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蛋吧，子宮內膜異位（上）

最新 05-28

音樂：此時無聲勝有聲

妻又進醫院了。

22日晚上，我先睡下了。

半夜，我被吵醒，是妻在床上翻來覆去，但沒有吭聲。我問妻怎麼了，妻說：「來了，肚子還是疼。」

這是我這一個月來最擔心的一件事。

一段時間以來，妻每個月都會疼，持續三四天，死去活來。

4月20日，我陪妻到醫院檢查，醫生說，妻是「子宮內膜異位」，導致右側「卵巢巧克力囊腫」，大小已達6.0×5.2。而這之前的1月19日，才2.0×2.0，短短3個月，囊腫「急劇」長大，必須手術切除。

4月25日，妻被推進了手術室，我與堂姐在室外焦急地等待著。

2個半小時過去，醫生約我談話。醫生說，妻的子宮頸粘連嚴重，想盡辦法也打不開，每個月的經血出不來，導致內膜異位、導致囊腫、導致痛經。醫生問我子宮切不切。

子宮切不切？

這個問題我沒有想過，妻以前也沒明確跟我說過，現在要我拿主意，我拿什麼主意？切還是不切？

醫生說，妻才39歲，這麼年輕，就把子宮切除，心裡上恐怕接受不了，再則，到時萬一我嫌棄妻，不要妻了，怎麼辦？

或許我可以保證今後不嫌棄妻，可以保證今後不會不要妻，但我不能保證妻醒來後心裡能不能接受，更不能保證我那個岳母娘知道後會不會與我扯皮，我確實不敢做決定。（由於不便說的原因，妻住院的事沒有告訴岳父岳母。）

醫生又說，有些人把囊腫摘除後，疼痛會得到緩解，也許不會疼了。要是這樣，疼痛的問題解決了，子宮也能保住。

要是這樣，疼痛的問題解決了，子宮也能保住，多好！

抱著這種僥倖，我最終沒有簽那個切除子宮的字。

出院後，妻在家安養，我每天買菜、做飯、洗衣、做清潔，照顧著妻。妻的身體也在慢慢地恢復。

那個日子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越來越忐忑，希望沒事卻又非常害怕有事。

誰說的越是擔心什麼就越是來什麼？5月22日，那事兒「依約而至」，妻在床上疼得直滾。

第二天早上，把兒子送到學校後，我刻不容緩地把妻送到醫院。醫生看著妻難受的樣子，直接收院。把妻安頓好，我回到了家裡。

那天，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一直到黑夜。躺在床上，聽著雨打窗棚的聲音，想著妻孤身一人在醫院，心裡不免添了幾分惆悵和挂念。似乎還有一兩個蚊子在唱，一夜無眠。

清晨，我早早起了床，打開窗戶，微微涼風送來一聲聲清脆的鳥鳴，精神為之一爽。天，似乎晴了。

愁雨凄凄到黑深，

半昏半醒伴孤衾。

無聊夜響驚清夢，

有致晨鳴撫小心。

妻的手術時間在25日下午，這次是要徹底切除子宮了。

早上，我先送兒子上學，再到銀行去辦個事，然後載著岳母及妻兄來到醫院，妻正在打針。

下午15時24分，手術室將人接走。

把妻送進手術室，我到一樓辦理陪護手續，買了一包鋪床護墊。

15時40分，我回到5樓，看了一下電視屏，手術已經開始，我和岳母、妻兄在室外等候。

（焦急地等待，說是不緊張。）

21時20分，醫生找我談話。醫生說，左側卵巢又發現一個3.0×3.0的囊腫，但目前沒發現是巧克力囊腫，具體結果要等到活檢化驗後才能知道。雙側輸卵內有積血，初步判斷是由子宮內的經血返流而引起的，但不排除是內膜異位引起輸卵管自身組織脫落而形成。醫生強調，鑒於妻之前說過，只要發現卵巢有病灶就切除掉，現在左邊卵巢是切還是留？雙側輸卵管是切還是留？

這對於我，恐怕又是最難的選擇題了。

我問醫生，卵巢切除對身體有什麼影響，輸卵管切除又有什麼影響。

醫生說，卵巢中的一部分血是由輸卵管供應的，輸卵管切除就會影響卵巢的功能，而卵巢切除，就會加速衰老。

我到底該如何選擇？

醫生又說，妻這麼年輕，如果左側卵巢囊腫只是個普通囊腫，如果輸卵管內的積血只是子宮返流血，切掉卵巢就大可不必了。正如這次的子宮切除，要不是妻每個月疼得著業，你們要求切我們還不會切呢！

這麼難的題我確實不敢輕易下決心，於是徵求了一下岳母及妻兄的意見，最後在手術意見書上籤下「要求剝離左側卵巢囊腫，保留雙側輸卵管。」

唉，說是不緊張，哪有不緊張。我可以負責任的說，我的腎很好，但手術過程中的7、8個小時中，我沒喝一滴水卻上了10多次廁所。你不信？我信！

23時30分，妻被推出了手術室。妻似醒非醒，嘴裡直喊疼。我邊安慰妻，邊與妻兄將妻推回病房。

夜班護士將妻安頓好，向我交待，2個小時內不允許妻熟睡，要隔15分鐘左右把妻叫醒一次，特別是妻打鼾時，一定要弄醒；如果妻要嘔吐，一定要側頭吐；如果妻疼得厲害，就把止疼泵按一下，但與上一次要間隔半小時以上；8個小時內不允許翻身；如果妻口乾了，只許用水果把嘴唇潤濕，不許喝水；尿袋滿了要記好量，然後倒掉；導流球滿了要按鈴叫護士；每一瓶藥水打完了，要按鈴叫護士，不許擅自換藥……

一會兒，微微的鼾聲響起，我伸手在妻臉上拍打了幾下（據說這是弄醒迷糊人最好的招數），還搖了搖，將妻弄醒。妻半迷半醒間說了一句：「別打攪我，我要睡。」妻啊，其實我也不忍心打攪你，但為了你的安全，我又不得不「打」你，你要是疼了，等你醒後加倍還給我吧！

寅夜陪妻卧病房，

妻常鼾睡我慌張。

時時拍打防迷倦，

又怕妻疼我徬徨。

妻還是時不時地輕輕唱著鼾歌。我沒有睡眠，不敢有睡眠，在凳子上坐一會，又站起來到妻跟前看了看，不敢讓妻睡得太沉。抬頭看看藥水袋，藥水均勻地向下滴著，匯成一股涓涓細流，緩緩地流到妻的身體里。看了看監測儀，3條線有規律地劃著波浪，每條線分成了兩段，後面一段緊追著前面一段，前面一段生怕後面一段追上，急急地向右收縮著……

陪妻陪到四更天，

妻有微鼾我無眠。

縱是錚錚鋼鐵漢，

柔情似水慢涓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