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永「摧毀法國模式」的自由主義真能救國嗎？

為了備戰2017年的法國總統大選，法國右派首次組織了初選，前總理菲永以絕對優勢戰勝了六位對手，成為贏家。總體來說，法國人對這次初選評價甚高，認為這是一次相當成功的民主實踐，體現了公平、透明的原則，菲永以他明確的競選綱領贏得了右派的民心，成為右派當之無愧的領袖。

考慮到目前執政的社會黨民意低迷、其他左派政黨山頭林立這一現實，得到一個相對統一、團結的右派大黨支持的菲永贏得明年5月大選的幾率可以說是相當高的，儘管如此，現在還不能排除其它的可能性，因為可能左右法國政局的不確定因素實在不少。

法國政治今天面臨的不確定性在一定程度上取決於菲永能否說服大多數法國人。作為老牌政客，他不會不知道，說服右派選民和爭取全國選民不是一碼事，即使在他黨內初選大獲全勝的今天，他在全國範圍內支持率可能還不到三分之一。因此，對他來說，為了確保明年大選的勝利，可能還得設法策劃一套說服全國人民的B綱領，也就是說對他用來征服右派共和黨的A綱領作出調整。

從目前情況來看，可能引起較大爭議的並非菲永相當保守的社會觀念，而是他宣揚的「國退民進」的自由主義經濟綱領，尤其是他要「摧毀法國模式」的口號。在電視辯論中，面對記者「有人說你要摧毀法國社會（福利）模式」這一提問，菲永咄咄逼人地反問：「什麼法國模式？……船已經到處進水……應該把房子拆了重建！」也許，對許多右派選民來說，這一幕很爽，但恐怕大多數法國人對此難以認同。

一個能反映這一問題的典型例子，是菲永強調的法國醫保體制的改革。法國全民醫保體制確實有入不敷出等問題，但從國家制度層面來看，它仍然是當今世界上相對公平、有效、高水平的制度。

也許通過對比更能說明問題：以菲永比較推崇的自由資本主義的典型代表美國和英國為例，前者在醫保領域的總投入比法國高約50%，但仍有幾千萬人沒有任何醫保，奧巴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推的醫保改革，特朗普恐怕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推翻，因為醫療體系在那裡變成了巨大的搖錢樹，其根基難以撼動；即使是號稱有全民醫保的英國，也由於巨大的利益牽扯其中，使許多普通英國人將法國的北方—加來地區視為自費醫療天堂。英國、美國、法國在醫保領域的差異由此可見一斑。

法國的當代醫保從一開始大體上遵循的是公平、務實的原則，即有多少錢辦多少事；法國人的總體健康水平和期望壽命處於全球領先地位，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即使社會醫保的赤字近年來也明顯改善，接近收支平衡（有人指責政府造假，這種說法恐怕難以成立，因為對政府財政措施採取嚴密監控的審計院及相關獨立機構都不支持這類指責）。

每逢大選，為了爭上位，無論左派還是右派，反對黨通常會描黑現政府，這不難理解，但把法國醫保制度描繪成千瘡百孔、必欲除之而後快，不僅難以服眾，還可能嚇跑原本可能支持某些改革的民眾，從政治角度來說，也許得不償失，從國家層面來說，除了讓進入醫保領域的私營企業獲利外，恐怕不會是大多數人的福音。

菲永競選綱領提出的其它經濟政策也是他在右派初選中的制勝法寶，比如裁減50萬公務部門崗位，提高增值稅，收緊失業補貼，取消巨富稅，給企業減負400億等等；這些能團結右派中上層選民的主張，不僅被左派和極右派斥為榨貧濟富，即使是中間派的白魯也指責說「令人不安」，表示無法認同。雖然菲永表示自己的綱領是徹底的改革，「站得住腳」，但是否能超出右派範圍、放之全法而皆準，恐怕答案就不明確了。

毋庸諱言，在右派初選中，菲永以最徹底的自由主義勝出。他今後面臨的艱巨任務是說服法國人，在英美流行了三十多年的自由資本主義是法國擺脫困境的必由之路，還得解釋，儘管這一體制在英美日益受到質疑，但對陷入「板結症」的法國來說，則大有裨益。

與此直接相關的重大問題還有，從自由主義理念出發推動的改革勢必加劇不平等現象，而這種不平等的加劇是否真有解放法國經濟的神奇效用，與此同時也可以順便表明，每年給法國造成數百億甚至上千億損失的逃稅漏稅並非問題所在；在科技迅速進步、產能絕對過剩的今天，多勞少得、壓低工資等趨勢是否真的代表著法國的未來；是否只有自由主義才能「拯救」法國。這些都是法國大選不應迴避的問題。

即使菲永能贏得大選，但是一個因不平等現象加劇而更深地陷於分裂的法國，真的能夠通過如此「解放經濟」而獲得新生嗎？對此，歷史將會給出答案。

（歐洲時報評論員）

編輯：海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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