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里的知識

祈晴，潮州人，喜歡用聲音傳情達意。

文/曲彥莉

我們對：「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太熟悉了，還有句話叫「知識就是力量」。 「知識改變命運」是李嘉誠說的，「知識就是力量」是培根說的，前者是一個方法論，後者是一種價值觀。可以說學習傳統文化，知識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比如自信這回事吧，常聽一些老師對學生說：「你要自信。」

這個自信從哪來？

我一直缺少自信，近些年明白了自信的重要性，剛明白時也鼓勵自己要自信，這種方法大家都不會陌生——不斷喊口號，強化自己的目標，對著鏡子每天說「自己是最棒的」、「我能掙一個億」。有些學傳統文化的人每天做的祈禱，也是這個性質，這也叫「勵志」，我沒少做這種勵志，但發現不會持久。因為自信是要相信自己的，事實是不能相信自己。

還有另一種自信，就是踏實做事，不跟人做任何比較，真實地活著。這種自信不會表現出來，效果也不明顯，但底氣是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這種自信，對我來說才是真實的、靠譜的。

2009年，滑鐵盧大學心理學研究者喬安妮，伍德發現，積極的自我陳述有時會失效，甚至有害。如果你本來就覺得自己很行，那麼這種自我激勵能讓你的自我感覺更加良好，但如果你覺得自己不行，想通過喊口號來讓自己行，千萬住手。

在他的研究中，有些人在對自己多說幾次「我值得人愛」後，心情的確更佳，而有的反覆自勉後，反而更為低落。因為對這些人來說，絕對正面的自我陳述不符合他們內心對自己的評價，因為百分百積極正面的口號，反而會引起條件反射式的自我否定，他們一邊違心地喊：「我一定行」，一邊得壓下無數個自動升起的「我不行」，而研究已經證實，情緒和想法無法被壓制，它們被壓製得越厲害，就反彈得越兇猛； 越渴望遺忘，越念念不忘——「我最瘦」的口號，幫得了瘦子維持，幫不了胖子減肥。

這個知識就是方法論，有了這個知識，我就明白了勵志喊口號為什麼對我沒有用：一些方法對有些人好使管用，對有些人就是傷害和錯誤。大家還記得搞傳銷、還有邪教組織用的就是這些方法，許多人跟著喊，都白費。

前些日子，我被拉進幾個大群，群主要求每個群員簽到，每天按時進行的集體式的祈禱，內容是傳統文化的，也符合心理學，但就是感覺受到控制，像洗腦。我都退了出來。

近些年還參加了一些所謂的傳統文化論壇，有上千人的，唐裝漢服，齊誦《弟子規》，感恩之聲不斷，場面華麗、震撼，面對這些，我常常湧上那種慣常的社會批判：迷信，洗腦。

我為什麼喜歡知識，這其中有啟蒙與洗腦的區別。知識是啟蒙。洗腦，讓人盲目服從他人，使自己成為工具；啟蒙，讓人認真思考，使自己成為主人。學傳統文化必須避免依賴他人或外物，獲得利益的是自我體驗。

我這種依賴知識產生的觀點，看起來非常正確。我採訪過不少學傳統文化的人，各行各業，隨著採訪深入，才覺得這個慣常的社會批判不是個好思維，置身的立場本身就帶著判斷和傲慢，對人缺少理解和同情，我沒有資格這樣對待每一個人，特別是學傳統文化的人。

我採訪過一位小學校長的妻子，她每天不停地念阿彌陀佛佛號，村子裡的人都說她迷信，後來我了解到她的孩子遠在江蘇，每年只有春節才回家見一面，丈夫工作忙，她每天放一群羊在空無一人的大山裡，一台念佛機的陪伴，讓我既酸楚又覺得確實是個安慰。這些人跟信仰和道德無關，就是生存本能抓住了傳統文化，我自己也是。不少學傳統文化的人，只要跟他們交談，大多都能獲得同樣的感受。

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讓我獲得這種理解和同情，有的人帶著強烈的當大師的慾望，有些人喜歡勵志、喊口號，熱情高漲，有些聽起來就是空話大話，最初我有點反感，覺得學傳統文化，應該學日本人的「耳文化」，充分發揮其善於傾聽的才能，不聲不響地學習傳統文化，並把它們消化吸收。

中唐時，到中國留學的日本名僧空海聽講時精力特別集中，因此，中國青龍寺高僧慧果儘管門下有很多中國弟子，仍然把密教的奧旨傳授給空海。「耳的文化」的人，覺得需要學的東西太多，要求放低自己的姿態，謙虛地吸收。

現在才覺得也不應該輕視這些「愛說教」的人，跟他們在一起時間長了，也產生了理解。這些「口的文化」的人，不以聽別人說為重點，而傾向於把自己的東西傳播出去，教給別人，他們總覺得別人需要教。其中大多數人是帶著強烈的社會責任心，來傳播我們優秀的傳統文化。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的努力給我們普通大眾播下了傳統文化的種子，我們開始修行，責己，敬畏自然，懂得謙虛有禮，重視親情和人倫大義，這些是傳統文化里的知識，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傳統文化喚醒了我們心靈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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