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主義與個人主義的歷史起源：來自新石器時代的證據

（圖片來源於網路）

文化和制度緊密結合，不僅影響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和經濟績效，也影響了人們的價值觀。眾所周知，世界上有多種多樣的文化。那麼，是什麼原因導致了文化的多樣性呢？

在已有的研究中，學者們對文化和制度的起源展開了多視角分析，例如地理決定理論、基因多樣性理論、人種決定理論、戰爭決定理論等。另外，還有許多學者致力於從各國文化傳承、擴散和文化間融合的視角來解釋文化的多樣性。Olsson和Paik發表在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的文章「Long-run cultural divergence: evidence from the neolithic revolution」，則提出了一種全新的解釋：農耕結構。即新石器時代以來農耕結構的變化影響了具有不同價值觀的人群的分布，這一影響綿延至今，影響了當今文化，進而影響了一國的制度偏好。

具體而言，作者聚焦在文化的兩個維度上：集體主義（Collecticism）和個人主義（Individualism）。集體主義意味著對傳統宗族結構和強勢政權有著更高的接受度，這可能由於人們對不確定性的恐懼和抵禦外族的需要。而個人主義則反之。個人主義者相信個體對自身命運的控制，這樣的文化有著更強的創新精神，也更可能產生包容性的經濟制度。

作者的推斷由三部分組成：第一，越早形成農業社會的地區有著越強的集體主義傾向；第二，農業在西方世界的傳播主要是通過個體農民的遷移；第三，新石器時代的影響會持續到現在。作者認為，不同國家之所以會產生不同的文化範式，原因在於早年不同的農耕模式影響了人群的分布。成熟的農耕文明不同於原始的「採集+種植」文明，農耕帶來更多的人口、產品剩餘，對水利和天氣有更多依賴；而非農耕則更多依賴於個人的拼搏和努力。這兩種生產模式會產生不同的信念偏好。

歷史上，由於農業產出的制約、周期性的疾病和其他文明的競爭，歐洲農業核心區的人們為保護自己形成了較強的集體主義精神，更傾向王國統治和大一統國家。而崇尚自由主義、有較強開拓精神的居民則選擇向西、北方向移民拓荒，逐步穿過德意志地區到達遙遠的英國、北歐等地。當某一地區逐漸被開發成熟、人口密度上升，進而轉變為農業核心區域，前述的人口分流過程就會再次發生，人群分布也會再次出現自選擇。

圖 1：各地區農業範式轉變的平均時間點

從史實來看，作者的邏輯與歷史基本一致。每當一個地區逐漸被開發成熟、人口密度上升時，殖民者和拓荒者就會前往新的地區發展生產，並逐步將新居住地變為農耕地區（如圖1所示）。

圖2：西方世界價值觀分布和進入農耕文明的時間

在實證分析部分，作者使用世界價值觀調查（World Value Survey）的數據作為文化的度量指標，該數據涵蓋了43個國家的492個地區。上述指標能夠反映被訪者對個人主義和集體主義的態度。研究結果表明：在歐洲，越晚被開發、越靠北的地區就越傾向於個人主義（如圖2所示）。

隨後，作者做了一系列的計量檢驗和分析。分析顯示：在那些新石器時代更適宜農耕的地區，人們更偏向於集體主義；越晚進入農耕模式、越晚被開發的地區，人們對個人主義的偏好就越強。

本文檢驗了新石器時代農耕模式對地區之間文化多樣性的具體影響，豐富了人們對不同文化起源的理解。從更近的歷史看，我們同樣可以找到農耕制度對文化產生的潛在影響。例如，美國西進運動中，最有衝勁的年輕人投入了航海和拓荒事業，這一過程產生了大量自給自足的小農場，西部牛仔式的個人主義思潮逐步融入了西部的文化中。從西歐向東擴散的墾荒者則沿著大草原到達了中國的西部和東北部，與中原王朝發生文化交流，逐漸過渡到農耕模式。本文為這類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可能。

文章來源：Olsson O, Paik C. Long-run cultural divergence: evidence from the neolithic revolution[J].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2016, 122, 197–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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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值主編：林展 責任編輯：彭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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