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葯」就能提高70％的耐力，但卻是競技體育的死敵

最近，勇氣君看到一篇發表在薩克生物生物研究學院官網上，名為《「EXERCISE-IN-A-PILL」 BOOSTS ATHLETIC ENDURANCE BY 70 PERCENT（一片「葯」讓耐力提高70%）》的文章。研究小組發現，激活小白鼠體內某個基因，能大幅提高小白鼠的耐力和燃燒脂肪效率，這原本是耐力運動帶來的好處。

研究小組的初衷是幫助失去活動能力的人，讓他們能享受耐力運動的好處，卻無意間卻觸碰了競技體育的禁忌——興奮劑。

現代競技體育源於現代奧林匹克運動，1896年顧拜旦發起的首屆奧運會，隨後才有現代競技體育，奧林匹克的更高、更快、更強精神是競技體育的核心價值，這自然會導致「結果至上」，使追求成績成為競技體育的唯一，使用興奮劑無可避免，甚至成為必然。

奧林匹克主義的宗旨是：使體育運動為人的和諧和發展服務，以促進建立一個維護人的尊嚴和和平的社會。

具體在運動場上，就是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和使用興奮劑勢同水火，正因如此，百年現代奧運史儼然是競技體育與興奮劑的抗爭史。

1904年奧運會，馬拉松運動員希克斯服用興奮劑奪冠後暈倒，拉開競技體育與興奮劑之間戰爭的序幕。1988年漢城奧運會，來自加拿大的牙買加籍短跑運動員本·約翰遜跑出9秒79，刷新世界紀錄獲得金牌，在接下來的24小時，約翰遜是加拿大和牙買加的英雄。1天後的葯檢結果出爐，陽性結果讓英雄瞬間成為小丑。

這件事兒暴露了競技體育長久存在的弊病——許多運動員半公開長期使用興奮劑。本·約翰遜的教練查理·弗朗西斯曝光，當時，幾乎所有短跑運動員都在使用興奮劑。緊接著的198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召集各國體育部長共同商討如何打擊興奮劑。「本·約翰遜事件」成為競技體育對抗興奮劑歷史的轉折點，從奧運會的單打獨鬥，上升到世界範圍的合作。

雖說興奮劑濫用的治理強度和廣度一直在加強，但正如前面所說，興奮劑就是競技體育的詛咒，永遠也無法杜絕。興奮劑不斷推陳出新，新品種、方法層出不窮，而興奮劑的檢測技術卻相對遲滯。這也是為何，每過幾年都會有知名運動員被爆出使用興奮劑的緣故。

反興奮劑的努力也從未停止。1999年11月，世界興奮劑機構成立，它獨立於國際奧委會之外，自主負責全球反興奮劑的工作。2003年3月，哥本哈根世界反興奮劑大會通過《世界反興奮劑條例》。2005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33屆會議通過《反對在體育運動中使用興奮劑國際公約》。

因為全球反興奮劑體系的建立，讓反興奮劑的監測效率大大增加，但興奮劑的創新速度還是快的讓所有人來不及反應。

從1989年開始，短短的30年，興奮劑已更新3代。以本·約翰遜使用的類固醇為代表的第一代興奮劑主要是人工合成類激素，還包括刺激劑、阻滯劑和利尿劑。第二代興奮劑為內源性激素，它與人類自身分泌激素相同，很難檢測。直到現在，內源性激素種類的興奮劑還在更新，是競技體育使用最廣泛的興奮劑。

最可怕的是，在我們還不能徹底控制第二代興奮劑濫用的情況下，第三代興奮劑已經露出苗頭，例如基因技術和大腦激勵技術。

這就是勇氣君在文章開頭提到的，那篇發表在薩克生物生物研究學院官網上的文章中描述的GW，就是基因興奮劑的典型代表。

讓我們看下薩克生物生物研究學院的研究小組的研究過程。

科研小組合影

1. 薩克生物研究學院的研究小組開展跟跑步相關的基因研究，並發現如何利用藥物激活小白鼠的基因，從而獲得以前只能通過跑步才能獲得的好處，就像燃燒更多的脂肪和更好的耐力。

該結論刊登在2017年5月2日的Cell Metabolism，通過這項研究，不僅對有氧耐力的理解更加深入，還能解決臨床心臟病、肺部疾病、2型糖尿病等患者不能運動的尷尬，通過吃藥，他們就能獲得跑步帶來的好處。

耐力的提高意味更長時間保持有氧運動狀態。肌肉供能系統也從代謝碳水化合物轉換成燃燒脂肪。基於此，研究人員假設耐力是衡量身體燃燒脂肪能力的最直接標準。但具體如何衡量，還不清楚。

2. 曾有科研機構對此有過研究，發現PPAR delta (PPARD)基因可能是突破口。擁有永久活躍的PPARD基因的小白鼠更擅長長距離奔跑，它們不會長胖，並且對胰島素反應敏感，而這些正好都是耐力的具體表現。

薩克生物研究學院的研究小組發現一種和PPARDJIYIN 很像，名為GW1516 (GW)的化學成分，注射GW1516 (GW)的正常小白鼠，可以觀察到類似的體重和胰島素反應。然而GW並不影響耐力。除非配合日常訓練，當然這也遠離了用它來取代鍛煉的初衷。

隨後，薩克生物研究學院的研究小組給小白鼠在更長時間跨度內，注射更高劑量的GW。研究小組用注射過藥劑的小白鼠和天生活躍的小白鼠做對比試驗，測量跑動力竭時間長短。對照組小白鼠跑160分鐘才會力竭，注射藥劑的小白鼠可以跑270分鐘，多了70%。

為了搞清楚從分子層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研究團隊著手比較用藥小白鼠肌肉的基因表達，並發現藥物改變了小白鼠的975對基因。而令人驚訝的是，增加表達的基因是控制脂肪燃燒供能的，減少表達的基因則控制碳水化合物代謝供能。這就意味著在肌肉活動中，PPARD基因會阻止糖類代謝，並把節省的糖分直接供腦部使用。

3. 有趣的是，用藥小白鼠肌肉中表徵有氧能力的所有指標都沒變：線粒體數量、毛細血管量、肌肉纖維類型等等。這就表明，提高有氧耐力並非只依賴這些生理指標，通過激活基因也是有效的手段。與對照組相比，用藥小白鼠不僅有氧耐力有所提高，體重增加受到抑制，對胰島素也變得更加敏感。

該項研究主要負責人說：「通過訓練能激活PPARD基因，但我們更要強調，並不需要體能訓練，也能達到同樣效果。也就是說，通過用藥就能提高耐力，而且幅度非常大。」

通過改變基因表達，不用基礎的訓練，就能提高身體耐力和消耗脂肪效率。用在醫療保健領域，多麼美好！用在競技體育中，後果卻相當可怕！不僅因為技術的隱蔽性，更重要的是它將動搖整個體育倫理學的根基。

在傳統的體育倫理學中，對為什麼不能使用興奮劑，給出兩個理由。

第一，傷害運動員的身體。使用興奮劑，會無可避免的短期或者長期傷害運動員身體。而更重要的是保護年輕運動員，防止他們為教練或者團體的利益訴求所害。現代奧運會可追查的最早興奮劑死亡案例，發生在 1960年羅馬奧運會上。丹麥自行車運動員努德·詹森在參加100公里自行車計時賽時突然摔倒死亡，屍體檢查結果顯示為興奮劑使用過量。

第二，損害競技體育的根基——公平。競技體育的「費厄潑賴（fair play）」原則有兩層含義，公平原則下的競爭和承認人們能力的自然不平等（年齡、健康、智力），即只保證競爭過程的平等，不保證競爭結果的平等。

反過來想，競技體育雖說唯結果論，冠軍能獨享榮耀，但競技體育的核心卻是競爭過程的平等。你不能因為想要彌補種族、年齡的差異，刻意服用興奮劑，將所有運動員拉到統一起跑線。

要不要將人類達到同一起跑線？這正是基因興奮劑出現後，全世界面臨的體育倫理學困境。如果改造基因讓全人類變得相同，這不就是機器人？這種情況下的競技體育，還有什麼意義？

刪掉競技體育中個人奮鬥、競爭激情、個體差異下的翻轉，多姿多彩的體育世界變成灰白的技術競技場。

誠然，技術一直影響著競技體育賽場，鯊魚皮泳衣、超輕跑鞋、高原訓練等，但即便是技術的更新，人類極限的突破還是要通過個人努力，這才是競技體育的意義。

薩克生物研究學院研究小組的目標是研究出一片「葯」，吃了就能大幅度提高耐力和燃燒脂肪的效率，這是釜底抽薪，抽調現代競技體育的根基。

道理人人都懂，但現代競技體育已經不是單純的體育，中間摻雜了太多的政治和商業元素，根本無法避免使用興奮劑。

這是個悲傷的結論。

基因技術、大腦激勵技術等第三代興奮劑的應用，正在消除傳統興奮劑?對身體的傷害；而所謂「過程平等」和「結果平等」不過是兩種觀點。明天的競技體育是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當我們沒法兒抵擋興奮劑，只能改變競技體育！

但是，在現在這個時間點，WADA國際反興奮劑機構還在不遺餘力的與興奮劑戰鬥，競技體育的死敵依然是興奮劑，而對我們這些喜歡運動、享受競技體育激情的普通運動愛好者，對使用興奮劑的運動員報以最強烈的指責，是最實際的、力所能及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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