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輝的詩化收藏詩意人生-空谷幽蘭

王金輝

字醇夫，藝術研究員，現為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作家協會報告文學專業委員會副主任、黑龍江省收藏家協會常務理事、黑龍江藝術理論研究會理事。1986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偶有詩作發表，但多為遣興之作。致力於古代、近現代書畫收藏30年，潛心挖掘所藏書畫背後的文化價值，並以傳播書畫藝術為樂事，有百餘篇作品散見於《中國收藏》、《中國商報?收藏拍賣導報》、《收藏快報》、《中國稅務報》、《新晚報》、《生活報》、《黑龍江收藏》、《黑龍江作家》等，中央電視台「尋寶」特別節目曾展示其書畫藏品。出版著作《為了「鏈條」永固》、《你在我的視線里》、《藏真詩趣》等。2013年3月13日，《黑龍江日報》以《王金輝的詩化收藏詩意人生》為題，發表了周小沫的長篇採訪文章。2013年12月5日，《中國商報?收藏拍賣導報》以《雜藏樂事》為題，用一個整版刊發了該報記者對王金輝的採訪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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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結識王金輝先生，首先要感謝李方元老師，是他在一次小酌中把我引見給金輝兄的。他是以一位詩人的身份闖入了我的生活，直到後來黑龍江畫報社約我去採訪他時，我才知道他還是一位收藏家，而且還是一位很出名的收藏家。聽說去年他帶著女兒去了中央電視台參加尋寶節目，所持花鳥畫得到了真跡的認可，這應該是可喜可賀之事，但我聽說後卻高興不起來，因為越是這樣下去，他收藏家的身份就越掩蓋了他作為一名詩人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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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憶力極差，但就是對詩敏感，如果一首詩中有佳句出現，我可以說過目不忘，而且一生都難以從記憶中抹除。金輝兄知我愛茶，在一篇寫我的文章中，他的一句「兩片丹唇咀乾坤」令我震驚。我驚訝於他對茶的深刻理解，古印度的先哲就曾經對茶極為崇敬，認為茶中包含著宇宙之理，因此茶便和道聯繫了起來，在茶之生長、採摘、沖泡及品飲中體悟宇宙之真理大道。由於我不善經營，茶沒賣出幾兩銀子，大都送給了朋友，便心灰意冷，確認自己在經商方面白痴一個，還是回家舞文弄墨、附庸風雅去吧。閑暇時認真拜讀金輝兄的《八仙圖》，為最後的兩句「玉簫自古通天曲，煮酒常往蜃樓坐」拍案叫絕。詩句平實自然，不飾雕琢，想像力奇特，意境超凡脫俗。好詩！他身在鬧市之中，思想卻沒有被禁錮，他的心胸也沒有被名利所侵蝕，沒有「大隱隱於鬧市，閉門即是深山」的多年修鍊，是難以達到這樣的人生境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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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輝兄的詩在這片黑土地上是被忽視的，這源於三個原因：一是我上面所說的他收藏家的身份過於耀眼；二是他的舊體詩在格律上不那麼嚴謹，而新詩又非常的凝練、韻律感很強；三是他不善於在文壇上像運作商品一樣地運作自已的作品，而更多的是「自娛自樂、孤芳自賞」。而這三個原因在我看來不是缺點，恰恰相反，是他有別於其他詩人優勢的體現。他收藏家的身份，使他的詩多是就他的藏品有感而發，因而言之有物，不流於空泛。舊體詩和新詩，在他那裡劃分的不是那麼清楚，他更注重的是詩之意的表達和境之界的確立，當格律對詩意產生束縛，他總是捨棄前者而保留後者，這是對的。曹雪芹曾借黛玉之口表達過相以的看法。而他的新詩因在舊體詩中吸取了很多營養，使之有別於時下那些所謂的口語化的現代派詩。現在新詩的過度追求口語化是語言敗壞的過程，詩歌傳統上的律音之美還是非常重要的。李白、杜甫不會寫散文和小說嗎？他們用四句話或八句話就能寫出萬言散文難傳之神韻，那為什麼還要麻煩的寫上一萬言呢？而「自娛自樂，孤芳自賞」也沒什麼不好，詩的創作過程就是陶冶性情，追尋自我的人生修鍊過程，和名利是不沾邊的，欲借詩歌追逐人生的名利目地最終是要被詩淘汰的，那樣的人也寫不出什麼高境界的詩來。這不是說詩歌不值錢，是萬噸黃金也不能稱量詩的價值。想想我們兒童時的起蒙教育，在飲食的同時不是也在汲取著唐詩的養份嗎？無論是繪畫、建築、雕塑、工藝美術，還是小說、散文，如果內在精神層面上缺少了詩性的支撐，是失敗的和無意義的。

張鳴山山水《江村煙雨圖》

梅、蘭、竹、菊是中國文人偏愛的四君子，很多文人雅士常以其中的一種或多種暗喻自己的高尚品格或人生想往的境界。有的在清貧的生活中堅持自己正直、謙虛和知足的品性，有的逃避污濁的現實歸隱南山，有的在殘酷的現實世界堅持自己的信仰和為理想而奮頭。而蘭在我看來是比較柔弱的，優雅多姿但高不盈尺，似乎經不得風雨，所以它的生長環境多在幽谷之中，而不能像松、梅那樣傲然屹立於冰霜雪虐的峰巔。但金輝筆下的蘭卻不是這樣的，「橫行石間如蟹狂，恣意揮灑抖晨霜。」（見《詠蘭之四》）蘭的優雅、柔弱之韻蕩然無存，纖纖嫩葉變成了揮舞的蟹肢，而「橫行石間」再加一個「狂」字，更顯出蘭內心的狂傲。在這裡，「石間」還有「世間」之諧音，「恣意」二字把蘭之瘋狂的內心表露無疑，「抖晨霜」有對現實殘酷的蔑視之意。這兩句詩立意新奇，構詞大膽，敢於違反蘭的常識認知，賦予了蘭堅強抗爭的品性。這是不是詩人內心真實的寫照呢？「幽谷一束捆塵緣， 踏歌九曲落日煙。相隨東籬望西嶺，醉卧石後祈蒼天。」（見《詠蘭之六》）這首詩中「捆」字用得極妙，對蘭被束縛在現實境遇作了極形象的描述。蘭非俗物，卻被困於俗世紅塵中，怎能不痛苦呢？詩人緊接著表達了他真實的嚮往，多想效仿陶淵明採菊東籬，但難啊，現實生活是那麼容易掙脫的嗎？所以詩人喝醉了，祈求蒼天早日讓他心愿得以實現。金輝兄的內心是豐富的，想像力是恢宏的，「清秋半月詩趣濃， 把酒遙問廣寒宮。」他不僅要採菊東籬，他還想上天？他比蘇軾來得更徹底，蘇軾把酒問青天，而金輝兄直接就問嫦娥了。這句詩我認為更具象，更質感。《詠蘭》這組詩是超現實主義的，是詩人王金輝人生理想的終極表達。「含淚遙寄青山雨， 綽影飄然躍紅牆。」但詩人為何含淚遙寄呢？這現實的紅牆能那麼容易躍過嗎？蘭困於幽谷和詩人困於現實其實是一而二、二而一罷了。最後的這首詩最感人，「唱和幾許清秋凡， 片雪遲暮漫天卷。待到窗前無花日，濁酒老淚怎對蘭」（見《詠蘭》之十二）這裡的「遲暮」有黃昏的描述，但結合「清秋」、「雪」等詞語，有對自己年歲漸大的嘆息，後面直抒胸意的「濁酒老淚怎對蘭」已不見了「橫行石間如蟹狂，恣意揮灑抖晨霜」的豪氣傲骨了。

王廷佐山水《直到門前溪水流》

每個詩人在他的人生中都會創造出自己的終極之作。如果我沒有誤讀的話，《詠蘭》這首十二小節構建的組詩很有可能就是詩人王金輝創造的巔峰之作。

沈瑤池《童子獻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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