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自性說瑜伽中道

大乘佛法認為，人生宇宙真相只有一個，即是非有非空的圓滿中道。然而聞法眾生之根機因緣，包括求法的意樂與興趣各不相同。故八種教授（《瑜伽師地論》卷三十八）要求說法者要善知眾生根、善知眾生心、善知眾生意樂、善知眾生隨眠等。佛陀說法，方便善巧，以中道實相義，隨取一分，對機施予。比如無量眾生無始時來不知諸法真實性相，顛倒執著，造業感果，流轉五趣備受眾苦，佛憫眾生，故取中道非有一分——人空真如，為彼宣說，令其破除我執，斷諸煩惱，解脫出離，不受世間生死之苦。但是彼諸眾生，不知除人空之外，諸法亦空，遂執諸法定是實有，為除此執，佛又於中道中取另分非有——法空真如為彼宣說，對法我執著，所知重障，亦予除遣，使其真正體悟二空真如，而徹底解脫。但是彼無智者，一聞空義，又執一切諸法皆空，撥無因果，墮損減邊。為除空執，令行中道，佛再以非有非空的圓滿中道，顯了開示，使其明白。空者：遍計所執的實我實法恆恆常常，體相俱無，如龜毛兔角，是空非有。有者：依他起性、圓成實性，前者恆常有如幻緣生之假相，後者恆常有凈若虛空的非有實相，此二是有非空。非有非空，正顯中道。是故理雖為一，而說法有三。這就是佛陀說法，猶如良醫，應病予葯，而善巧法施的道理，也是大由小起，高以下基的必然過程。

唯識宗認為，諸法實相應有兩方面，既不是有自性（非實有），也不是一切都無所有（非實無），而是遠離有無二執，才是中道。依分別的自性說為「依他起性」（相對真實）；依分別的境說為「遍計所執性」（妄想）；又依空性說為「圓成實性」（絕對真實），《解深密經》卷二有詳細說明。此外，《唯識三十頌》云：「即依此三性，立彼三無性，故佛密意說，一切法無性。」就是指此三性三無性。

《辯中邊論》云：「虛妄分別有，於此二都無，此中唯有空，於彼亦有此；故說一切法，非空非不空，有無及有故，是則契中道。」世親解釋說：「虛妄分別有者：謂有所取能取分別。於此二都無者：謂即於此虛妄分別，永無所取能取二性。此中唯有空者：謂虛妄分別中但有離所取及能取空性。於彼亦有此者：謂即於彼二空性中，亦但有此虛妄分別。若於此非有，由彼觀為空；所余非無故，如實知為有。若如是者，則能無倒顯示空相。一切法者：謂諸有為及無為法。虛妄分別名有為，二取空性名無為，依前理，故說此一切法非空非不空。由有空性虛妄分別，故說非空；由無所取能取性，故說非不空。有故者：謂有空性虛妄分別故。無故者：謂無所取能取二性故。及有故者：謂虛妄分別中有空性故，及空性中有虛妄分別故。是則契中道者：謂一切法，非一向空，亦非一向不空。如是理趣，妙契中道。」

「虛妄分別」是心心所法，亦即依他起自性。彌勒在《辯中邊論頌?辯相品》中說：「三界心心所，是虛妄分別。」既然虛妄分別是心心所的依他起，而依他起則是有非空，故說：「虛妄分別有」。而此虛妄分別的依他起上，實有能取的我和實有所取的法，體相俱空，了不可得，故說「於此二都無」。虛妄分別的依他起上，惟有離能所二取的圓成空理，故說「此中惟有空」。（「此中」指虛妄分別中，「空」指圓成實，因圓成實是我法二空的真理。）而圓成空理中亦有此虛妄分別的依他起，故說「於彼亦有此」。（「彼」指圓成實，「此」指依他起。）於一切虛妄分別的有為法上及二空真理的無為法上，此二是有非空；於中能所二取的遍計所執性，是空非有。所以雲「故說一切法，非空非不空。」（「非空」者：有為無為不空，「非不空」者：實我實法非不空。）此中虛妄分別是有，故說「有」，能所二取其性是空，故說「無」。虛妄分別的有為法中有二取空性的無為法，二取空性的無為法中亦有虛妄分別的有為法，故說「及有故」，合稱「有無及有故」。於諸法中，有為無為非一向空，能所二取之性非一向不空，如是妙理，正契中道，故說「是則契中道」。

三時教義述中道，以三性三無性為代表。《解深密經》即以單獨一章細述此理。三自性：遍計所執自性、依他起自性、圓成實自性；分辨一切存在的本性與狀態（性相），根據有無或假實的立場，分為三種情況。又根據三自性，說明各別為「無自性空」的道理，則稱為三無性：相無性、生無性、勝義無性。

遍計所執自性：遍計的意思是「周遍計度」，所指虛妄狀態，不知因緣而生諸法本性空寂的真相，而幻起主觀、虛妄之計度，以為其有自性，並且妄執此自性而不舍。遍計所執自性，一切迷情凡夫皆有，所以稱為「情有」，也就是迷情皆有實我實法之執。此所執的實我實法，如龜毛兔角，是空非有，故說「理無」。理無故非有，情有故非空，非有非空，即是中道。

依他起自性：「他」指因緣。一切有為法都是依因緣而現起，因此不是具有自性的實法，諸法只有相而無性。依他起自性，皆是依因緣而生之法，緣起性空，有相無體，如幻如化，似有非有。緣起故似有，此即非空，性空故非有，此即非不空，非有非空才是中道。

圓成實性：圓為圓滿，成為成就，實為真實。指盡虛空遍法界、不生不滅的真如法性，也就是依他起的根本體性。圓成實自性是無為法，也就是二空真理。二空真理者：無始時來，恆恆皆有，清凈無相，如太虛空。此亦名為真空妙有，真空者非有，妙有者非空。非有非空更是中道。

「相無自性性」：是針對遍計所執性而立。因為遍計所執性為「情有理無」之法，迷情之上雖是有，只不過是當情所現的假相，其實體、相俱無，故稱相無性。「生無自性性」：是針對依他起性而立。因為依他諸法乃托眾緣而生，無定實之性，故稱生無性。「勝義無自性性」：又稱第一義諦無自體相，針對圓成實性而立。謂前相無性、生無性，因破眾生妄執之情，假說無性，非性全無，所以說勝義無性，謂真如勝義之性，遠離遍計妄執之性，故名勝義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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