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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走出山村

走出山村

碧霞從中學一畢業回到家裡,若水就找人上門來找她了。碧霞是前進組的人梢子,長的特漂亮,前進組山水的靈秀,全集到了碧霞的身上,誰見了誰都會愛上她的。唯獨若水不是因為她長的美,才愛她的,若水,是用心愛著碧霞的。

若水,沒有上過多少學,小學四年級上滿就回了家的。不是他不想上,他想上哩!只因為家裡窮,供不起,他才沒上,只好回到家裡的。回到農村家中的若水,過早地用他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地球。一邊扛地球,在沉寂的山裡,若水就有了夢,夢中人,就是碧霞,他喜歡碧霞的那種氣質和神韻,夢著碧霞,若水就越發勤懇地勞動,瞧准了山林,就弄起了板栗園,和香菇架,耳架…幾年下來,家裡的日子,越過越滋潤。山裡,已通了電,他買回了21寸的彩電,還有一台雙卡收錄機,讓前進組的人羨慕的要死。這麼些年,因心裡喜歡著碧霞,他不但自己奔富裕,一有空,就過去幫碧霞家幹啥。老倆口只有碧霞這麼個女子,本生了三個娃兒,後兩個丟了。碧霞要去上學,家裡就老倆口子支撐,沒有得力的人,若水一有空就去幫著干著干那的,引得碧霞的父母好不喜歡。若水不但幫著幹啥,他知道碧霞家沒經濟來源,時不時,在經濟上,還接濟。這些,碧霞的父母,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他們是過來人,自然明白若水的用意,在心裡暗暗嘆女子好命有福,能讓若水看上。

碧霞從學校一畢業回到家裡,若水生怕別人會搶去了一般,就找了媒人去說,若水想到自己這些年對碧霞家不錯,碧霞父母對他也不錯的,一定能找到的,當下,心裡別提多麼的甜蜜,高興。

可令若水沒有想到的是,碧霞的爸,媽雖然答應,可她本人不答應,當媒人向碧霞說了來意後,她就直率地說:

「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兜圈子,直說了吧,我曉得,若水這麼些年都對我家好,可是,這我一定會回報的;但我不能拿自己的一輩子前途開玩笑,我不想這麼早成家,被婚姻捆住;人一輩子,就困在這四面山下,巴掌大的前進組裡,不太悲哀了嗎?」說畢,碧霞起了身,回她的房裡去,門「砰」地被關上了。

面對這局面,媒人也感到好不尷尬,起身走了,留下了獃獃的若水,臉上一片蒼白。

當若水從獃獃中醒過來,走了時,老倆口子,去喊開了碧霞的門。

「死女子,人家若水是那麼好的小夥子,來找你,你還不,你倒要跟啥樣的家子,咱是農民呀!人家若水家有電視,錄音機;若水人又勤快,腦子又活,弄了那麼多香菇架,耳架,嫁了他受不了苦的,人家哪一點配不上你。」母親說。

「跟了若水,是有你享的福;人又老實本分,這些年對咱家都好哇。」父親說。

「若水好,要嫁了你們嫁去,我不會呆在這山裡的。」

「難道你要到北京去不成。你不嫁若水,你要走,也要為我們想想啊!小小的把你苦大,只有你這個女子,還指望你哩。」

碧霞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父母以為女子軟下來了,又勸說了一陣,說若水怎麼好,嫁了若水怎麼享福的話。想:只要若水再加把勁,他們再勸說,碧霞會答應的。就出了碧霞的房,拉上了門,回自各那房裡去了。

前進組,被高大的山夾峙著。山,在這兒稍分開了一些,留下一個坪子。人們,便在這坪子里,雜土,雜八地各居地勢修了房子住著,形成一個大雜院,被劃成了一個小組。

前進組剛通電,但路,只是坑窪的石子路,要通柏油路班車,怕是沒指望了,去哪,都要走路,大不了騎自行車,能把人掙死,坐蹦蹦車,能把人顛死…從這溝兒里,要到山外去,得走二三十里路,出了這個小山溝,才到柏油路,方能搭上班車。

前進組的閉塞,落後是可想而知的,人一天,過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棲的生活,一年四季,除了下雨天,下雨天,都在山上。大不了的是回到家裡,能看看電視,可電視,只能收一個頻道,儘是廣告,越看越無聊,能聽聽收錄機,可好聽的歌,總是那幾首,聽幾遍就厭了…剩下的,依然是那高高的山,和山腳下這土牆黑瓦屋的人家,只有幾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在晃動著,死寂就充斥了這山溝,只有那條環著院子流過的河,千年百年不厭地唱著一首老歌。

在這麼個地方,就是有電視,錄音機,有倆錢,又能咋地。碧霞是在城裡念過書的人,知道高樓,大街,也知道酒吧,舞廳…面對城裡,前進組人的這些生活,那怕是若水家的,也只不過顯得如原始社會狀態中的一般。

從學校剛出來,碧霞正滿含憧憬,她渴望,能住在夢中的高樓里,在華燈初上時去街上漫步,在酒吧里抒發她的情懷,在舞廳里閃爍的燈光下展示她的舞姿…過她夢中的生活。如果,一輩子就屈在山裡,不去山外那誘人的城裡尋夢,碧霞會為自己感到悲哀的。父母給了我的生命,我應該有自己的追求和生活,不能因此而聽憑他們給我安慰的人生,這會讓我的一生悲哀的。碧霞想。

碧霞不止一千次,一萬次地在鏡子錢欣賞自己,她感到她這大山給的天生麗質的容顏,可與那些塗脂抹粉,又經過攝影師特意美化攝出來的明星比美,她都為她自己的美傾倒了,她相信,她的容顏,會讓她飛出這小山溝,到城裡,過她憧憬著的生活。

於是,在若水托媒人找她的第二天,她就義無反顧地走了。她走時,啥也沒帶,只帶了路費和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別的,她也沒啥可帶,她只是個小小的中學生,在城裡,已多如牛毛,她只學了書本上一些淺顯的知識,她沒有一技之長,也沒什麼超人的能力,她只有那張漂亮的臉蛋,苗條的身子和集了前進組山水靈韻的氣質。

碧霞走的這麼匆促,是怕若水再來磨纏,碧霞明白,父母是極力願意把她嫁給若水的,要不走,呆在家裡也受氣。

碧霞走的很早,走時,天剛蒙蒙亮,前進組的人,都還沉在黎明前的酣眠中。

走到院外,回首院子,碧霞看著峻高的山下,黑瓦土牆房的前進組,忽兒,感到那麼寥落,荒涼,碧霞毅然扭身走了,在她的心裡,展開了她的多麼美的夢,在她的面前,正在延伸一條閃光的路。

第二天一早起來,碧霞媽就去若水家,她見到了若水,對他說要他莫生氣,碧霞昨天的話,只是耍小娃子脾氣,也是誇他,還加上女娃本身的不好意思,害羞才那麼說的,就俯到若水耳邊低聲說:

「你走後,我和她爸去她房裡勸她,勸著,勸著,她就低下了頭,八成是心裡已有意思了,你一會過我家來,我們一塊再和她談談,開導開導她,你自各再加把油,她會答應的。」

若水聽後,沉重的心,一下輕鬆了,狠不能跳起來,頓時一臉幸福的笑。

碧霞媽給若水說了後,就回去了,要若水一會過來。回去了,她就開始炒菜,等一會若水過來,把碧霞喊出來,邊吃菜,邊喝酒,邊談。

碧霞爸在灶前燒火,火燒的很旺,噼噼叭叭地響,不多時,菜炒好了,若水也就過來了。把菜端在桌上放好後,碧霞媽讓碧霞爸去喊碧霞起來,碧霞爸在門上喊了幾聲,沒見應,又敲門,依然沒人應。幾個人一下都嚇著了。碧霞媽去喊,也沒應;若水出去,趴到窗上喊,也喊不應,往裡看,看不清,這下,碧霞媽差點就急哭了,想女子要有個三長兩短可咋辦,讓若水去弄開門,若水用身子狠命撞了幾下,還好,門開了,進去,見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再看她的東西,也放的好好的,心下想到碧霞怕是一早走了,出山去了。

老倆口愣了一下,若水,那一臉的興奮,頓時不見了,臉色變得煞白,痛苦憂愁,很快爬上了臉。

這陣,碧霞已坐在通往省城的班車上,家鄉那偏僻貧窮荒涼的地方,很快被她遺忘在腦後了,她的眼前,隨著車向前進著,眼前,展開的是省城的美好生活。她爬在車窗上,看著隨車的前進,一處處新鮮的地方,她的心無比的激動,風,掠起她的頭髮,使得她更加地感到意氣風發了。

女子已經走了,一切似已無法挽回了,若水受不了這痛苦,就想往回跑,被碧霞媽一把拉住,說:

「碧霞走了,飯吃了吧!」

「是呀,飯還是吃了吧!」碧霞爸說,就把若水按到凳子上。菜冒著熱氣,可是,誰也吃不下,碧霞爸就去拿了一瓶酒出來,對若水說:

「吃不下,咱喝兩盅吧!」若水是不大喝酒的,接過瓶子,開了,連連地喝起來,不一會兒,已昏了,昏了,他就說開了:

「伯,姨…碧霞雖然走了…我還是想…她的,我…會等她的,她…會…回來的。」若水又拿起酒猛喝了一陣,碧霞的父母沒有擋,不一會兒,若水已喝得醉倒在桌上,被碧霞父母抬到了碧霞的房裡去睡了。

骨子裡,對城裡生活,充滿美好幻想的碧霞,可一旦腳踏在城裡街道上的方磚時,面對腳下平坦的街道,面對眼前的一座座高樓,和街上的人流…她一下卻感到迷茫了。這麼多高樓,哪一座是屬於她的呢,這麼多平坦的街道哪一條是供她散步的呢?在這縱橫交錯的街道上,該走哪一條呢?她沒有文憑,沒有特長,面對這繁華喧鬧的城,碧霞感到好迷茫,心中多麼美好的夢,此時來到了這夢想的地方,她又不知如何去尋找。

碧霞下了車以後,就那麼無緒地沒有一點目的地走著,這是夏天最後的時節,城裡,還很燠熱,蟬在街兩邊的法國梧桐上死命地叫著,把夏天叫得那麼苦,把碧霞的心叫得那麼亂。

太陽,象一個被血染紅了的汽球般,懸掛在空中,正向一座高大的樓房那邊沉下去,天空,一片灰濛濛的,夜,將要降臨了,街上的人和車,一陣比一陣多了起來,自行車,一輛挨一輛,轎車裡,擠滿了人,小車,一輛緊著一輛在疾馳;自行車鈴叮鈴叮地響,汽車喇叭,此起彼伏,人聲,一陣高過一陣…人們,都在緊陣地工作了一天之後,急切地要趕回他們的溫暖的家中。可是,碧霞在這城裡沒有家,她是來尋夢的,但夢又在何處呢?她依然漫無目的地在省城的大街上走著。夢想里,城裡是多麼的精彩與熱鬧,繁華,是人間的天堂,這高樓,大街…一切一切似都為她而存在,等待她來享受;可是,現實中,當落腳在這省城的街上時,他才感到一切都那麼的迷茫,這一切的繁華,熱鬧,是她渴求的,但卻沒有一樣屬於她的,她心情沉重地悶悶走著。

直到夜降臨到城裡,街上,已燈火齊明了,各座樓的窗前,都亮著多麼溫馨的燈光,街上的人,車已漸稀小了時,碧霞才不得不走進一家普通旅店住下了。

這一夜,一個人住在偌大房間里的碧霞,聽著這城裡夜晚的喧鬧聲,感到萬分凄涼,輾轉反側了半夜,才睡去。

碧霞雖然被這城市冷落著,但是,她的心中,還有希望,她知道,在這城裡尋夢,不是夢追她,而是她追夢,她不不會因為初來受了冷落,就打退堂鼓回那山裡去,她不,她相信,她能在這城中找到屬於她的位置,她對她的漂亮很自信。

第二天早上起來,洗過了臉後,碧霞就沿街一路走著了。不一會兒,又到了昨夜經過的那比較繁華的地方了,在黎明的陽光中,才能看清這兒乳白色的樓房,一座接著一座,同時,她就看到了一座乳白色的高樓入口處的玻璃門上貼著招聘啟事,碧霞的心就一熱,砰砰地跳起來,向那啟事前走去。使碧霞奇怪的是,那啟事的字,雖然寫的很大,過往的人,卻沒一個停下來細看,她就假裝作是一名行人,來來回回走動,知道那要招聘一名女秘書。碧霞的寫作水平,不算最好,但也有幾下,中學時,寫了一篇作文,還縣上還獲得了二等獎呢!碧霞的心一熱,頭一下大了,生怕這得之不易的機會失去了一般,急步向樓里走去。樓里,裝璜的非常奢華,精美的吊燈,乳白色的牆面,非常光滑能映出人影的地板…這奢華的裝飾,讓碧霞感到有些窘,她想她又沒文憑又無特長,能聘上嗎,現在都講文憑,大學呀!本科呀!自己一個小小的中學生來應聘,人家不笑話嗎!剛進這樓時的衝動,變為了此時的忸怩,正不知咋辦的時候,在樓梯口處,有一個半圓形的櫃檯,裡邊有一位穿著藍色翻領衣服的小姐用普通話彬彬有禮問她幹啥。碧霞迎過去,露出笑臉,結結巴巴地問:

「你們這裡,是…是不是招…文秘。」

「是呀!」小姐笑笑說:「請上二樓經理辦公室。」碧霞一聽有希望,連道謝都來不及,就往二樓跑。在二樓樓梯口正對著的,就是經理辦公室了。碧霞怯怯地進去,見到偌大的玻璃窗前,一張老闆桌前的黑皮沙發里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這男人對面,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定定地在寫著啥。碧霞進去後,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見了她,立刻站了起來,問:

「你是來應聘的吧?這可是今天來的第一個人。」

「是,我是來應聘的。」碧霞說,同時,感到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怔怔地望著她,她不好意思了,忙低下了頭去。這時,那小夥子放下了手中的筆,對碧霞說:

「這是我們的總經理,你有幸今天第一個來,前幾天,也有些人來,都沒聘上,但願你有好運氣。」說畢,年青人拿起筆開始問碧霞來了:

「你啥文化。」

「中學…」。

怔了好一會兒,又問:

「有文章在大報刊上發表嗎?」

「沒有。」

「哪,你有特長嗎?」

「也沒有…」碧霞一下感到窘了,低下了頭去,心中那曾有的衝動,熱情,希望,都在一點點地破碎黯然下去,她正在低頭等待年青人說一聲:

「你沒聘上,可以走了」時,卻聽到了那個三十多歲的總經理說:

「她被聘上了,不用問了…」碧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頭,在總經理依然定定地望著她,朝她微笑著。碧霞異樣的激動和興奮,她終於在這幢高大的樓房裡找到了夢的位置。

碧霞的到來,代替,總經理對面那個年青人的工作,碧霞坐上那把椅子的第一天,總經理便向她介紹說:

「我姓朱,你以後叫我朱總好了。」眼睛依然是直直地盯著碧霞。

「朱…總!」

「你叫碧霞吧!」朱總越發痴迷地盯著碧霞說,「你很幸運,那麼多人都沒聘上,你被聘上了。」頓了一會,朱總又說:「碧小姐,我感到你有點象我夢中見過的一個人一樣美麗。」他已起了身,目光火辣辣地看碧霞。碧霞的臉一下紅了,象火燒雲一般,低下了頭,輕聲道:

「是嗎?」

「是,是呀!」朱總從他那邊,已走到碧霞身邊,說:「碧小姐,你的身段,你的汪汪的眼睛,你的白皙的臉,你小小的嘴巴…都和我夢中的那個女孩那麼的相近,所以,碧小姐,你雖然沒文憑,沒特長,我還是聘上了你。」說著朱總的手不覺間,竟放到了碧霞的肩上。碧霞的全身一陣顫抖,朱總突然哈哈大笑道:

「碧小姐不用怕,下午,和我一塊去吃頓飯吧!」就又回到自己那邊在沙發里坐下,遞給碧霞幾份材料讓她看。

總經理辦公室的門,緊閉著,室內只有兩人,朱總點燃了一支煙,很悠然的樣子,定定地看碧霞,碧霞的眼睛,望在那材料上,低著頭,她不敢看朱總,她怕他的目光,可她連一個字都沒看進去,腦子裡,嗡嗡地響成一片。

下午下班的時候,朱總笑笑地對碧霞說:

「去吃頓飯好嗎?」面對朱總的笑臉和痴熱的目光,碧霞沒有勇氣拒絕,點了點頭。

朱總開了小車,兩人一塊出去的,碧霞這是生平第一次坐小車,又是在城裡。小車內的那份舒適,讓她陶醉,透過車窗,看著街上許多的騎自行車或步行的人,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自豪優越感。

朱總把車一直開到郊區一個偏僻,可又極為幽雅的地方:潔白的桌椅,是放在碧綠的草坪上的,四周,綠樹相映,分外有幾分情趣。這又是夏末的下午,夕陽,把殷紅的光輝,撒了下來,更平添了幾份詩意。

朱總要了許多的好菜,碧霞根本大沒吃過,也叫不上名字,朱總一個勁地給她夾著吃,那目光,一直痴熱地看她。

夜,降臨到了城的上空,燈,已把城裡的夜,裝點的那麼美,朱總和碧霞回去了。

碧霞雖是秘書,可是,朱總從未見讓她寫個啥。每天,他總是給她一些材料看,全班是一些經營策略一類的東西。要寫的東西,已有人寫好了,列印出來,讓她看看而已。

朱總每天下午,都要約碧霞出去,到郊區偏靜幽雅處吃飯。

碧霞,在這城裡,終於尋到了夢,在這城裡,有了屬於她的樓,街道,車…這都是夢中所想的,她感到多麼自豪幸福呀!

一天下午,朱總照例把碧霞拉到了城郊一個環境幽雅的地方,要了好多菜,異外地要了酒。朱總照例給她夾菜,吃了一會兒,就打開了酒。碧霞認得那酒,一杯就是二三百的。其實,每次出來,一桌菜不都是千兒八百的,朱總很有錢,朱總對她,總是很大方。碧霞是不會喝酒的,可遨不過朱總望著她的火熱的雙眼,朱總已給她端起了杯子,她只好喝,喝了一杯,又喝二杯…碧霞直到頭喝得昏乎乎的,眼睛看東西都出現了重影,說話結巴了,動作有些異常了,朱總才罷。

這夜,朱總沒有拉上碧霞回去,而是出了城,駛進了山區,到一個山區的旅遊風景區,才停下車,包了一間,最高檔的房子,把踉踉蹌蹌的碧霞扶了進去。

這山裡的什麼風景區,修造的別具一格,裝飾的極盡豪奢的別墅,其實,不過是為城裡那些當官的,或有錢的商人,老闆修的「窯子」罷了,他們在城裡,那高樓大廈內,已玩夠了心跳,要討厭了那日益肥胖臃腫的黃臉婆,就帶著小蜜或情人,來這山裡尋找感覺,躲過家中黃臉婆的糾纏,就往山裡跑,而這些什麼風景區的人,眼睛只瞅准錢,只要給錢,管你幹啥,就開了房子,讓兩人進去。

朱總關上了門,面對床上已醉成一灘亂泥的碧霞,露出獰笑,眼裡,那一直痴熱的目光,變成火焰,向碧霞撲去。

第二天一早,朱總還在酣睡中,碧霞醒來了,睜開了惺忪的眼,她感到頭好昏,下身好疼,同時,就感到身旁還有個人,猛地坐了起來。他看到了朱總肥胖白嫩的身子,和亂扔在地上的兩人的衣服,和她的乳罩,內褲,碧霞一下知道發生了啥事,就嚶嚶地哭了起來,開始在朱總身上扑打起來,正做著酣酣的甜美的夢的朱總,被這一扑打,猛地醒了過來,面對又哭又打的碧霞,他當然明白為啥,已歷經過無數次這種局面的他,一點也不慌張,反正一切已發生了,她哭她鬧又怎地。就把碧霞拉到懷裡,碧霞掙掙不脫,朱總就會安慰自己老婆一般安慰碧霞:「哭啥,不就是和男人睡了一覺嗎?都啥年代了,還那麼封建,我又不會虧待你的,你也不會吃虧。」碧霞不聽,仍哭,仍掙。朱總越發獃地摟著她。這時,他看到了印在床單上的殷紅的一塊。啊!她還是個處女!老實說,他姓朱的,在城裡,那些塗脂抹粉的啥樣的姑娘他沒見過,可當見到碧霞時,他就感到城裡的這些姑娘,算不了什麼,碧霞那種天然的美,引起了他強烈的震撼,他拜倒在了碧霞的裙下,來了那麼應聘,他都不要,單要了沒有文憑,也無特長的碧霞。此時,他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一切,而碧霞還是處女,這,越發的激起了他的衝動,腦子裡頓時一熱,一股力量一下又湧上心頭。雖碧霞在掙扎,他一把將她死死地按在身下,爬上去,又狠命地幹起來,朱總忽兒之間,又恢復了年少時的那股雄心和力量。

碧霞雖在掙,可在朱總猛然煥發的雄心之下,在一陣疼痛過後,一陣從未有過的幸福湧上他的心頭,忍不住發出一連串的嗯啊聲,軟作一團泥一般,依偎在朱總的懷裡。

當再從夢中醒過來的碧霞沒有掙扎,臉上浮現出迷人的紅暈,靜靜地,如綿羊般偎在朱總懷裡,朱總,手撫著她的烏黑的頭髮,向她微笑著,說:

「碧霞,我會永遠把你留在身邊的。」朱總側過身,從地上拉過衣服,從兜兒里掏出一串項鏈來,戴在碧霞的脖子上,說:

「這是給你的。」

不久以後,碧霞了解到,朱總是有老婆的人;朱總的老婆,是一家公司的老闆,可人長的不漂亮,朱總不大喜歡她,可他很怕她。前幾次,朱總尋花問柳,被老婆逮住後,抓破了臉皮,把那女孩趕了出去,朱總給女孩的項鏈,耳環,戒指全拿了去;最後,又罰朱總給她跪,朱總就跪下求饒,發誓以後再不敢了,不想,還沒出半年,見到了碧霞,這確確實實是他夢中千萬次見過的人,弄得他神魂顛倒,忘了跪在老婆面前發的誓,就弄上了碧霞。

碧霞頓時明白自己做了啥,是城裡人時下最流行的稱呼:

「小蜜或情人。」

碧霞到這城裡來後,走進了姓朱的開的這家公司,在這高樓大廈,燈紅酒綠中,他感到尋到了夢,過著了夢中的生活。她的腦子裡,已把家鄉那小山溝,和父母忘得一乾二淨了,是呀!在這城裡的精彩生活中,集中體現了人類現代文明的生活中,讓人是咋會想到城之外,那山溝野窪里的人和他們過的近乎原始人的生活!

可是,此時,在她明白自己已做了人家的小蜜,情人才知道,朱總那麼多人不用,用了她,只不過是想讓她做小蜜,情人。碧霞是農村人,自小受著父母傳統教育,在城裡上了幾年學,使她有了深深的夢想,可她沒忘,她是本分人家的女兒,做人要本分。她此時,所做的一切,在家鄉人眼裡,是多麼下流,又是多麼可恥呀!那個叫法又是多麼難聽呀:

「婊子…」

這在家鄉人眼裡,是祖上人臉上抹黑,父母要知道了,可不是要氣死嗎?

這麼想,碧霞想要離開這裡,逃出這個網,但是,想到家鄉那偏僻的小山溝,原始人般的生活,想著這夢想中的高樓,街道…和這裡多麼優裕的生活,她捨不得離開,邁不開腳步,留在這本不屬於她的,可她又多麼憧憬,儲滿了她的夢想的城裡,做朱總的小蜜,情人…

若水仍沒有放棄對碧霞執著的真心的愛。碧霞走後,家裡的一切活,依然只有父母干,正值夏末秋初的農忙時節,農活又多又重。前進組的平地只一河兩岸一綹,一人才一分多地光種平地,能把人餓死,地就種到山上,山又高又陡,這時節,正值苞谷薅二倒草。苞谷這時,已長出了飽滿的籽粒,野豬常常下地糟蹋,晚上,就得在山上棚子里看莊稼。碧霞媽是個婦道之家,一切活全靠碧霞大。可是碧霞大的身子一天壞似一天,頂著大太陽,薅一天草,已把人累得半死,晚上,再上坡去棚子里看莊稼,咋吃得消,若水,看在眼裡,晚上,就去給碧霞家看苞谷,有空了,還去給薅草,自家的苞谷,讓父親去薅,去看。若水的父親,一天終忍不住了不高興,說:

「若水,人家碧霞勾子一扭去城裡享福去了,怕早在外頭勾搭上了,你還想給人家當女婿呀!那麼死心蹋地地給人家幹啥。」

「哼!你看了看,不看了,讓莊稼荒了,讓野豬吃完算了。」一扭身照樣給碧霞家看苞谷去了,父親氣的直哼哼,母親也小聲嘀咕若水,這樣下去沒出息,除了碧霞又不是找不到了,人家都去外邊了,還給人家做啥,何苦呢!若水沒聽到,走了,若水要是聽到了,會吼他媽不該這麼說的。

不想,父母親這麼說,外人也跟著這麼說。

那天一大早,若水從坡上,給碧霞家看了一夜莊稼回來,正遇上組上的一些人,他們沖若水嘻嘻哈哈地笑著說:

「若水,去看外父看莊稼去了?」

「哈哈,外父?曉得該叫外父的是城裡哪個男人喲!」

「是呀!若水,城裡那麼好,碧霞又長得那麼美,怕早被哪個有錢有勢的老闆勾去了。」

「…………」

若水的臉,一下氣成鐵青色,兩眼射出憤怒的目光,指著組上的這夥人罵:

「你們這些龜兒子,再說,看老子不揍你們,碧霞她是好姑娘,她會回來的。」

這夥人還沒見過若水發怒,若水發了怒了,原來是這麼怕人,忙四散開了,大山還在回著若水的聲音:

碧霞會回來的,會回來的——

十一

碧霞明白自己做的是錯的,既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父母;但是,為了她那虛無的夢,她違心留下來了。可是,每天,她都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腦子裡,時常浮現出她與朱總正在干那事,突然門被人踢開,朱總那黃臉婆老婆沖了進來,抓她的臉,罵她婊子。於是,碧霞一天老神思恍惚的。朱總看到了,問:

「怎麼了?」

「沒…沒怎麼。」碧霞答,強抑自己不去想這些事,看那些朱總給的單調枯燥的材料。

兩個人之間的界線,一旦被拆除,融合在一塊了時,雖再害怕,理智卻難以控制衝動,而且膽子還會越來越大。朱總,不再煞費心機地帶碧霞去城郊或什麼風景區去了,他的付出已夠了,此時,只收穫了。每天下午,兩人不再出去了,在經理室里,有一間休息室,朱總就抱了碧霞進去歡愛。老實說,碧霞的美,讓朱總傾倒,而被他開墾出來的碧霞這塊膏腴秀美的土地,更讓他沉醉。朱總,從碧霞身上,找到了當初沒體驗過的衝動,愛,展出了男人的雄風。經理室里,總是這麼安安靜靜的,只有兩人,朱總在多看碧霞幾眼時,都會引發他的激情,衝動,剋制不住自己,走過去,抱起碧霞,走向休息室。碧霞怕,但是,每當一被朱總抱住,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每次事畢,朱總總會給她一些金戒指,耳環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都被碧霞放在一個小盒子里,她不敢戴。

一晃,一月又過去了,兩人的秘密,只有兩人知道,碧霞害怕的那一幕,一直也沒出現。漸漸的,碧霞也就坦然了,回想到這以後,所享受的夢裡生活,全都是朱總給的,看著那一小盒的金首飾,碧霞在心裡嘆道要真這麼給姓朱的做一輩子小蜜也好呀!

朱總就坦然地養著小蜜,碧霞甘願做著小蜜。朱總在心裡得意,那黃臉婆不知道自己有了這麼漂亮的小蜜。碧霞在朱總的懷裡,情到極致,她在心裡祈願,朱總那黃臉婆,要永遠不回來,該多好啊!

這天下午,暮色剛降臨在城裡的時候,朱總和碧霞又醉倒在休息室里。大概,這麼久安全歡愛以後,兩人已習慣了休息室里做愛的生活,這裡,除了他倆,一般是沒人來的,發號施令時,朱總不喊,是沒人敢進來的。兩人可以,無所顧及,盡情歡愛。

可就在朱總乾的正起勁,碧霞正幸福地呻吟,要朱總快一點時,一個女人,出現在休息室門口。

由於兩人知道了這經理室沒人打攪的生活,在情發時,兩人也不用鎖上經理室的門,就走進休息時做愛。

這女人,就是朱總的老婆。為啥這麼久,她都沒回來,不知道丈夫已與碧霞好上了呢!是因為她去了外地考察,剛回來。回到家裡,不見丈夫,找了好多地方,也沒找到,就找到了這來,見經理室的門虛掩著,裡邊有響動,進去,就看到了柔和的燈光下,這赤裸裸的場面。她走的輕,狂歡的兩人都沒聽見,還乾的起勁。這一刻,朱總老婆心裡,是說不清的憤怒,尖了聲吼道:

「不要臉的,不要臉的!」就去撕打丈夫和碧霞。正乾的歡的兩人,被突如奇來的驚嚇,驚出了一身冷汗,朱總翻身下馬,已軟成了一團。碧霞,用被子蓋住赤裸的身子,顫抖成一團。

「你也曉得害羞呀!你這不要臉的,你這婊子,」朱總老婆去扯被子,手在碧霞的臉上抓,碧霞的臉,立刻被抓出好多血印子,她不敢動,也不敢還手,嚇極了,不知道咋辦。朱總這時倒來了點勇氣,一把抱住了老婆,沖碧霞喊:快跑,快跑…。碧霞乘機抓過裙子,套上,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朱總老婆在朱總懷裡掙扎著,罵道:小婊子,小婊子…又與朱總撕打了。

十二

碧霞隻身來到街上,夜,已籠罩了城,街燈,一齊亮了,和各座樓里的燈光,輝映著,把城裝扮得那麼美。酒吧里,燈火輝煌,歌舞廳里,飄出幽楊的曲子,閃著多彩的光,街上,有三三兩兩的老人,坐在樹下乘涼,也有三三兩兩的情侶,在樹蔭下,談著屬於他們的話。城裡,無數座樓,依然那麼高大,金碧輝煌,那無數條街道,依然那麼寬闊,平坦…城裡的生活,還是那麼美好,可是,這一切,已不屬於她了,在城裡生活的這麼些日子,回想起來,真是如夢一般呀!她是尋到了夢中的生活,可在這生活中,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得到的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和那一小盒金首飾;可又跑出來時,她沒有去拿,還在那房間里。不過,她已不想要了,這本事不屬於她的,赤裸裸的來,還是赤裸裸的走吧!還是還給那個姓朱的吧!碧霞感到那盒首飾臟,失去了什麼呢?失去了一個山地少女的純真,她的心裡對這個世界的多麼美好的夢想…太多,太多了,他不敢想,她失去的,是什麼也嘗還不起的,包括那一小盒子金首飾。

碧霞孤零零地在街上走著,她的腦子裡,還在想著那姓朱的,他此時,與老婆已和好了嗎?還是在給老婆跪著求饒?這麼了,也好,讓他受點苦頭。

城呀!還是那麼的美麗,誘人,可今晚上的事,已讓碧霞的夢徹底醒了,她明白,自己錯了,這麼些日子,真真確確地做了一個夢,現在夢醒了,望著前方,她在問自己:我該走那條路呢?

家鄉,那被她在這城裡的虛浮豪奢的生活中,遺忘了的家鄉,此時,那麼清晰,強烈地出現在眼前,父母,也伴著家鄉的山水一塊,出現在眼前,還有若水…看著這精彩誘人的城,可碧霞才真正感到,這是不屬於適合她的,那個雖偏僻,貧窮,死寂的小山村,才是那麼真實永遠屬於她的,生活在那個小山村的人,雖不知高樓,大街,但他們卻是那麼地真誠的。碧霞的耳畔,彷彿聽到了家鄉人在召喚她回去;也看到了父母,睜大焦急的眼盼她回去,還有若水,正在思念著她等她回去…她忽兒淚流滿面。此時此刻,她才深深明白自己是山地人,她的根在山裡,任她飛的再遠,最終落葉總要歸根的;在外邊遇到了挫折時,家鄉是最好的歸宿。可是,她不知道,家鄉的山水,鄉親父母,還有若水,會接納她嗎?她又如何向他們訴說這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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