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溫慕華，北京市公安局通州分局台湖派出所民警，原文刊登於《人民公安》2016年17期

法國是西方警察制度主要發源地之一。法國警察實行中央集權化垂直領導，注重警察活動的統一性；警察層級較少，注重指揮扁平化；有全國範圍的異地異崗交流制度，注重警察素質的不斷提高；以各種手段提高公眾參與警察事物的積極性，注重培養公眾安全感。

我於1999年由北京市消防局外派到法國巴黎消防局進行學習，為期半年。之後就擔負起中法兩國首都的消防業務交流活動，至今已經舉辦了17次交流活動。由於巴黎消防總局隸屬於巴黎警察局，使我有機會接觸到巴黎的警察同事，因而也粗淺地了解到一些關於法國警察制度的情況，希望通過介紹能為我們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鑒。

一、法國便衣警察是警察嗎？

法國警察制度始現於中世紀晚期。法國現代警察源於1793年法國大革命前君主統治時代的軍隊，誕生之初具有濃烈的軍事性質和色彩。1800年拿破崙親自組建巴黎警察總局，1966年戴高樂總統提出改革警察體制，加強中央統一領導，組建了法國全國警察總局，由法國內政部統一領導。1981年密特朗上任後，實行了權力下放政策，使一些市鎮建立起自己的市鎮警察局。

法國警察體制是警憲結合的中央集權制。警察的立法權和執行權集中於中央政府，由國家統一設立警察機關，在內部實行垂直領導；在警察組織形式上實行軍事化管理；在警察的職責和任務上，法國的警察承擔了政治與行政等多種任務。全國警察由中央實行垂直領導，地方政府基本不干預警察事務。但是隨著國家權力下放政策的落實，政府也可以指揮這支隊伍，但其行使的權力要受到種種限制，對政府使用警察行為的正確與否要作出評價。法國警察的警銜是根據職務設定的，不會出現上司警銜低於下屬警銜的情況。法國國家警察的銜級除了總監察、總督察外，警銜分為三級：警監(共三等）、警官(共三等)、警員(共五等)。

在法國，警察分為三種，他們分別是由法國內務部管理的國家警察、由法國國防部管理的憲兵（類似於我國武裝警察）及負責城市管理的市政警察。真正意義上的警察就是國家警察和憲兵，分別隸屬於內政部和國防部，均實行自上而下的垂直領導。若有需要，內政部部長有權調動國家憲兵參加相關警務活動。市政警察全國有17000多名，主要負責市政管理、道路交通等工作，向市長負責。法國的便衣警察、秘密警察、獄警及警察機關的文職人員、戶籍人員、消防人員、邊防人員不列入警察編製。

二、身份證根據公民個人意願辦理

法國國家警察和憲兵是接受國家垂直領導的兩個獨立的警察系統，警察機關與地方政府是合作關係，沒有隸屬關係。國家警察擁有警力11萬人，隸屬內政部，主要負責城市的警務工作；全國憲兵擁有警力9萬人，隸屬國防部憲兵局，主要負責鄉村和小城鎮的警務工作。法國警察層級分為三級，為內政部，省（市）警察總局，省（市）的警察分局。

在法國，戶籍管理及出入境管理由市政府負責，警察機關不予管理。法國也同樣存在著身份證制度，但身份證的辦理不是強制要求的，可以根據個人的意願，身份證並不是公民身份唯一的證明，所以並不要求每個公民都辦理身份證。政府部門通過統計身份證、護照、駕駛證、居留證等證件，通過稅務部門、社會保障部門、國家職業介紹中心和國家統計局等職能部門，都能統計出最詳盡的人口資料。

三、法國警察扣人須經檢察官批准

與我國警察不同，法國警察在偵辦案件中的工作職能是協助檢察官調查，收集犯罪證據，調查結束後將案件移送到檢察官手裡。警察雖然享有扣留人員的權力，但決定權不在自己手裡，必須要經過檢察官的批准才可以，沒有檢察官的命令，公民的權利和自由是不可侵犯的，是不能干涉的。

法國警察機構內部設有專門的督察機構。全國專門的督察員僅有200餘人，每年大約有1%至2%的警察受到紀律處分，大多是使用武器不當、過度使用暴力行為、致人傷殘死亡等，構成犯罪的就會進入司法程序。法國警察除了接受檢察官監督，還要接受歐洲人權法院、國會議員、新聞記者以及公眾的監督。

四、巴黎警察總局很特殊

作為首都，巴黎的行政體制與全國的其他市鎮不完全相同。主要有兩大特點：一是特殊性，二是自治權有限。法國中央政府為了自身安全起見，不願看到一個強大的巴黎市鎮組織在中央政府所在地與中央政府形成不可抑制的抵抗力量，因此巴黎市長不擁有維護治安的權力，巴黎警察總局局長由中央政府委派，他在巴黎既行使國家治安權，又行使市鎮治安權。巴黎警察總局擁有警力3萬人，下設9個業務局，10個直屬機構，實行分級負責，垂直管理，歸法國內政部直接領導，不受巴黎市政府的制約，經費完全由國家財政負擔。巴黎警察總局在建制上分成總局、分局二級，警力主要部署在分局。法國沒有派出所層級，分局就是最基層的警察機構。分局的機構設置主要有七個部門：經濟案件辦公室；暴力案件辦公室；毒品案件辦公室；民事案件辦公室；劫持人質、強姦和火災案件辦公室；刑事技術小組；另外還設有協調辦公室。

五、法國警察管理特色

法國是西方警察制度主要發源地之一，對其警察制度的研究，可以為我國公安改革提供一個具有國際視角的參照體系。

注重警察活動的統一性。法國警察實行中央集權化垂直領導，警令比較暢通，全國所有大的警務活動均由國家警察總局統一協調指揮，同時每個警察部門職責明確，不同部門間配合、協同作戰有力。這種體制充分體現了財力物力集中，決策效率高，行動規模化，執法標準統一的優勢。

注重指揮扁平化。法國警察層級較少，強調機構精簡，指揮扁平。通過充實一線執法人員隊伍，下放管理許可權，儘可能地調動地方積極性，提高行政效率。同時，對於行政和技術人員不入警察編製，不著警服，沒有執法權，主要協助警察開展警務工作，讓警察能夠將全部精力用於真正的警務工作。

注重警察素質的提升。法國警察機關非常注重警察培訓，並且有全國範圍內的警察異地、異崗交流培訓制度，以制度保障了在職警察隊伍素質的不斷提高。可以說，法國國家警察教育培訓體制是當今西方國家建立最早、最完善、效率最高，也最具特色的警察教育培訓體制之一。法國警監、警官、警員三個銜級的國家警察崗位均面向社會公開招考，通過考試競爭的方式進行選拔，這既有利於吸納社會上的優秀人才，又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中高級警察的高素質和年輕化。從內部渠道競爭上崗、晉陞的人數約佔四成。

值得一提的是，法國警察機關特別注重培養警員處理群體事件能力水平。法國是一個以街頭遊行多而著稱的國家。法國警察部門對處置群體性事件極為重視，積累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處置戰術。其中，「保持距離，互不接觸」的戰術很有代表性。根據這一戰術，國家警察到達群體性事件現場後，使用專門裝備，隔離人員,也憑藉專門裝備與對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嚴禁與對方發生身體接觸。這樣，既最大限度地避免了無辜人員的傷亡，還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事態的進一步擴大。法國國家警察在處置群體性事件中，較多使用的是警杖，而不是警棍。警杖的長短雖然與警棍相仿，但是它的「暴力」色彩淡化；用途廣泛，既可以控制對方，又不至於使對方頭破血流，極大地減少對人員的傷害。

注重培養公眾安全感。法國警察將街面的巡邏防控作為主要工作模式，將街面進行條塊分割，責任到人。法國警察在路面巡邏的目的就是要在人們心目中留下一個安全有保障的烙印，讓警車成為能夠隨時接受報警、求助的「流動派出所」，增強大家的安全感。外國遊客對巴黎警察最直接的印象就是在法國街頭和地鐵里經常能看到帶著武器裝備執勤巡邏的警察和軍人，在名勝古迹及旅遊景點處最美麗的人文風景就是帥氣十足的警察漫步在遊人當中。法國警察高度注重警民關係，以各種手段鼓勵群眾積极參与預防犯罪活動，提高公眾參與社會治安防控的積極性，並獲得民眾對警務工作的認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