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的三把劍 點醒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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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體道而行，救濟蒼生，用大慈悲心，成就大勇猛力，立天下之大功德；聖人內斂嗜欲，行節儉樸素之道，故能被天下廣大眾生崇佩、敬仰。

文/方崇陽

《道德經》

第六十七章

天下皆謂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也夫﹗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後且先，死矣﹗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之。

趙文王請莊子

《莊子》中有一則莊子說劍的故事。趙文王愛劍如命，喜歡劍士游斗，所以，趙國眾多武藝超群的劍士，都匯聚到趙文王門下。趙文王供養劍客三千多人，每天不理朝政，日日夜夜觀看這些劍士比武決鬥，每年死亡受傷的劍客要有一百多人，如此嗜愛，從不厭倦。就這樣整整三年，趙文王玩物喪志，國事衰弱，其他諸侯國開始策劃侵入攻伐趙國。

影視劇中的劍客（資料圖）

太子開始憂慮此事，但百思不得良方，勸止父王斗劍之事，成為一塊心病。於是，太子讓自己的隨從招募能人，說：「誰能夠勸說趙王停止擊劍之事，賞賜一千金。」太子的隨從最後舉薦了莊子。

太子立刻派人將一千金送到莊子家中。莊子不肯接受，使者不能向太子交差，非常擔心，不得已哀求莊子同使者一起回宮，稟明太子。

莊子見到太子後，問道：「太子為什麼要給我一千金，是有什麼事要我去辦嗎？」太子恭敬地回答道：「一直以來，聽說您是一個有智慧的聖人，恭敬地奉獻上一千金，以表明我的誠意。今天您又不肯接受這份誠心，我又怎麼敢說什麼事呢？」

莊子笑著說：「我已經聽說了太子要我莊周去辦的事，就是希望我能夠勸說趙王不要再嗜好鬥劍。我不接受這一千金是有道理的，如果我去勸說趙王，而違逆了趙王之心意，又不能完成太子的心愿，我受刑而死，又要這一千金，何用呢？如果我成功勸說了趙王，滿足了太子的心愿，我要求什麼，難道太子還會不給我嗎？」

太子說：「好。父王願意接見的都是劍士，而且這些劍客相貌打扮都很怪異，有蓬頭的，有突鬢的，有肉冠的，有大絡腮鬍的，穿短衣，雙目怒睜，說話不利索的，這些人父王才覺的滿意。如果先生您以現在的儒服打扮去覲見，只怕事情就難辦了。」

莊子說：「好的，那就請幫我準備劍服吧！」太子立刻命令下人，替莊子趕製合身劍服，三天後做好了，請莊子進宮穿上劍服，共同去拜見趙文王。趙王聽說有劍客來朝見，早已扔下一把鋒利的劍，在那等著莊子了。

莊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宮殿，看見趙王，也不跪拜，直面而立。趙王看著莊子，好奇地問道：「你有什麼本事可以教授我的呢？而且還先讓太子替你先前通報於我。」莊子說：「我聽說大王您喜歡劍術，所以憑我的劍術本事來拜見大王。」

莊子的劍術

趙王一聽，來了精神：「那你說說你的劍術高超在哪裡？」莊子回答說：「我的劍術，十步之內殺一人。縱行千里，不留行列。」趙王一聽，十分喜歡，驚嘆道：「啊呀！這樣的劍術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啊！」莊子說：「我的劍術，示對方於虛晃之間，誘對方進攻，而開對方身體之門戶，後發致人，快敵制勝。請我為大王演示。」

趙王說：「不急，請先生先到客房好好休息，過幾日再請先生演示。」於是，趙王花了七天時間，死傷六十多人，從眾劍士中挑選出五六名優秀的劍客，捧劍在宮殿中待命，並請來莊子準備過招演練「十步一殺」。

趙王對莊子說：「今天請先生和眾劍客過招，以演示這精妙劍法。」莊子回答說：「我等了很久啦。」趙王接著又問，「那麼先生所用之劍在那裡？長短多少？」

莊子回答說：「我所用的劍，長的短的，都可以。不過呢，我有三把寶劍，只有大王您一人才可以使用，請讓我先為大王說此三劍，然後再來試劍。」

趙王說：「太好了，那就將此三把寶劍說來聽聽。」莊子回答說：「我這三把劍分別是：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

趙王又問：「那請先生先講講這天子劍吧！」莊子回答道：「這天子之劍是天下無敵的寶劍，它以燕溪石城作為劍鋒，用齊國泰山為劍鍔，用晉魏做劍脊，用周宋做劍鐔，用韓魏做劍鞘。其外部包裹四方蠻夷，配春夏秋冬四時，再用渤海之水環繞，用恆山做絲帶。用五行之氣鍛造，用刑德之火淬鍊，用陰陽開合。這把劍，長不可測；舉起來，上破天際；按下去，下搗地戶。一用這把劍，諸侯歸心，天下臣服。這就是天下無敵的天子劍。」

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資料圖）

趙王聽到了這裡，都傻了，茫然不知，若有所失，回過神來，又問：「諸侯劍又怎樣？」

莊子回答道：「這諸侯劍也是天下絕妙的寶劍，它以智慧的勇士做劍鋒，用清廉的高士做劍鍔，用賢良的能士做劍脊，用忠誠的聖士做劍鐔，用豪傑俠士做劍鞘。這把劍也是長不可測；舉起來，上破天際；按下去，下搗地戶。在上效法清天之氣，順應日月星三光；在下效法厚地之實，順應春夏秋冬四節；中間符合人道，順應民意，安撫四面八方。一用這把劍，雷霆震動，四海之內，聽從君命，賓服而歸。這就是天下無雙的諸侯劍。」

趙王張大了嘴巴，直愣愣地，又問：「那麼，庶人劍呢？」

莊子回答：「庶人劍，普普通通，蓬頭，突鬢，肉冠，絡腮鬍，短衣，睜目，說話不利索。互相擊斗，在上斬絕頸項，在下砍傷肝肺。這庶人劍，如同鬥雞一般，只有一天之命，對於國家大事毫無用處。現在，大王您有了天子之位，卻不舞天子劍，耍的只是庶人劍，我莊周暗地認為不值得啊！」

趙王感慨萬分，下殿牽住莊子的手，扶著一起坐下，命廚師上美酒嘉宴，款待莊子。趙王繞著莊子的飯桌走了三圈，還在思量著莊子所說的這番話。莊子言道：「請大王安心坐下，氣定神閑，我莊周所說之三劍之事，已經講完。」

從莊子說劍這天開始，趙文王三個月不出宮門，思考重振國事，那些斗劍的劍客們三月未受趙王接見，倍受冷落，自感再無生趣，都自殺於他們各自的住所內。

莊子不通武術，無蠻勇之力、無斗劍之巧，卻以說劍之法，絕趙王斗劍之好，圓太子興國之願，解趙國衰敗之危，可謂大慈大悲、大智大勇。

《道德經》第六十七章說：「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

大道生養萬物，賦予天下萬事萬物之生命，皆以慈愛為本。聖人體道而行，救濟蒼生，用大慈悲心，成就大勇猛力，立天下之大功德；聖人內斂嗜欲，行節儉樸素之道，故能被天下廣大眾生崇佩、敬仰；聖人應時而化，對待變化的萬事萬物，順應之，運化之，所以能成就天下大器，而造福蒼生。

慈悲心懷、內斂嗜欲、謙讓處後，此為修道之人立身三寶。（編輯：憶慈）

方崇陽道長簡介：無錫市道協副秘書長，周鐵城隍廟住持。江蘇無錫人，2008年至2011年於武當山道教學院學習，2011年至2012年於中國道教學院講經班進修，2010年榮獲全國「嶗山論道」玄門講經二等獎。

（本文由騰訊道學授權發布，文：方崇陽，選編自方崇陽道長著《道德經與人生》，文匯出版社2015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