敦刻爾克，和諾蘭的《敦刻爾克》丨獨家影評

「We shall fight on the beaches, we shall fight on the landing grounds, we shall fight in the fields and in the streets, we shall fight in the hills; we shall never surrender……（我們將在海灘戰鬥，我們將在登陸灘頭戰鬥，我們將在田野和街巷間戰鬥，我們將在山林中戰鬥，我們絕不投降……）」

1940年6月4日，丘吉爾首相在下議院慷慨陳詞之際，他的眼前一定浮現出法國港口敦刻爾克海面上千帆競發的情形——就是在這一天，由英國政府組織、發動歷時九天的「發電機計劃」終告成功：在納粹德國的圍追堵截之下，近34萬英法聯軍被成功撤退回英國本土。四年後，這撥曾在歐洲大陸上兵敗如山倒的將士，很多人將再度橫跨英吉利海峽，登陸諾曼底敲響希特勒的喪鐘……

今天，我們帶來這篇影評隨筆，想在新一輪諾蘭狂熱掀起前，跟各位聊聊諾蘭的涼，與《敦刻爾克》即將燃起的熱。文章開始前，請大家欣賞這首由英倫鮮肉歌手，也是本片主演之一的哈里?斯泰爾斯演唱的《Sign of The Times》。

* 本文含輕微劇透解析，不影響觀影，可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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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勝利叫撤退，有一種失敗叫佔領。

然而，撤退的榮光往往只屬於歷史意義闡釋的範疇。於社會意義上，世人似乎並不大樂意去宣講。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在今年《敦刻爾克》公映前，專事講述這次「偉大撤退」的電影還要倒推至1958年的那部《Dunkirk》。作為一名英國人，在諾蘭的記憶里「敦刻爾克是家喻戶曉的，但一直以來，它並不是那麼地受人關注。」

「敦刻爾克大撤退」歷史影像資料

之於中國觀眾而言，之於那片海灘的影像記憶，老輩人或許會想到譯製片《倫敦上空的鷹》，年輕人或許還記得詹姆斯·麥卡沃伊、凱拉·奈特莉主演的《贖罪》。前者其實是一部反間諜的特工電影，後者則只以一段長達五分鐘的長鏡頭再現了海灘上的混亂……

他決定拍一部諾蘭式的《敦刻爾克》，作為五十歲前給自己的禮物。這是他第一次拍攝戰爭片，第一次拍攝由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並將一如既往地為它貼上自己多線索交錯敘事的風格標籤。

「這是人類最偉大的故事之一，同時也是我一生中聽到的最具有懸念的情形。有 40 萬人——全部英軍——被困在敦刻爾克的海灘上。他們背後就是海，家鄉就在僅僅 26 英里之外，但卻似乎永遠也到不了。敵人正在逼近。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投降，要麼死。」諾蘭說。

「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納粹德軍在敦刻爾克灑落的勸降傳單）

戰爭片有很多種。1999年《拯救大兵瑞恩》中，斯皮爾伯格開啟了真實殘酷地刻畫戰場場面的先河，過往司令部里首長們的兵棋推演運籌帷幄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提攝影機跟隨士兵步伐左突右殺。

《拯救大兵瑞恩》劇照

在此之後，吳宇森的《風語者》、梅爾吉普森的《血戰鋼鋸嶺》皆是如此風格。但眼下這部馬上就要在內地公映的《敦刻爾克》里，諾蘭幾乎沒有將一滴血漿噴濺在銀幕上。是的，PG-13的定位意味著這是一部您可以帶上孩子，全家一起觀看的電影。

可這並不意味著，坐進影院的你不會因為情節推進與氛圍渲染，而感到深深的恐懼與絕望。

與前輩相仿，諾蘭此次也沒有去展現「司令部真實」，他沒有為丘吉爾找特型演員，首相鏗鏘的演說只出現在片尾寧謐的田園風光中，而「政治真實」則不經意地嵌入海灘上軍官間的私語，「首相說要我們（英軍）和法國人arm in arm渡過海峽。」「實際情況呢？當然是要我們優先！」

諾蘭一定研究了彼時大量的紀錄片素材。看史料，梅塞施米特Bf-109戰鬥機投擲下的炸彈，落在鬆軟的海灘砂礫上並沒有那麼巨大的殺傷力，這解釋了為什麼在敵人轟炸之下，英國軍隊依舊可以秩序井然地撤離，於固有民族素養外的「外因」。這一點倒是讓我想起《南京！南京！》時同陸川導演聊天，他告訴我如果去看那些真實的戰場紀實影像，「你會發現其實戰爭是涼的。炮彈打在城牆上，不會一發上去就牆倒屋塌，就是冒出一縷白煙。」

海、陸、空三維一體地呈現這場撤退，於是衍生出相應的三條線索。陸上英軍成千上萬，並不會各個都遵從泰坦尼克號老船長的訓誡「Like an English boy!」

亂軍之中，逃生是人的本能，人性的自保無可厚非。諾蘭這次就讓一群「小鮮肉」演繹那撥有組織、無紀律的年輕士兵。而質疑小鮮肉出演大題材也絕非我們這才有的現象，《敦刻爾克》中爭議最大的恐怕要數英倫歌壇當紅炸子雞哈里?斯泰爾斯此次出演了。大眾選秀節目出身，此前沒演過一部電影，這些英國輿論拋給諾蘭的詰問都似曾耳聞啊！

哈里?斯泰爾斯飾演一位在戰爭的摧殘中努力保持人性的英國士兵

「好萊塢有一個傳統，那就是用三十歲左右的演員來扮演更年輕的角色，而我則希望由那些和角色年齡相當的演員來出演，體會當時人們的心情，找到合適的新面孔之於這部電影而言尤為關鍵。」諾蘭說。

說得真好！被葉大鷹們搞得焦頭爛額的劉偉強班底怎麼不知道拿來聲援《建軍大業》呢……

海上的線索——不要忘了，敦刻爾克大撤退的成功，實際上亦是一場「英國人民戰爭汪洋大海」的成功。

奧斯卡最佳男配角馬克·里朗斯飾演的道森先生便是千百位自駕船隻前往敦刻爾克救援的老百姓之一。

道森先生劇照

馬克是這部戲的演技當擔，英國精神中的沉毅堅定算是被他演活了，這位喜歡聽噴火戰機上勞斯萊斯發動機轟鳴聲的老船長，一路上拯救了懦弱棄戰的士兵，馬上就要面臨沒頂之災的飛行員……直到最後導演才借他小兒子的口告訴我們，「我哥哥就是噴火戰機駕駛員，戰爭開始兩周後便陣亡了。」

空中線索由中國觀眾熟識的湯老濕，湯姆·哈迪擔綱。他飾演一名噴火戰機駕駛員，為了掩護海灘上同袍們撤退，在敦刻爾克上空耗盡了航空燃油，再打下一架又一架敵機後迫降在敵占區。

湯姆·哈迪劇照

在好萊塢大導中，諾蘭與昆汀是膠片電影最後的守望者，這一次他依舊拒絕數字格式拍攝，全片都採用IMAX-77mm膠片攝像機拍攝。諾蘭甚至把IMAX攝像機綁在真實的噴火戰機上實拍空戰場面！好吧，以全畫幅的全景視域俯瞰一望無垠的天際線，體驗命懸一線的空中激戰，感受被敵機炮彈擊中後產生的眩暈感和失重感，以及墜機迫降海面等待救援的焦灼和恐懼——大，還就是不一樣。

IMAX攝影機架在戰鬥機機艙內拍攝

拍攝現場，諾蘭使用IMAX攝影機拍攝

除了場面冷中見大，沖著諾蘭買票進場的觀眾，大多也是沖著諾蘭式的「燒腦」敘事風格來的。《敦刻爾克》雖然沒有諾蘭前作《追隨》、《記憶碎片》、《盜夢空間》的敘事線頭那麼繁瑣，草蛇灰線。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可以不帶大腦進場觀影：片頭在敦刻爾克街巷上向英軍小隊開槍的是德國軍隊嗎？湯老濕的飛機為什麼要降落在敵占區，他又為何要燒掉飛機？以及海陸空三條線索如何在各表一枝後並蒂一處？這都需要你在同海灘上逃生的英國士兵一道絞盡腦汁。

不要忘了，藝術家都是獨裁者，大藝術家是大獨裁者，作為好萊塢擁有如此專斷話語權的「作者型導演」，諾蘭一如既往也是這部戲的編劇。而電影的出品方辛克匹影業，嗯，是他和媳婦兒艾瑪·托馬斯開的夫妻店。

文/ 王諍

編輯/ 韓哈哈

圖片提供/ 華納兄弟

（亦有部分資料源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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