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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交遊與文獻傳播

在近代大眾媒介興起前,文獻傳播的途徑仍相當狹窄。帶有組織機構性質的官方藏書存在明顯的封閉性,商業化的圖書市場則偏重於蒙學讀物、生活用書及文藝作品,因而人際網路成為學術圖書的流通渠道。清代學者不像宋、明士人那樣喜好聚徒講學,而是交遊活躍,往來書札浩如煙海。許多書札以書為緣,多涉贈書、刻書、評書和買賣圖書,呈現出一幅廣闊而生動的治學畫面,《清代名人書札》、《小莽蒼蒼齋藏清代學者書札》便有代表性。


1


贈書

贈書是文人學者的雅好,官員尤其是儒臣不乏受贈機緣。他們有時也將圖書和字畫贈送朋友、部屬,但更多的情形是單方面受贈。晚清名臣曾國藩曾組織刻印《船山遺書》,幕府中也多嗜書之士,成為圖書交流的場所。比如,久在曾幕的理學家方宗誠致信京官陳介祺云:「《閻懷亭文集》前在濟寧戎幕已以惠贈之本轉送節相……惟韓理堂文至今未見,前者閣下謂刻板在京,許將來寄贈一部,未審何時能承嘉貺?生平嗜書成癖,而凡名儒之文尤篤好之,想吾先生必不食此言。如蒙賜到,必細讀之。」曾國藩的部將也不乏雅好圖書者,如彭玉麟便關心刻書。李元度致信云:《國朝先正事略》刊行後,「謹當專丁送呈請誨,以不負我公一片樂成人美之苦心耳。《石鐘山昭忠祠記》大刻,同人索觀者多,贈公及太夫人行述求讀者尤夥,便中乞寄賜各數本,交小荃中丞轉交,則如獲拱璧矣」。


道光進士閻敬銘,陝西朝邑人,咸同間官湖北按察使、布政使等職,光緒年間曾任山東巡撫,官至軍機大臣,因反對慈禧太后修繕圓明園而罷職。閻氏工書法,好書籍,曾編刻其師、關中理學家路德的《檉華館文集》,往來書札多涉圖書。他有時也贈書,如將上司胡林翼的《胡文忠公遺集》寄贈道光進士、任京官的王拯。但更多的情形是,他安排故舊門生搜集圖書。晚輩官員潘霨收到閻氏「書一包」及開列購書名單後,回信云:「上次奉寄各種,均系拙刻,邇日計呈誨削。茲承開示一折,據局員稟稱,外省寄售之書,自胡月樵觀察乞假回浙,盡移原版分置他處,所存業已賣缺,特照原單簽出……寄上,至區區之價,無需擲還為幸。」


山東的一些舊屬也積極為閻氏買書、寄書。東昌知府姚濟勛致信云:「茲際穆雲郭觀察隨丁宮保赴川之便,寄呈《玉函山房輯佚書》一部、《春秋大事表》一部,共裝一箱,伏祈賞存。」「書局所刊《通鑒綱目》,僅成二十餘卷,俟告竣後,當刷印成部,覓便寄呈均覽。」曾任山東道台及鹽運使、按察使等職的衛榮光致信云:「由貢差寄去寸箋,並《通鑒長編》,計登青覽。」吉燦升也稟告刻書、寄書情形:目前書局尚無大部書冊,「現查《佩文詩韻》、《洗冤錄》甫刻竣,茲正刻汪龍庄《夢痕錄》及《雙節堂庸訓》等書,似屬強弩之末。謹呈《讀書分年日程》二部」。地方官李宗岱告知山東書局擬開刻《十三經註疏》,並將《吾學錄》一書呈寄。又云:「惟《空山堂史論》,肆中無現成之書,已托彬卿囑牛氏刷印,一兩月即可寄上。此外惟《鄂宰四種》、《儀禮韻言》二書尚未購得,容俟續寄,外呈書四種,並乞叱存。」可以說,閻氏以舊誼和權位在山東建立了一個圖書收集網,書籍寄至京師後或為收藏,或為轉售。

士人交遊與文獻傳播


名人書札,是中國文化一個獨具特色的藝術、文獻形式,集中體現具書人品格、學問、識見、藝術修養於一體。書札涉及內容非常廣泛,有對戰爭的議論,有對吏治和官場一些現象的指摘,有對國家的擔憂,有對民俗民風、學術探究、典籍整理、雕板印書的討論等等。這些信札是私人往來,所談多是作者親身見聞。


官位較低而兼做學問者是互贈圖書的主體。乾隆漢學家汪輝祖、孫星衍均重考證,嗜讀書。孫星衍尤好刻書,曾將自著文集及所刻《古文尚書》《元和郡縣誌》《孫子十家注》等書寄贈汪輝祖,後者投桃報李,擬將自著《二十四史同姓名錄》序例、《九史同姓名錄》《元史本證》等書刻本寄送孫氏請益。孫星衍將撰、刻的書籍廣送朋友,也經常收到回饋。嘉慶四年(1799年)王念孫的《廣雅疏證》刊行後,便致書孫氏雲「容覓便人寄呈教正」。當時,王念孫、孫星衍、李兆洛等均不失為流通學術圖書的中心人物。


隨著漢學的擴散,偏遠地區的典籍交流趨於活躍。甘肅張澍於嘉慶四年成進士,官知縣而不廢學,研究古代姓氏和西北地誌之學,可謂西北學術荒漠中的一塊綠洲。張澍收到張湄寄贈的《月鹿堂文集》及《清江縣誌》後,深感受益匪淺。主講學海堂的錢儀吉收到張澍寄贈的札記後,回信告知兩廣地區有罕見的姓氏。而著名輿地學家徐松收到張著後,致信云:「寄示《西夏姓氏錄》,展卷細繹,歡喜無量。第西夏之書無一存者,搜輯頗不為易」。儘管如此,張澍還是撰成了《姓氏五書》等,詳考古代史籍所載及西北少數民族政權下的姓氏,被人稱為專家絕學。


咸豐拔貢張鳴珂曾官江西德興知縣,好《說文》學,治學謹嚴,擅書畫、詩詞,又好藏閱圖書,往來書信多涉書籍。曾國藩的幕賓李士棻致信云:「送上王空桐氏所撰《說文五翼》二本。聊質尊藏。」咸豐舉人彭祖賢在仕途騰達之前,也曾致書張鳴珂:「謹甫校刊《二林居集》將竣,少頃送呈,請復校為感。」咸豐進士、曾任軍機章京的廣東學者葉衍蘭則求張氏贈書:「承示秋間即將大著詞本與《說文佚字考》同授梓人,剞劂告竣,務求賜寄一份,俾先讀為快。」張鳴珂也與馬新貽的幕賓、喜好刻書和詞學的許增互贈著述。許增有函云:「讀《贈言》一集,固知才人作吏,絕異凡庸。只此一卷書,足為吾村光榮矣……《納蘭詞》附寄。近刻《白石詩詞》六卷並張叔夏《山中白雲詞》八卷,又《詞源》二卷,冬間想可斷手,再當奉寄。」同治進士、久任學政的汪鳴鑾收到張氏所贈《西堂先生詩文集》《結一廬書目》之後,則將《段氏說文注訂》《說文新附考》《古紅梅閣詩文集》三種回贈,並表示希望讀到理學家吳嘉賓的書。大體說來,身兼仕學者是晚清互贈圖書的主體。

下層學者因研究需要或交誼也互贈圖書。嘉道年間,湖南學者鄧顯鶴喜好刻書,以之贈送朋友,又從朋友處收集材料。他致書黃本驥云:「《資江耆舊集》已印得百五十部,今以一部寄呈左右,訛字知尚不免,幸有以正之也。《沅湘集》明代已寫出清本,現在粟翁處,再得一年即可告竣。前函托訪之書乞為留神。」以鄧顯鶴為中心,一個收集、刊刻、分贈圖書的網路隱約可見。後來,他輯刊王船山遺書,被譽為清代湘學復興的導師。


浙江學者蔣光焴好刻書、贈書,曾將家刻《詩集傳音釋》贈道光進士、湖北學者王柏心。之後,王柏心回贈以自刻《漆室呤》。蔣光焴又將朱子《詩傳》校核重刊,以嘉惠士林,並將一部寄贈同鄉伊樂堯。伊氏回信致謝,並云:「梓本尚有一二訛字未刊正者,謹列於後以附聞。」而其姻親、嘉善學者鍾文蒸也回信云:「接讀賜書兩件,並賓日、翼甫文信各一件……廿一日又接賜書一件,並廉卿同年書一件。」鍾文蒸讀了馮桂芬的《校邠廬抗議》手稿後,認為是書「皆論食貨、兵刑凡時政所當改革者,末數篇反覆於中夏之能自強,其慮尤深,其言尤切,頃從友人處借觀其稿本,蓋有志用世之學者也」。贈書是士人交遊的機緣,也是文獻傳播、學術交流的重要渠道。即使是官位不高或官場之外者,其意義也是不容忽視的。


2


借書


古代士人讀書治學的資料有限,不免向朋友借閱。乾隆末年的順天舉人舒位,家境貧寒,以館幕為生,工詩。舒位無力購書,常從朋友處借閱,其致李鼎元信云:「承許借《新唐書》全部,並《摭言》亦已檢出,今特遣價走領,祈發交攜回,十日內仍當還書一瓻也。」乾隆進士秦恩復從袁廷禱那裡借抄《本草衍義》,又告知袁氏「所需兩種少遲十日即為檢出奉上。《道藏目錄》僅存一部奉呈,將來仍須借校也」。這些書並非稀見孤本,但寒士們無力購買,而官方藏書又不便借閱,只能借抄。

晚清寒士張星鑒傳衍家學,與戴望、陳倬等師從陳奐,以諸生終。張氏以游幕為生,曾撰《國朝經學名儒記》一卷,得河南學政之助刊行,但印數很少。其同門學友丁士涵致書云:「在都門日借抄大著《經學源流記》,偶檢書笥失去數葉,如來省之便,仍望惠我一觀。」該書比江藩的《國朝漢學師承記》收錄人物更多,但仍有遺漏。浙江名士李慈銘遂寄贈相關圖書,以便增補。其信云:「茲奉去何氏學兩本,此君學問卓能自立,觀其駁正段、鈕兩君《說文》數條,皆極精確。卷首陳序稱其他所著述尚多,是亦閩中一學者也。祈加審閱(卷中誤字甚多,並望隨時改正),以補大著《名儒記》之遺。」與此同時,戴望欲為業師宋翔鳳作年譜,卻苦於資料匱乏,不得不求助於張星鑒:「今者思欲為宋先生年譜而問之其家,詩文集刊本無一見存,如足下處有《樸學齋文錄》、《憶山堂詩錄》二書,萬望郵示為感!」


下層官員張鳴珂有心成人之美,借書給朋友之事多見於信函。浙江廩生高均儒曾致信云:「尊編書目及梅溪山房抄本奉繳。乞假書四種,別紙開呈,惟察。」多年任訓導、教諭的沈景修工詩詞、書法,好欣賞碑帖,致書張鳴珂:「《說文》小篆本未知何時可以畢事,倘得借觀,益我多矣。」


當然,有些書籍印數少,流播有限,需要者無論貧富都不免借抄。曾國藩的得意門生俞樾,著作等身,為晚清著名經師,卻不乏借書之事。他曾將一本己著寄贈同鄉學者孫殿齡,又從孫氏借書,並致信云:「《唐人說薈》已經全閱,因樵翁借觀,故未送還。聞閣下處另有書四本,縷述英夷之事,未識可賜觀以廣見聞否?如蒙許可,閱後當與《說薈》一總繳呈記室也。」


借書多在朋友之間,尤其是南方下層士人、地理距離相對較近者。借書適應了閱讀、研究之需,與贈書一樣不屬於商品流通,卻仍然是文獻傳播的重要渠道。

3


圖書買賣


清代學術圖書市場集中於京師和江南,這裡人文薈萃,藏書樓、書肆較多,但全國並無統一的銷售網路,學術圖書的買賣一定程度上仍依賴於親朋故舊而情形不一。


其一是官員大規模購書以銷售或贈送。朝官閻敬銘常託人買書,咸豐進士龔易圖為其代理人之一。龔氏曾任知縣、知府,官至江蘇、廣東按察使,湖南布政使,較閻氏輩分稍晚而同好書籍。龔易圖致信云:「諭購各書,一時覓寄無從。茲知仇叔俞處有人回籍,謹備《胡文忠公集》貳拾部、《課子隨筆》三十部,又卑府新刻先高祖文集告成,謹附呈捌部,統交叔俞便人帶至其家,再專人送呈,當不致誤。」「《教諭語》刻已刊就,謹呈五百本,伏乞察收。未敢妄綴跋語,致成蛇足。《梅崖先生文集》已函致鄉人覓取,得即寄呈」。「前購得左季帥在閩所刊正誼書院各種書四十餘種,明春可由輪舶寄到,當並覓便寄上也」。如此大規模購書,主要不是用來送人,而是在京城書肆售賣。


湖南舉人徐樹鈞在同、光年間任戶部郎中、江蘇淮揚海道,也替閻敬銘購書。他曾與曹耀湘負責長沙傳忠書局《資治通鑒》的刊刻、分銷。是書由官方出資刊刻,耗銀六千多兩。徐氏致閻敬銘書札云:「《通鑒》十一月刻完,十二月刷印完……裝訂一百部……每部一百廿本為一箱,均系定作木箱。遵示分送十部外,帶來九十部,以三十部寄解州書院,以六十部寄京師,而江蓉舫要分用五部,不得不應允……至寄京師書五十五部,侄亦托蓉翁交招商局管事帶至天津,交汪子常太守專人送至京師。此項輪船費蓉翁相送。」《通鑒》的刻印、銷售均由官書局承辦,而由閻氏規劃。從其書札可見,京師仍是當時買賣學術圖書的中心,官方刻書已具有相當的商業色彩,但官僚系統仍是南方圖書進入京師書肆的重要途徑。


其二是學者因研究之需,請朋友代購書籍。藏書樓成為學者購書、借書的渠道。如乾隆進士周春,曾任知縣,博學好古,與「拜經樓」主人、同縣貢生吳騫書札頻繁,多談圖書、學術。周春常從拜經樓借閱圖書,有一次還請吳騫代購圖書20餘種,包括胡渭的《易圖明辨》、閻若璩的《古文尚書疏證》及黃道周、徐善等人的書。他對閻若璩懷疑《古文尚書》不以為然,費半月工夫撰成《古文尚書冤詞補正》,如毛奇齡一樣為《古文尚書》辯爭。周春學術興趣廣泛,曾作《題紅樓夢詩》及《書後》,又因「曹棟亭墓銘、行狀及曹雪芹之名字、履歷皆無可考」,請吳騫查核示知。

士人交遊與文獻傳播



「小莽蒼蒼齋」是田家英的書齋名,《小莽蒼蒼齋藏清代學者書札》是田家英所藏的清代學者書札總集。書札中囊括了幾乎所有清代重要文化名人的書信手札,如吳梅村、厲鶚、袁枚、劉墉、翁方綱、阮元、馮桂芬、曾國藩、翁同龢、張之洞、林紓、陳三立、康有為、梁啟超、王國維等,共計336人,近600通信札。


有的學者發現了有用之書,便求朋友代購寄上。劉文淇為丁晏代購《資治通鑒》,致信云:「弟現閱《通鑒》,系胡果泉漕帥所刻,校對頗精……頗可觀覽。弟讀第二遍,識淺而又健忘,無所得。吾兄觀書如月,將來讀之,定多心得,當以見示也。茲將《通鑒》百本裝貯竹箱,送子喬孝廉處,托伊侄科試回淮之便寄上查收。其價銀十六兩,總於五月底寄到不遲。」張鳴珂書緣眾多,也熱心為朋友購書。咸豐舉人蔣芳致信云:「承代購《龔定盒集》,亦已領到。閣下征裝甫卸,即為買寄,心感之至,更祈示知價值,以便奉繳。」清代吳縣潘氏科甲鼎盛,文人輩出。舉人潘曾綬任京官多年,工詩詞,好讀書,常與南方任職的張鳴珂互為購書。潘曾綬致信云:「《大誓答問》、《公羊逸禮考證》、《求古錄禮說補遺》、《輔行記》、《西鳧殘草》奉上各一冊,即乞察入」。「《閏竹齋叢書》二十八種奉贈,《感應篇纘義》附繳」。同時,他又求張氏「江浙如有新刊書,陸續惠寄,至囑至囑」。「孫子和(義鈞)全集,浙中有覓處否?望為留心」。潘曾綬收到戴望的《謫麟堂遺集》等書後,又致信云:「江西再有新刻書,經濟、地理均欲觀也」,還望購寄新刊行的鄒漢勛遺著。


同治進士、光緒初年的「清流派」人物張佩綸好醫術,曾致朋友信云:「弟須《薛氏醫案》查閱,此書蘇州有刻本,請為代致一部新刻者,如有舊刻尤佳,可買新舊兩部。」「弟《素問》有宋元兩本、明居敬堂本,不知顧本如何?吳注則藏書家未收,所注精否?日本本多校訛一卷也。《赤水元珠》如是汲古舊本可寄下,或明時初本亦可。」「書價可隨後託人匯寄,近已托得妥處,以後寄款較便矣。《時報》均收到,又及。《小兒直訣》如有陳刻大字本亦即寄來,弟已有之,尚須一本」。張氏熟悉醫書的版本、注釋,研究深入。


孫詒讓發展家學,並以藏書之富和學問之精享譽士林。他與劉文淇之孫、長期在金陵書局校書的劉壽曾書札往返,多論買書、刻書之事。孫氏不僅關注劉氏疏證《左傳》的進展,而且告知自己研究《周禮》的情況,並云:「邗局刻書多前此所未覯者,茲附上一目,煩便中費神代購。舍弟就婚江寧,歸時能交其攜下為盼。」他致劉壽曾的另一封信則記錄了研究《周禮》時,急購相關圖書的情形:「弟前有友人代從江北購書數種,內有洪平齋《春秋說》,系舊鈔本,聞洪年丈覓此書欲付剞劂,弟素喜黃俞邰流通古書之約,倘年丈處尚無此書,盡可寫寄也。然弟有懇者,前在此間書坊見有《士禮居叢書》一部,弟曾許價三十元,後聞為洪丈以三十二元買去。此書本非秘本,且價已不廉,惟內有數種,為弟急需校閱之書,意欲求執事代祈洪丈先以相讓,倘蒙慨諾,即求送至守齋兄處,其價即可由守兄墊繳。」孫詒讓不遺餘力地搜集資料,這是其學術上臻乎精深境界的基石。


其三,學者的著述印行後,不免自己或託人銷售。長洲陳奐以《毛詩》學聞名,其《詩毛氏傳疏》的售賣情形在書信中多有記錄。揚州楊亮回信云:「前次委以《毛傳疏》十四部帶揚,子堅攜六部至海州。遠林兄處僅送來五部,尚存十三部在此。吾兄如向他處作法,即示我,以便效勞耳。」浙江盛時霖告知:「《毛詩疏》乞先付四部來,其價即當陸續收齊奉繳也。」江寧的楊得春也表示:「《詩疏》三部已收到。直到,當由西華奉上也。」至於該書售價,另一位朋友的來信已有反映:「尊著秋濤先生又送兩部來,共三部,佛銀十二元,祈檢收之。」


績溪胡氏的後人胡培系曾致信劉壽曾,告知刊刻《研六室文集》的進展,又說:「《白虎通疏證》聞揚州近已有印本,寄竹報時,祈令弟為購一部,計值若干,乞示奉繳。《顏氏學》已刷印否?並祈代購為荷……前歲印有《儀禮正義》寄售(每部四洋。此書現存軍需局周質庵舍親處),以為重刻《文鈔》之資,貴交遊中如有需此者,並乞為留意是荷。」胡培系一方面求購圖書,另一方面則想銷售胡氏《儀禮正義》,以籌集重印《研六室文集》的資金。


清代圖書市場較前代有所發展,目前有關書籍、出版史的作品已有一些論述,但多流於籠統。事實上,各類圖書的讀者不同,其刊印和流播情形也有差異。我覺得,不妨對不同圖書如蒙學讀物、生活用書、文藝作品和學術著作等進行分類研究,以期深入認識文獻傳播的共性和個性,揭示文獻傳播與士人生活的密切關聯。明清時期,有關士人交遊的材料極為豐富,無論從學術史或文獻傳播史來看,均具有整理和研究價值。上述學者書札可見,以京師、江南為中心,士人交遊為學術圖書的流通提供了多種渠道,也展現了士人治學和文獻傳播的複雜性。


感謝


閱讀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


原文載《史學月刊》2017年第1期,注釋從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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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請廣大讀者和作者相互轉告周知,感謝您的支持和厚愛。


《史學月刊》編輯部


2015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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