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帝王的用人之道：恩威並重

無論是君主，還是其他領導者，凡是愛才惜才者，大都對優秀人才關愛有加。優秀人才往往勤勉，勤於讀書，勤於政務，勤于思考，其中廢寢忘食、積勞成疾者並不鮮見。他們的身體狀況直接影響到他們的服務效率和服務時間的長短，因而不能不引起領導者的關注。

李世民

唐太宗在關心愛護人才方面有不少記載。馬周被提拔為中書令後，按說正是為朝廷出力的好時候，但他卻不幸「病消渴」，按現在說法就是得了糖尿病。

史載：「當時唐太宗住在翠微宮，他命令找一塊適宜病人居住的好地，為馬周興建住宅。根據太宗的指示，名醫和宮內使者來往探望，絡繹不絕。日常飲食太宗也經常叫人送御膳給馬周。太宗還親自為馬周調葯，派皇太子前去慰問。」

對直接因公受傷的有功人才，唐太宗的表現更是動人。貞觀十九年（645年）三月，右衛大將軍李思摩在戰鬥中中箭受傷，唐太宗親自為他用嘴吮吸瘡血。將士們聽說這件事後，無不為之感動。

武則天

武則天也是一位愛才惜才的君主。她對狄仁傑常稱「國老」，而不直呼其名。狄仁傑經常在朝堂上與武則天當面辯論是非，直言進諫，武則天經常是屈意聽從。有一次，狄仁傑跟從武則天出遊，遇上一陣大風，把狄仁傑的頭巾吹落到地上，馬也受驚狂奔起來。武則天命令太子追上去，抓住韁繩把馬控制住。

狄仁傑因年老多病屢次請求退休養老，武則天不答應。狄仁傑每次進見，武則天常常不讓他叩拜，說：「每次見到您叩拜，我也覺得身上疼痛。」狄仁傑去世時，武則天哭著說：「國老不在了，我的朝堂就像空了一樣。」對於武則天，歷來褒貶不一，但這段關於關心狄仁傑的描述，恐怕誰讀了也會為之感動。可以想見，在場的大臣們聽了會是什麼感覺！

唐玄宗

唐玄宗開元年間，宰相姚崇沒有自己的住宅，寓居在罔極寺，因身患瘧疾而請病假，玄宗派人前去詢問飲食起居情況，一天竟達數十次。每次朝中有重要事項，玄宗就讓大臣源乾曜去罔極寺問姚崇應如何處理。

源乾曜覺得姚崇住的條件太差，就請求讓姚崇到四方館居住，並允許他的家屬入館照料他的疾病，玄宗當即批准了這個請求。可姚崇認為四方館內存放國家簿記文書，不是病人應該居住的地方，一再表示不搬過去。

玄宗對他說：「設四方館是方便官員查閱文書檔案的。讓你住，是為了有利於江山社稷啊。要不是制度不允許，我恨不得讓你住進宮裡來。現在讓你住四方館，這點事還值得推辭嗎？」

朱元璋

大家都知道朱元璋馭下嚴厲，但對手下的優秀人才也是關心有加。宋濂以文章學問著稱於世，曾任元朝的翰林院編修，後見元朝敗局已定，就隱居在龍門山中著書立說。朱元璋請他出山後加以重用，不久即負責「起居注」的工作。

乙巳年（1365年）三月，宋濂卧病在京城的官舍里，六天沒有上朝。朱元璋問近臣：「『老宋起居』為何好幾天沒見了呢（『起居』代表宋濂的職務，姓氏後面加職務，前面加個『老』字，顯得對宋濂很親切）？」

近臣說宋濂病了，並詳細地報告了病情。朱元璋聽後即一臉憂愁，說：「宋起居是純真之人，從沒有分毫作假，侍奉我五年如一日，不知他怎麼就得了這病呢？」過了一天，又問：「宋起居的病是否稍好點？」近臣回答說和開始差不多。過了兩天又問，回答還是說和原來一樣。

朱元璋傷心地說：「你去傳達我的命令，讓他回金華山養病，父子祖孫歡聚一堂，病必然好得快；病好了趕快回來，國家的文化事業才有指望！」朱元璋對宋濂的病一天一問，不可謂不關心；後又讓他回老家養病，關心不可謂不細。一國之主能做到這樣，的確不容易了！

讀史書，看古戲，感覺皇帝威嚴，大臣恭敬，規規矩矩，上下肅然。其實這是朝堂上的表現，其他場合則是另外一個樣子了。明洪武三年（1370年），朝廷設置弘文館，任命羅復仁為學士，與劉基（劉伯溫）同等地位。

羅復仁說話操南方口音，在皇帝面前非常直率地談論朝政得失。朱元璋非常喜歡他的質樸直率，喊他為「老實羅」，而不叫他的名字。羅家在城牆旁邊的一個偏僻小巷裡，有一天，朱元璋突然來到了羅復仁的家。羅復仁正在粉刷牆壁，見到皇帝來了吃了一驚，趕忙喊妻子拿來一個小凳子給皇帝坐。

朱元璋感慨地說：「賢士怎麼能住在這麼一個地方！」於是在城中賜給他一座像樣的住宅。羅復仁當時與劉基地位相等，自己刷牆，拿小板凳給皇帝坐，確實反映了明代官員待遇之低。不管怎麼說，從這則故事裡還是可以看出，朱元璋對賢士是很關心的。

明景帝

于謙是明朝的大功臣，他在明英宗遭遇「土木堡之變」之後，力挽狂瀾，帶領軍民取得了「北京保衛戰」的勝利，挽救了明王朝。在保衛戰期間，于謙晚上就住在值班室，不回家。他素有痰病，因勞累過度又發作起來，明景帝派興安、舒良兩人輪流去探視。

聽說于謙吃得很少，景帝就命令御膳房特製食品賜給他，從主食到小鹹菜，樣樣具備。景帝還親自到萬歲山，砍伐竹子取瀝汁給於謙服用，以治痰症。有人說景帝寵愛于謙太過分了，興安等人則說：「于謙日夜操勞，為國分憂，不顧自己的家庭和財產。如果他沒了，朝廷到哪裡再能找到這樣的人啊？」

雍 正

清代的雍正皇帝口碑不算好，給人的感覺是嚴酷無情，但他在關心優秀人才方面並非乏善可陳。

清代史料筆記《嘯亭雜錄》里有一則叫「寵待大臣」，其中說：張廷玉在雍正朝任保和殿大學士、軍機大臣，兼管吏、戶兩部和翰林院。雍正四年（1726年），張廷玉曾患小病，病癒後，雍正皇帝對近臣們說：「我的腿和臂膀不舒服，好幾天才好。」近臣們便爭著上前問安。雍正皇帝笑著說：「張廷玉有病，難道不是我的股肱不舒服嗎？」

雍正十年（1732年），鄂爾泰由雲貴、廣西總督任上召為保和殿大學士、軍機大臣時，雍正皇帝特命工部尚書海望為他在大市街北建造了一座官邸，而且傢具用物一應俱全。內閣學士陳時夏在滇南做官時，雍正皇帝考慮到其母年邁，特地命令雲南、貴州的有關機構安排驛馬車輛，送他母親到他的任所。

從這些故事裡可以看出，雍正皇帝對他倚重的大臣是非常關心愛護的。歷史資料稱「世宗馭下嚴肅」，但雍正皇帝對大臣們不是僅有嚴格的一面，而是還有關心的一面。對下屬既嚴格管理，又關心愛護，這就是所謂「恩威並施」的用人之道。

選自：《中國古代用人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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