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改革，由此生

文化先天不足的中國體育，唯有具備壯士斷腕的魄力，和國際融會貫通的制度和規則，以及現代體育所必須具備的公平，公正，公開的意識，才有進步的可能

財新文化特約作者 楊旺

中國體育，在步入2017年後呈現出了一種旺盛的生長態勢。對於習慣了體育圈原有生態的人們而言，會驀然生起一種前所未有的不適甚至慌亂感。

場景一：在兩名國外專家和國內專家組成的超豪華評委團前，隊員們正在進行臂展、腳型、腳踝關節、腿長等方面的測試，接下來的優勝者，將有機會進入到其他的環節考評中。據現場跟蹤報道的「游泳大本營」記者透露，其他的環節主要提煉為三看：一看身體外形，二看一般身體素質和專項身體素質，三看水球培訓中的技能選手。等等，這些人可都是籃球手球等方面的好手哦，怎麼成了水球呢？國家水球隊負責人雷鳴對此的解釋是，這是水球在新奧運周期選拔人才的具體需要。這種跨界性選拔可不是水球的專利，此前冬季項目的不少中心，就進行了轟轟烈烈的跨界選材運動，並由此衍生出「輪轉滑」等訓練和賽事體系。據說我們熟知的幾位田徑明星，也加入到這次跨界選材活動的行列，冬季和夏季，專業和業餘，在這一刻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實現了對接。要說明的，這次跨界選拔不僅僅局限於項目，還有地域——包括中國冰球隊在內的隊伍已經將選拔團開到了美國加拿大等地，眾多的華裔少年征戰奧運會不在是夢想。

場景二：16歲的余滕渤，本來有著良好的人生規劃：北京小學——實驗中學——加拿大高中（一年後轉入鼎石國際學校）——國內或國外某名牌大學。儘管游泳讓他在同學中鶴立雞群，但真正和傳說中的巨星較量，還僅僅停留於想像階段，或者某些針對粉絲和公益的具體場合。但體育總局今年三月份出台的一紙紅頭文件，讓他有機會實現了夢想的三步走：第一，在北京體育大學和國家隊同一泳池訓練，第二，即將有機會在贛州和寧澤濤同場PK，第三步，出現在9月份的全運會游泳賽場。和寧澤濤一樣，小余也是50米和100米自由泳好手（其成績分別為23秒88、52秒92）。但和寧澤濤前呼後擁的後勤和教練團隊配備相比，余滕渤每天的訓練時間只有兩小時，然後要投入到繁重的課程中。本次全運會，雲集了不少像余滕渤這樣的民間高手，他們分別來自於高爾夫、游泳、田徑、網球、排球、自行車、鐵人三項領域，國際奧委會委員楊揚將這種競爭，稱為兩種模式的競爭。

場景三：央視知名媒體人房學峰，正笑意盈盈地看著眾人進行的表決。但當結果塵埃落定，他的眼神中卻出現了一絲絲錯位。在新一屆中國冰球協會名單中，北京體育大學黨委書記曹衛東出任中國冰球協會主席，房學峰的身份不再是以往習慣的顧問等角色，而是秘書長。中國冰球協會此舉表明，協會的改革正進入到深水區。此前，包括中國足協、中國籃協，冬季中心的兩個項目協會（中國滑冰協會、中國冰球協會）的改組工作已經完成，其他項目協會也將陸續完成。作為體育總局改革的集大成者，協會，這一以前可有可無的社會團體，將賦予了更大的勢能。而與此同時，對其職能，業務等的劃分，卻一直處於含混不清的狀態。

很多人喜歡用1992年前後的紅山口改革，來形容發生在2017年中國體育的變遷。事實上，無論是項目、開放度，跨界資源調動整合和對社會的波及面，前者都無法和如今同日而語。如今的體育改革，已經被拔高到了國家戰略層面，而體育主管部門，會經常用時不我待的召喚感，破釜沉舟的決心，以及敢叫日月換新天的壯志情懷來描述改革的夢想。字裡行間，充滿了激情主義分子，理想主義情懷。

事實上，如何在市場和體制，金牌和全面健身等方面找到好的銜接點，是中國體育這些年一直拉扯、懷疑甚至糾葛不清的話題，總局放不放權，改革怎麼走，如何看待舉國體制，一次次被上升到生死存亡的高度，最後不得不不了了之。所幸現在，改革列車已經重啟，破冰已經在所難免。

儘管也有人對目前的改革有不同的意見，比如突如其來增加的業餘組，會影響到全運會這一高級賽事的組織結構，賽事的純潔性和觀賞度；比如跨界選拔的工程，能否為國家隊注入真正意義上的動能和苗子；比如第一個完成改組的中國足協，在國足一次次征戰世界盃失敗的背景下接連出台讓人匪夷所思的外援、年輕選手政策，也讓人們對於他是充當民間聯盟的調停者，還是之前足球管理中心的借屍還魂，有了新的質疑。

但這，都是改革中必須面對的陣痛。文化先天不足的中國體育，唯有具備壯士斷腕的魄力，直面困境的勇氣，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態度，和國際融會貫通的制度和規則，以及現代體育所必須具備的公平，公正，公開的意識，才有進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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