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老大」仍是戰場「懦夫」？德國會成為軍事大國嗎？

德國是否應該成為世界主要的軍事大國？這樣的局面會發生嗎？ 英國廣播公司（BBC）網站12日刊文「德國：不情願的軍事巨人？」指出，大多數德國人並不願意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現編譯如下：

當俄羅斯攪得東歐局勢不穩，當中東和亞洲的衝突促使新移民湧入歐洲，當新任美國總統特朗普質疑美國對北約的承諾……德國的確有理由感到不安。

5月，默克爾總理對德國人說：「我們必須為歐洲人自己的未來而戰。」從立陶宛到阿富汗再到馬里，德國軍隊已在越來越多的地區部署力量。默克爾也承諾將增加德國的國防開支。

但德國及其總理面臨一個根本問題：大多數德國人並不願意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他們對自己的軍隊持懷疑態度——這種負面情緒因為最近發生的軍隊醜聞而更加強烈。海外派兵更是受到德國法律和議會的嚴格限制。

最重要的是，這種態度是由歷史陰影塑造而成。

多國在二戰後解除德國軍事武裝方面如此成功，德國人對其好戰的過去如此敏感，以至於時至今日，這個歐洲最強大的國家在戰場上可能依然是個「懦夫」。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人們對德國是否應該擁有武裝力量進行了大量辯論。有人認為，必須為這個發端於普魯士軍國主義、以納粹戰爭罪行告終的危險循環畫上永久的句號。

上世紀50年代中期，當共產黨統治下的東德依照軍事傳統建立了一支人民軍隊時，被英國、法國和美國佔領的西德開始出現一個極為不同的軍種：德國聯邦國防軍。

它是一支審慎適度的軍事力量，目標只是保衛西德的領土，而不是出國作戰。新兵們都被這樣教育：把自己視為「穿著制服的公民」。

「不會穿著軍裝坐火車」

「事實上，穿上這身制服，與其說像老警衛團，倒不如更像公交車司機」，歷史學家詹姆斯·施寒說。這支現代德國軍隊，其功能就好比大多數國家中的警察。

「在德國，對軍事機構的持續不信任仍很強烈」，他說，「在某些方面似乎變得更加強烈了」。

這一切的背後，是對二戰恐怖的持久記憶——不僅是納粹罪行的恥辱，而且是對無辜平民的摧殘。

出生於普魯士家庭的軍隊牧師維爾納·肯阿特斯徹里說，成千上萬成長於戰後的德國人都是「沒有父親」的一代。這仍然促使德國人在遇到軍事問題時會產生某種「內部反應」。

歐洲改革中心的軍事專家索菲亞·班奇說，長期以來，如果你是一名德國士兵，你不可能穿著軍裝坐火車，因為你會被乘客稱為「殺人犯」。

「現實已經趕上了我們」

當冷戰結束、德國統一時，德國人認為，和平或多或少會持續一段時間了。但德國基民盟政治家、前國防部長弗朗茨·榮格說「現實已經趕上了我們」。

他承認，全體民眾都有一種反戰的態度。但他認為，「但我們必須明確」，需要新的政策來「克服內部和外部的安全挑戰」。

自東德西德統一，德國便開始首次向國外派駐軍隊。但這個問題一直高度敏感。

2009年，有人指控德國軍隊掩飾其在阿富汗參與軍事打擊行動，該行動造成當地平民死亡。榮格博士被迫辭去國防部長職務。

任何海外部署都會受到議會的嚴格監管——其中綠黨的態度最挑剔。綠黨議員兼安全專家多麗絲·瓦格納說，她希望德國人保持這樣的想法：在軍事行動中「更加克制」。

軍民之間的「痛苦關係」

與此同時，關於「公民軍隊」的舊觀念正在掙扎求生。德國廢除了徵兵制度，像其他現代軍隊一樣，專註於規模較小的專業部隊。

上月，當德國聯邦國防軍曝出極右翼滲透的醜聞時（當時發生了一起謀殺尋求庇護者的恐怖陰謀，以及納粹時代的傳統慶祝活動），關於軍隊的舊擔憂再次襲來。

有人說，軍隊問題在狂熱的氣氛中被誇大了。但軍事專家索菲亞·班奇說，它至少表明，在聯邦國防軍和德國大眾之間「還存在著一種真正的痛苦關係」。

在德國，一場關於軍隊前途問題的討論迫在眉睫。

德國著名報紙《法蘭克福彙報》的編輯畢思德·科勒說，唐納德·特朗普關於北約「過時」的論調和他對集體安全的廣泛質疑，讓德國人「大吃一驚」、「沒有人能想像一個美國總統會說出這樣的話。」科勒正努力推動一場激進的「再思考」：德國是否要擁有自己的核武器。

不過，他認為，對大多數德國人來說，這種觀念或多或少地「不可思議」。「雖然有些人原則上反對核武器，但他們也在美國和北約的核盾牌下舒適地生活了幾十年。但沒人料到有朝一日，我們需要重新考慮這件事」，他說，在德國，很少有人想這麼做。

獨特的歷史實驗？

目前，德國國防開支僅佔GDP的1.2%左右。特朗普最近在推文中寫道:「我們對德國的貿易赤字龐大，而且他們對北約和軍事的支出比應付的少得多。這對美國很不利。這種情況將會改變。」

德國將抵制特朗普呼籲的巨大額外支出，但資金不足有時也讓德國軍隊非常尷尬。比如媒體曝出在2014年北約演習中，德軍坦克指揮官用塗成黑色的掃帚掩蓋他們的機槍數量不足。

那麼，柏林究竟會走多遠？

了解默克爾及其想法的軍隊牧師維爾納·肯阿特斯徹里說，她想要一支「能夠承擔國際責任、強大的德國軍隊」。但她的困難是「德國人民反對這樣的軍隊」。

也許德國人將繼續進行一次獨特的歷史試驗，試圖成為一個日益強大、但在軍事上碌碌無為的世界大國。

時至今日，過去的包袱仍然沉重。無論發生什麼事，德國都不會輕率地在國外採取軍事行動。相反，德國軍隊將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走向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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