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韻——作者 孫傳澤

轉眼，又是清明時節雨紛紛了。

農諺云：清明前後，種瓜點豆。於是眼前便浮現出村中壯漢攜妻帶子忙於地里田間的那一派和諧恬靜景象。那麼，在勞作之餘呢？在這和風細雨不須歸，撒一把種子一任希望放飛的季節里，飢食一塊燒餅，渴飲一罐清水的場面，不應該是破壞這幅恬靜畫面的敗筆。因此，只要你悠閑的徜徉於村間小路，醉心於「勝日尋芳泗海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的境界里，總見一把碎花茶壺濺出一串碧綠，這便是清明的茶汁在為農人滋潤心地了！

我故居之地有一句俗語，謂之為：茶酒不分家。因為我的家鄉不產茶，而產茶之地又遠在歌風。所以人們饑渴了總喜歡喝上幾口自產的甜桿酒。以至於與茶，我是陌生的。與酒，則對於黃土地上生產甘蔗且酒醇味烈，我自是仰仗其性曾經壯懷激烈，並且成文過一篇《酒事》。而隨著草長鶯飛，童心漸泯，對茶而言，我心愧疚。

因此，初識茶的日子，交情有些淡薄。因為幼時我家平素以酒待客，僅房邊崖下一棵虯枝交錯的茶樹足以打發走一年四季。何況，老茶熬出的茶汁通紅，其味既苦又澀，哪有一桌柿餅一堆板栗核桃抑或肉菜滿席爾大快朵頤的舒暢？加之飯後一杯糖水，日子自是過得痛快淋漓，其樂也融融！

但是，由於我從事工作環境的變遷，特別是同文字打交道以後，竟然勉為其難的陪客飲茶作樂，時間不長就成了茶的俘虜。

特別是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道士喝茶是參禪，和尚喝茶是悟道，知識人喝茶是文化。就固執的認為喝茶是一種品味，自此以後，大凡有三五知己相伴，清茶一杯足矣！可是，因為喧囂的塵世和我那捉襟見肘的收入凸現出如此的不相協調，滿桌酒菜呼朋喚友吆五喝六的壯舉離我分外遙遠，只有茶不分貴賤，友不分彼此，情不分厚薄而自得其樂，方是人生一大快事。

於是，我認為對酒當歌自是一種豪邁，而品茶低吟亦是一種洒脫。茶的底蘊似有母性的柔情，總會讓人難以割捨。頓時，我彷彿走向了遠古時代，一些被歷史認定的不齒之事，我想用茶的內涵前去破解，應該還是有情可原，或是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吧！這是你便會為呂布因得貂蟬而怒殺義父董卓只是他想生存的襟懷坦蕩，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點燃烽火戲群臣圖的就是一個洒脫，縱貫古往今來，誰又能拾酒棄茶，或者拾茶棄酒？而更多的則是二者得兼。因為，我認為茶酒之間，喝茶是一種剛烈，是一種境界，是一種豪邁；那麼，飲茶則是一絲溫柔，一縷婉約，幾分陶醉。當然，更是各自內心深處感傷的獨白。

所以，如果說酒是偉岸的男兒，茶便是水做的女子。賈平凹先生在《看人》一文中寫道：男人是創造世界的，女人是征服男人的。我卻認為，就是這種陰陽互補的道理，讓我作為社會的存者，茶自成我生命中的伴侶。與茶結緣，我心性中就有了那份執著的熱烈，有了那份恰到好處的淡泊寧靜，這便成了我飲茶的最高境界，謂之曰：茶韻。

我想，天下飲茶人的心情大抵莫過如此。

（曾刊於2003年4月19日《安康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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