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最難克制的，莫過於七情六慾

導讀：

各位書友，大家好。在昨天的共讀中，我們了解到在找准了自己的人生定位之後，一個進階升級版的曾國藩。

在堅持了多年的自我修行和走對了關鍵幾步之後，曾國藩已經在仕途中實現了質的飛躍。但是，這個意志力極強、不斷進行著自律和剋制的人的一生中，是否存在過一些讓他打破原則的例外呢？

今天的共讀，我們將翻開《曾國藩家書》中的治家篇與養生篇，這兩篇記錄了曾國藩在治家、教子、親情等諸多問題上的重要見解。

梳理並理解這些信條，你會發現，即便這時的曾國藩已經成為一個高度自律的人，他也同樣需要面對常人都會遇到的生老病死、七情六慾等現實問題，這些問題的出現對他有什麼影響？

面對這些問題時，他又是如何應對解決的？

這一切，要繼續從曾國藩所恪守的自律說起。

一

曾國藩信奉的是理學，於是每天都會寫「日記」，當時的日記與今天的日記功能不同，不只是為了記事，更多是用於修行之人的「自省」。

曾國藩曾經在日記中多次反思自己的貪、嗔、痴、愛、惡、憎等問題，在日日反思自省的努力中，曾國藩戒除了自己的很多惡習，如過於貪戀下棋，如抽大煙等等。

只是對他來說，在諸多他認為需要戒除的陋習里，最難的一個其實是戒色。

曾國藩年輕時在京為官，妻子歐陽氏體弱多病，於是曾國藩跟隨著當時的大風氣，會時常流連一些聲色犬馬、青樓之地。

在曾國藩早年的日記中也可以看到，他時常描述自己年輕時是如何如何好色，又為此而感到如何如何地後悔，直到一件事發生了。

曾國藩先天就患有皮膚病，這一病情在京時變得嚴重。

他在《家書》中談起此事時曾表示：懷疑病情加重是因為自己得了梅毒（性病），於是他按照看病時中醫大夫的建議，每日服用槐花一碗，卻仍然沒能緩解皮膚的發病情況。

但也因此可以確認：他並不是患了梅毒，只是原本的牛皮癬加重而已。

此事不大不小，但是在曾國藩中年前期的自我轉變過程中，寫下了重重一筆，以至於此後多年，曾國藩都恪守著清心寡欲的戒律。

第一篇共讀中我們提到，曾國藩在三十歲之後為自己找好的人生定位是理學大家、聖賢化身——這其實是一個刨除了人性、繼而綻放神性的存在。

所以他篤定了要給自己鑄一座金身、為後人銘記，這是他為自己早早選擇的路，只是這條路並不好走，所以曾國藩很快就再次面臨了考驗。

統領湘軍時期，曾國藩的公館駐在安徽安慶。

一日，湘軍水軍統帥彭玉麟（家書中也用名：彭雪琴）突然仗劍闖入曾公館，這位下屬言辭激烈，聲稱要斬了曾國藩的親兵營官。

曾國藩大驚，一問之下，才知道彭玉麟此來所為何事：原來彭是因為那位營官為曾國藩在身邊張羅著安置了一個小妾，軍中納妾是忌諱，女人在會嚴重擾亂軍心，因此才非斬不可。

沒想到曾國藩聽了之後反而大笑，他和彭解釋道：自己納妾只是為了找個人撓癢——正是前文中提到的癬疾問題。

關於這個病，傳聞曾與幕客下棋時，幕客看到他一邊下棋一邊撓癢不止，棋快下完的時候，棋盤上已經積了一層薄屑，由此可見其皮癢程度。

癬類病症的發病程度多少與患者的精神緊張程度有關，曾國藩的這一癥狀，隨著官位的升高而越重，以至於在軍務繁忙、壓力大時，早起時整個床上會有一層皮屑。

關於自己的病情，曾國藩在家書中曾這樣描述：

「余在湖口。卧病三日……癬疾久未愈，心血亦虧，甚頗焦急也。」（治家篇《致四弟季弟·在家注重種蔬等事》）

當病情嚴重影響到曾國藩的正常生活時，娶個小妾照顧自己就成了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

二

而後，曾國藩的夫人歐陽氏、弟弟曾國荃等都分別勸說他納妾，這件事反覆提起，曾國藩於是點了頭，才終於算定了下來。

但是此時曾國藩已經年過五旬，我們在前文中提過，中年之後的他是一個高度律己的人，做任何事時都會極度認真和細緻，何況要面對他所恪守的傳統婚姻觀念。

曾國藩的婚姻觀受到了維護家庭倫理觀的局限，他作為當時維護儒家觀念的一名重臣，在對待婚姻，以及婚姻與教子、齊家的關聯等問題時格外慎重。

這一觀念在《家書》的治家篇中明顯體現：

「常家欲與我結婚，我所以不願者，因聞……恐其家女子有宦家驕奢習氣，亂我家規……（《致諸弟·教弟婚姻大事須謹慎》）」

於是在娶妾之時，他所秉承的堅持，在外人看來就是格外挑剔。

在看了數名女子後，曾國藩都表示很不滿意，於是有說媒的人紛紛上門，最後選中的正是上文中營官提議的一位陳姓婢女——這位婢女與其說是妾，更多還是來伺候和照顧曾的日常起居，終於擇日進了門。

陳姓婢女進門時只有19歲，年近50歲的曾國藩在日記中提及她時寫道：長相端莊、言行穩重——整體上，曾國藩對這個小妾是很滿意的。

在小妾的照顧下，曾國藩的癬病有了明顯好轉，每天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可惜好景不長，一年之後，小妾自己的身體也需要人照顧了。

第二年，陳氏的肺結核犯了，持續咳血不止，到後來，甚至會連咳數天——曾國藩意識到小妾病重，於是把陳氏的母親請來照顧她。

肺結核在那個時代是不治之症，小妾終於還是撒手人間，曾國藩與小妾共同生活的時間只有十九個月。

小妾離世後，曾國藩記得他這位陳夫人的安葬的地點，地名，距離，距離有多遠：

「——陳氏即葬於安慶城外，已買得地一處，定於二十一日下肂。（《致沅弟·無形之功不必說》）」

多年以後，曾國藩曾經打算再次娶妾，那時他已經57歲，正在直隸總督任上。

他在給兒子曾紀澤的信里表示，每天被公務所困，人生實在無趣，希望多一點色彩，想再娶一個妾。

曾國藩曾經在兩江總督的任上待過，於是也表示，北方女子性情乖戾，自己更喜歡南方女子的性情柔順、易於相處。

除此之外，曾國藩還在信中和兒子說，自己對小妾的長相沒有要求，只希望性情好、明事理、識大體，實際上不是為了求色。

最初，是曾國藩自己提出了納妾一事，卻前後再三猶豫，又自己打消了這個念頭。

身邊的人都表示很不理解，弟弟曾國荃也多次前來勸他再娶，曾國藩還是沒有同意。

至於原因，57歲的曾國藩，已經晉陞為武英殿大學士，可謂位極人臣、名滿天下。

此時的他，也許是在顧及著自己生前身後的名聲——也就是我們多次提到的，他為選擇的那座金身。

信奉理學的人，如果給世人留下「年近六旬之人再娶妾」的印象，多少會受到譴責。

三

此後多年，曾國藩再未娶妾。

從某些細節里，我們可以感受到，他對這位早逝的陳姓小妾充滿了感情。

他記得住她的生辰八字，記得住她第一次吐血的時間是大年初三，也記著她安葬的地點——在自己這副理學家的面孔後、內心裡，他仍然也是一個有情人。

如今看來，這一段人生插曲早已被歷史塵封，但曾國藩一直所信奉秉承著的觀念，卻明顯受限於時局背景，以至於這些觀念不僅成為了他自己的戒律，也深切地影響到了子女們的人生。

曾國藩窮其一生都在自我修鍊，對子女們的教育也極為嚴格，這種嚴格在家書中的治家篇中得以一窺一二。

在今天看來，曾國藩在「子女成材」問題上的見解的確有可借鑒之處，但是他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卻也格外顯現出了弊端。

曾國藩秉承的是家族耕讀的文化傳統，由此總結了以耕讀為本的八字訣治家法則：「早、掃、考、寶、書、蔬、魚、豬」。

他強調，男兒要識文斷字，不求輩輩出高官，但願代代出秀才；女子則必須從儉、德、孝字入手，在女紅上用心。這些理念的施行，最終在子女們的人生中得到了各自的印證。

曾國藩有兩個兒子，長子曾紀澤做了晚清時期的駐法外交官。

曾國藩在世時，便察覺曾紀澤過於計較得失，有失穩重，於是時時點撥教育。

曾國藩死後數年，曾紀澤由於在中法外交問題上言論過失，被罷免了職務——回國後也未能如願坐上兩江總督，而是去了陝甘一帶。

次子曾紀鴻最終沒有走上仕途，後來成為了數學家。

如果說曾國藩兩個兒子的人生各有些許遺憾，再看曾國藩的女兒們，她們的人生卻大多要用不幸來形容。

曾國藩一共有6個女兒，其中一個早年夭折。

其他幾個女兒都是嫁給了曾國藩在官場上、朋友圈裡面的人，也就是他的利益同盟。

某種意義上，在曾國藩自己的認知排位里，親情要服從於他的利益。

四

曾國藩的長女曾紀靜自幼聰慧過人，據說7歲就已經讀完了《論語》。

長大後嫁到湖南湘潭，與袁芳英家長子袁秉幀成親。

袁家是藏書世家，但生活相當拮据。

曾國藩不得不對這個女婿多多照顧，然而袁秉幀卻很讓人失望，不僅不與曾家來往，還四處為非作歹：搶佔民屋、擅自娶妾等，曾紀靜年紀輕輕就整日以淚洗面。

而這時，作為父親的曾國藩在和長女曾紀靜通信時，多次告訴她要多加忍耐、要逆來順受。

曾國藩對女婿袁秉幀的行為很是不滿，數次好言相勸，然而袁秉幀的為官行事越加猖狂，甚至私自拉扯公款，已然觸碰到了曾國藩的底線。

曾國藩十分氣憤，卻仍然要求曾紀靜要繼續忍讓——理學是儒家思想的發展，自然也信奉「夫為妻綱」的傳統觀念，夫君在外不歸，曾紀靜就仍然要回到袁家、奉侍公婆。

於是長期處於抑鬱之中的曾紀靜，年僅29歲就去世了。

再來看曾國藩的另外幾個女兒，二女兒曾紀耀婚後不久，就病死在了法國，年僅38歲。

三女紀琛、四女紀純都是短短婚後幾年，丈夫離開人世，分別早早地開始守寡。

只有小女兒紀芬，生活還算是圓滿。

如此看來，曾國藩這8個子女各自的人生結局，多少令人覺得唏噓，或許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各位書友，今天的共讀就到這裡。

我們看到，無論是婚戀，家庭，還是親情，曾國藩在自我修行的過程中，必定會面對理學與自己作為正常「人」擁有的正常情感的衝突。

面對這些衝突時，他都做出了選擇：每一個最終仍然服從於理學觀念的選擇。

理學的本質是去除人性的過程，所以這些選擇產生了各自的利弊影響，既決定了曾國藩需要的割捨和付出，也決定了他的實現和成就。

明天的共讀，我們將翻開《曾國藩家書》中的為政、軍事篇，繼續了解曾國藩一生中的政治軍事風浪，和每一次他在風口浪尖之上做出的人生抉擇。

本文由"和書 (ID:heshu2017)"公眾號原創首發

一個專業共讀社群，每周一本書，和書一起做更好的自己。

和愛讀書的你共同成長，獲取時下熱點，幫你漲知識，拓眼界！

加入和書共讀，領讀達人幫你提煉書籍精華，和千萬書友互相監督，一起進步！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