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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原歷史上真實的荊州牧劉表

一。單騎造州

劉表(142-208),字景升,兗州山陽郡高平縣人,受學於同郡王暢(王粲祖父,王囘謙父親),與陳翔、范滂、張儉等黨人號為八及。[1]初為郡功曹,後上計吏,辟大將軍府,遷北軍中侯,在位十旬,以賢能特選拜荊州刺史。[2]

中平末,董卓行廢立事,關東軍起,大小十餘路諸侯會盟討董,天子西遷。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關東盟軍一年未有建樹,歃血誓言「糾合義兵,並赴國囘難,殞首喪元,必無二志」都拋在腦後:

初平元年末,韓馥與袁紹欲立劉虞為帝;劉岱殺橋瑁,並揚言要殺韓馥;[3]豫州刺史孔伷不明不白也死了;王匡為曹操與胡母班親人合力所殺。[4]起兵初的青州刺史焦和為黃巾所殺,荊州刺史王睿、南陽太守張咨為長沙太守孫堅、江夏太守劉祥、武陵太守曹寅共謀同心所殺。[5]經過河內、滎陽、梁東、幾次戰役,關東諸軍兵十餘萬,日置酒高會,不圖進取。而在董卓、關東對壘的同時,政囘府大概也是看到了益州在宗親劉焉鎮囘壓下州界清凈,人民殷盛,於是任用另一宗親劉表為荊州,企圖收拾孫堅、袁術等人在荊的爛攤子。

當初劉焉入益州雖有馬相、趙祗等人為亂,但在州從事賈龍的攻討下很快得以平定,劉焉又有著大部隊陪同:董扶求為蜀郡西部屬國都尉,及太倉令巴西趙韙去官,俱隨焉;故友吳素舉家隨焉入蜀;[6]朝廷也派了呂常護送劉焉入蜀。[7]相比之下,劉表的單騎造州,倒是更顯入荊州之艱難,景升之膽氣。

《戰略》:「劉表之初為荊州也,江南宗賊盛,袁術屯魯陽,盡有南陽之眾。吳人蘇代領長沙太守,貝羽為華容長,各阻兵作亂。···江夏賊張虎、陳生擁眾據襄陽。」再加上前面說過與孫堅同心的江夏太守劉祥,武陵太守曹寅。面對此景,劉表單騎入宜城,一一化解,最終南接五領,北據漢川,地方數千里,帶甲十餘萬。

兩漢「郡縣掾吏並出豪家」,[8]要想在州里立足更需要豪族的支持,而宜城就聚集著大批的荊州豪族。《御覽》錄《荊州記》:「峴山南至宜城百餘里,舊說其間雕牆崇峻,漢靈帝末,其中有卿、士、刺史、二千石數十人,朱轅駢耀,華蓋接陰,同會於太山廟下。荊州刺史行海部見之,雅嘆其盛,敕縣號為冠蓋里。」可見宜城附近豪族甚多,有載於《襄陽記》的便有龐、蔡、蒯、楊、習、馬、向、廖氏。《戰略》:「表初到,單馬入宜城,而延中廬人蒯良、蒯越、襄陽人蔡瑁與謀。」除去二蒯、蔡瑁的支持,還有與蒯越單騎說降張虎、陳生的龐季,此人後亦至侍中,很可能是襄陽龐氏。至於江夏太守黃祖,也可能與黃承彥來自一脈。

蒯良提出:「眾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義不足也;苟仁義之道行,百姓歸之如水之趣下,何患所至之不從而問興兵與策乎?」蒯越則認為「治平者先仁義,治亂者先權謀。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術勇而無斷,蘇代、貝羽皆武人,不足慮。宗賊帥多貪暴,為下所患。越有所素養者,使示之以利,必以眾來。君誅其無道,撫而用之。一州之人,有樂存之心,聞君盛德,必襁負而至矣。兵集眾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傳檄而定。術等雖至,無能為也。」劉表以為「子柔之言,雍季之論。異度之計,臼犯之謀。」這裡得解釋下雍季、臼犯之意。昔晉文公將與楚人戰於城濮,臼犯獻詐謀,雍季以為詐偽之道,雖今偷可,後將無復,非長術也。」文公用舅犯之言而敗楚人於城濮,反而為賞雍季在上。左右諫之曰:「城濮之功,舅犯之謀也,君用其言而賞後其身,或者不可乎?」文公曰:「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舅犯之言,一時之務也。焉有以一時之務先百世之利者乎?」孔子聞之曰:「臨難用詐,足以卻敵,反而尊賢,足以報德。文公雖不終始,足以霸矣。」劉表此番比喻,無疑是確定了「先以蒯越詐謀為一時之務平定荊州,後行蒯良所論仁義之道」的方針。[9]蒯越用鴻門宴誅殺宗賊55人,又襲取其部眾,不久後「江南乃平,諸守令聞表威名,多解印綬去」。

至於袁術、孫堅,劉表採取了聯合政策,上表袁術為南陽太守,[10]隨後袁術便表孫堅為豫州刺史,以此把孫堅「趕走」了荊州。先前與孫堅「同心」殺害張咨的劉祥,南陽士民囘怨祥舉兵攻之,與戰,敗亡。自此,劉表穩固了自己在荊州的統囘治,開始了近20囘年的統囘治。

劉表在元年十一月上任,[11]此時的關東盟軍瀕臨瓦解。而《魏志》本傳所稱「是時山東兵起,表亦合兵軍襄陽」這番合兵襄陽不見得是舉旗討董,倒是范《書》本傳更為貼切:「表遂理兵襄陽,以觀時變」。此時袁術在南陽,孫堅在魯陽,劉表合兵襄陽更多是為了阻止袁、孫南下侵擾。

孫堅多次與董卓軍交戰,成了關東軍最後的掙扎,但盟主袁紹卻用曹操軍師周喁為豫州刺史。[12]偷襲孫堅的陽城。遠在幽州的公孫瓚又因與劉虞、袁紹不和,遣弟公孫越率千騎助攻袁術、孫堅,范《書·術傳》稱「乃各外交黨援,以相圖謀,術結公孫瓚,而紹連劉表。」

盟主袁紹偷襲最後一個有心討董的孫堅,標誌著關東聯盟的正式解散。孫堅方面也擊敗了周喁,重奪豫州,袁、孫集團兵鋒轉而直指連和袁紹的荊州劉表。

【1:《三國志集解》:◎范《書·表傳》:與同郡張儉等俱被訕議,號為「八顧」。

◎杭世駿曰:案《黨錮傳》,表、儉二人列於「八及」,前後不同。

◎惠棟曰:○《黨錮傳》云:張儉鄉人朱並告儉與同鄉二十四人別相署號,共為部黨,以儉及檀彬等為「八俊」,田林、張隱、劉表等人為「八顧」,刻石立墠,共為部黨。

◎沈家本曰:「八俊」注作「八顧」,范《書·表傳》及《黨錮》亦作「八顧」,疑「俊」字誤。《黨錮傳》列「八俊」,人名前後二說,並無表名。漢紀曰:表與同郡人張隱、薛郁、王訪、宣靖、(公褚恭)〔公緒恭〕、劉祗、田林為八交,或謂之八顧。漢末名士錄云:表與汝南陳翔字仲麟、范滂字孟博、魯國孔昱字世元、勃海苑康字仲真、山陽檀敷字文友、張儉字元節、南陽岑晊字公孝為八友。

◎梁章鉅曰:此一交遊之末耳,而或為八俊,或為八顧,或為八友,紀載岐互如此。

◎沈家本曰:○范《書·黨錮傳》張儉鄉人朱並上囘書所列八顧姓名,與《漢紀》同。《傳》中前一說列八及名,與《名士錄》所列同,惟無范滂,而有翟超。朱並所列八及,名與此全異。○范《書》云:及者,言其能導人追宗者也。○八交、八友並無意義,疑「交」與「友」皆「及」字之訛。

2:見《鎮南碑》

3:《英雄記》曰:「劉子惠,中山人。兗州刺史劉岱與其書,道『卓無道,天下所共攻,死在旦暮,不足為憂。但卓死之後,當復回師討文節。擁強兵,何凶逆,寧可得置』。封書與馥,馥得此大懼,歸咎子惠,欲斬之。別駕從事耿武等排合伏子惠上,願並見斬,得不死,作徒,被赭衣,埽除宮門外。」

4:王匡之事,未知具體時間,元年、一年皆有可能。

5:《孫堅傳》注引《吳錄》:睿先與堅共擊零、桂賊,以堅武官,言頗輕之。及睿舉兵欲討卓,素與武陵太守曹寅不相能,楊言當先殺寅。寅懼,詐作案行使者光祿大夫溫毅檄,移堅,說睿罪過,令收行刑訖,以狀上。堅即承檄勒兵襲睿。睿聞兵至,登樓望之,遣問欲何為,堅前部答曰:「兵久戰勞苦,所得賞,不足以為衣服,詣使君更乞資直耳。」睿曰:「刺史豈有所吝?」便開庫藏,使自入視之,知有所遺不。兵進及樓下,睿見堅,驚曰:「兵自求賞,孫府君何以在其中?」堅曰:「被使者檄誅君。」睿曰:「我何罪?」堅曰:「坐無所知。」睿窮迫,刮金飲之而死。《劉巴傳》:父祥,江夏太守、蕩寇將軍。時孫堅舉兵討董卓,以南陽太守張咨不給軍糧,殺之。祥與同心,南陽士民由此怨祥,舉兵攻之,與戰,敗亡。

6:《蜀志·穆皇后傳》:先主穆皇后,陳留人也。兄吳壹,少孤,壹父素與劉焉有舊,是以舉家隨焉入蜀。

7:《蜀志·呂乂傳》:呂乂字季陽,南陽人也。父常,送故將軍劉焉入蜀,值王路隔塞,遂不得還。

8:見《宋書·恩幸傳序》

9:先以鴻門宴除去州郡異己勢力,後以當權制之。這類例子很多,比如界橋之戰前的董昭領鉅鹿郡。

10:劉表為了坐穩荊州,上表袁術為南陽太守與之暫時「結好」。董卓看來,這無疑是對自己的抗拒,自此視二袁、劉表、孫堅為眼中釘,見注[13]

11:見《鎮南碑》:「遷北軍中侯,在位十旬,以賢能特選拜荊州刺史。初平元年十一月到官。」以此考之,十一月往前推十旬,可見劉表和大批朝臣一樣,隨天子於四月至長安。而長安道荊北,多走武關,呂布、劉和、鄭泰、華歆、王忠等人皆如此。

12:《孫堅傳》注引《吳錄》:是時關東州郡,務相兼并以自強大。袁紹遣會稽周喁為豫州刺史,來襲取州。堅慨然嘆曰:「同舉義兵,將救社稷。逆賊垂破而各若此,吾當誰與戮力乎!」言發涕下。喁字仁明,周昕之弟也。《會稽典錄》曰:初曹公興義兵,遣人要喁,喁即收合兵眾,得二千人,從公征伐,以為軍師。後與堅爭豫州,屢戰失利。】

二。北據漢川

孫堅早年以武勇平賊起家得任長沙太守,又多次和涼州軍周旋,董卓就曾認為「但殺二袁、劉表、孫堅,天下自服從孤耳」。[13]初平三年,董卓四個眼中釘中其二的袁術、孫堅聯手下荊州,到州一年的劉表勢必難以抵擋。果不其然,黃祖在樊、鄧間為孫堅所敗,孫堅追渡漢水,遂圍襄陽。

如果這襄陽一破,劉表也就完蛋了。但孫堅終是輕俠狡傑之徒,一次意外直接救了劉表。

《吳志·孫堅傳》所稱「單馬行峴山,為祖軍士所射殺」讓人玩味,峴山在襄陽南十里[14]孫堅單騎至此做什麼?還好有《典略》、《英雄記》補充。[15]所謂的「單馬行峴山」,當是引少部兵馬夜追黃祖於峴山,為祖部將呂公所殺。

堅為流箭所中死,餘眾退走。孫賁引帥將士眾就術,袁術復表(孫)賁為豫州刺史。子策還葬曲阿,己乃渡江居江都。喪禮是辦了,至於孫堅的屍首,則由桓階討回長沙去了。[16]

而此時北方又是另一番風光,這年成了二袁實力的分水嶺,袁、曹集團變弱為強,先後統領冀州、兗州,實現了曹操、袁紹各自「河北、河南」的戰略規劃。[17]年初,袁紹在界橋大破公孫瓚。年末,袁術求援於公孫瓚,瓚使劉備屯高唐,單經屯平原,陶謙屯發乾,以逼袁紹。曹操與紹會擊,皆破之。

兗州、冀州、幽州打的一團熱鬧,連紹的劉表也不甘寂寞,於四年春北上斷袁術糧道,袁術乾脆放棄南陽引兵入陳留,[18]連和朝廷任命的正牌兗州刺史金尚,袁、曹手下敗將黑山、於夫羅等人會戰匡亭。在曹操、袁紹的合擊之下,袁術軍團「流離迸走,幾至滅亡」。[19]術退保封丘,又將其餘眾奔九江。

自此袁術集團江河日下,袁紹方面則日益強大。

把時間轉回初平三年,此年春孫堅死、公孫敗。長安經過多次「易權」,政權重歸涼州軍。面對關東的壓力,李傕任命太傅馬日磾、太僕趙岐出使關東,「以術為左將軍,封陽翟侯,假節」,[20]袁紹、曹操「將兵數百里奉迎,期會洛陽,奉迎車駕;又移書公孫瓚,為言利害。紹等各引兵去。「[21]而身為皇親,又據一州的劉表,《三國志》、《後漢書》都沒有劉表受封賞或者接待使者的記載,[22]然考《鎮南碑》「即遷州牧,又遷安南將軍,領州如故。」大概也是在馬、趙使山東際,《三國志》、《後漢書》所謂的李傕表劉表當是「安南」,錯作「鎮南」。

天子東歸一路上提心弔膽,受封者眾多,除去楊奉、韓暹、董承、張楊這些隨軍護衛,拜袁紹為右將軍,曹操為兗州牧,呂布為平東將軍,封平陶侯。劉繇的揚州牧,振武將軍,華歆的豫章太守也可能出於此時。獻帝無疑想藉此封賞安撫諸侯,尋求資助,或者相迎。劉表有助修宮殿之功[23],又為宗室,獻帝給劉表的封賞無疑是最重的:《鎮南碑》「拜鎮南將軍,錫鼓吹大車,策命褒崇,謂之伯父;置長史司馬從事中郎,開府辟召,儀如三公。獻帝復遣左中郎將祝耽(《三國志集解》作「祝融」)授節,以增威重,並督交、揚、益三州,委以東南。」(此事發生在天子東歸路上,與李傕無關,見注[22]。)而劉表的這些封賞在日後曹操看來恐怕都是「違法」的,得知劉表遣賴恭代為交州後便直稱其「逆賊」,只怕劉表這些封賜,被曹操一紙上書連同韓暹、張楊官職一起廢立。[24]

早在興平二年張濟方面已經「從者皆飢,張濟賦給各有差。」[25]熬了一年終於決定緊隨士民步伐,東出武關至荊州。張濟飢餓,出至南陽,攻穰,戰死。劉表自責,以為己無賓主禮。賈詡亦說綉與劉表連和,南見劉表,表以客禮待之。表遂遣使招綉,遂屯宛城,為表北藩。

天子都許,表雖遣使貢獻,然北與袁紹相結。治中鄧羲諫表,表不聽。南陽地近潁川、汝南,與許昌亦不遠,曹操無疑視之為眼中釘,二年春即討伐。

二年正月,同年十一月,三年三月,曹操三次討張綉,雙方互有勝負。但官渡前張綉忽然倒戈向曹,南陽劃入曹操版圖。這對劉表而言無疑是個大打擊。

失去北蕃的劉表反倒更顯張狂,收拾荊南殘餘後,於六年一路打到西鄂(西鄂在宛縣北面,劉表此年出兵很可能是趁曹操袁紹會擊倉亭)。

後劉備來投,甚至打到舞陽、舞陰、葉、堵陽、博望一帶(已到南陽、潁川郡邊界),逼迫圍攻鄴城的曹操撤回揮軍西平,(此事在八年,此年孫權初討黃祖。然時二袁為曹操所圍,劉表不得不兩邊開戰出兵救之,同時命王粲修書於二袁和解。)最後擒夏侯蘭而還。[26]

直到曹操北征烏丸前,曹操還派張遼「復別擊荊州,定江夏諸縣,還屯臨潁。」很可能當時劉表也有所行動,但具體未有記載。

《三國志》、《後漢書》對劉表戰事的記載不多,比如楊定的結局就只是個「亡奔荊州」,幸好王粲的《三輔論》有補充:追楊定於析商。」可見楊定是死於劉表追擊之中,張濟只是「後來者」。而王粲在此句前有「走袁術於西境,馘射貢乎武當,遏孫堅於漢南」。射貢是何人無考,但此論既為《三輔論》,此人很可能是扶風人(和射援、射堅弟兄兩一族),遭逢戰亂東出武關至南陽(武當在南陽)為劉表所殺。而同論者三人,袁術、孫堅、楊定皆為大小諸侯,估計這射貢也有一定威望,帶了大批部曲擄掠遭殺害。而其部曲性質,個人認為在王忠、楊定之間。

總的來說,劉表多用北蕃把守南陽,幾次趁曹操在外征討出兵,相互間也沒佔得什麼便宜,也正是因此,劉表也才有餘力向南發展。

【13:《孫堅傳》注引《山陽公載記》:董卓謂長史劉艾曰:「關東軍敗數矣,皆畏孤,無能為也。惟孫堅小戇,頗能用人,當語長史,使知忌之。···但殺二袁、劉表、孫堅,天下自服從孤耳。」

14:胡三省曰:峴山去襄陽十里。

趙一清曰:《方輿紀要》卷七十九:峴山在襄陽府城南七里,亦曰南峴,又曰峴首山。

15:《孫堅傳》注引《典略》:堅悉其眾攻表,表閉門,夜遣將黃祖潛出發兵。祖將兵欲還,堅逆與戰。祖敗走,竄峴山中。堅乘勝夜追祖,祖部兵從竹木間暗射堅,殺之。

《英雄記》:劉表將呂公(李賢作「呂介」)將兵緣山向堅,堅輕騎尋山討公。公兵下石。中堅頭,應時腦出物故。

16:《魏志·桓階傳》:仕郡功曹。太守孫堅舉階孝廉,除尚書郎。父喪還鄉里。會堅擊劉表戰死,階冒難詣表乞堅喪,表義而與之。

17:《魏志·武帝紀》吾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眾,南向以爭天下《魏志·鮑勛傳》注引《魏書》:規大河之南,以待其變。

18:范《書·袁術傳》:術在南陽,戶口尚數十百萬,而不修法度,以鈔掠為資,奢恣無猒,百姓患之。之後未見袁術在南陽勢力,或在此年徹底離開荊州。

19:《袁術傳》注引《英雄記》載《術報布書》:昔將金元休向兗州,甫詣封丘,為曹操逆所拒破,流離迸走,幾至滅亡。

《魏志·袁術傳》:既與紹有隙,又與劉表不平而北連公孫瓚;紹與瓚不和而南連劉表。其兄弟攜貳,舍近交遠如此。引軍入陳留。太祖與紹合擊,大破術軍。術以餘眾奔九江,殺揚州刺史陳溫,領其州。

20:范《書·袁術傳》:李傕入長安,欲結術為援,以術為左將軍,封陽翟侯,假節,遣太傅馬日磾因循行拜授。術奪日磾節,拘留不遣。于濤《三國前傳》以之為楊彪等人之計,於此文關係不大,不與展開。

21:見范《書·趙岐傳》

22:《三國志》、《後漢書》皆載:李傕、郭汜入長安,欲連表為援,乃以表為鎮南將軍、荊州牧,封成武侯,假節。然考《鎮南碑》:即遷州牧,又遷安南將軍,領州如故。於時諸州或失土流播,或水潦沒害,人民死喪,百遺二三,而君保完萬里,至於滄海。聖朝欽亮,析圭授土,俾揚武威,遣御史中丞鍾繇即拜鎮南將軍,錫鼓吹大車,策命褒崇,謂之伯父;置長史司馬從事中郎,開府辟召,儀如三公。上復遣左中郎將祝耽授節,以增威重,並督交、揚、益三州,委以東南,惟君所裁。雖周召授分陝之任,不過遠也。

參《鍾繇傳》,可知鍾繇拜御史中丞在天子東逃洛陽期間(即興平二七月年至建安元年七月),可見鎮南將軍是天子親自所拜。並非《三國志》、《後漢書》所說,二書混為一談。

23:范《書·董卓傳》:暹矜功恣睢,恣睢,自任用之貌。睢音火季反。干亂政事,董承患之,潛召兗州牧曹操。操乃詣闕貢獻,稟公卿以下,因奏韓暹、張楊之罪。暹懼誅,單騎奔楊奉。帝以暹、楊有翼車駕之功,詔一切勿問。

24:范《書·趙岐傳》:岐南到陳留,得篤疾,經涉二年,期者遂不至。興平元年,詔書征岐,會帝當還洛陽,先遣衛將軍董承修理宮室。岐謂承曰:「今海內分崩,唯有荊州境廣地勝,西通巴蜀,南當交址,年穀獨登,兵人差全。岐雖迫大命,猶志報國家,欲自乘牛車,南說劉表,可使其身自將兵來衛朝廷,與將軍並心同力,共獎王室。此安上救人之策也。」承即表遣岐使荊州,督租糧。岐至,劉表即遣兵詣洛陽助修宮室,軍資委輸,前後不絕。

25:《後漢紀》:秋七月甲子〔七月庚午朔,無甲子。疑有訛。〕,車駕出宣平門。汜兵數百人前曰:「此天子非也?」左右皆將戟欲交,侍中劉艾前曰:「是天子也。」使參乘高舉帷,〔帝言〕諸兵:「何敢逼至尊邪?」〔據陳、范兩書注引獻帝起居注補。〕汜兵乃卻,士眾皆稱萬歲。夜到霸陵,從者皆飢,張濟賦給各有差。傕出屯河陽〔范書董卓傳作「出屯曹陽」,通鑒作「出屯池陽」。按續漢郡國志,河陽屬河南尹,曹陽乃弘農所屬之曹陽亭,皆在華陰之東,均誤。當以通鑒為是。〕。

26:見《杜襲、夏侯惇、曹洪、于禁、李典、雲別傳》,早期袁術在南陽「不修法度,以鈔掠為資,奢恣無猒,百姓患之。」導致人口外流(部分至益州)南陽一帶寇賊較多,(《司馬芝、韓暨傳》、《魏略》、范《書·謝該傳》、《魏志·杜畿傳》亦有「荊州道斷」記載)案《杜襲傳》:「縣濱南境,寇賊縱橫。時長吏皆斂民保城郭,不得農業。野荒民困,倉庾空虛。」南陽治理早不如前,且時郡功曹柏孝長亦在西鄂,大概曹操已經把南陽防線縮至西鄂一帶。南陽南邊一段成為了當時的緩衝區。關於《曹洪傳》的陰縣。盧弼按:陰縣距舞陽、葉、堵陽、博望甚遠,舞陰相距甚近,傳文連類而及,則「陰」當系「舞陰」之誤。】

三。三輔奔走

初平、興平之際,袁術東走,南陽空虛,又值三輔亂,李、郭亂長安。恰逢此時關中蕭條:

《典略》:從興平元年至建安二年,其間四歲中,(張鵬一曰:《書鈔》有八字「國家東遷,三輔大亂」)咸陽蕭條。後賊李堪等始將部曲入長安,居卓故塢中,拔取酸棗、藜藿以給食,發冢取衣蓋形。

范《書·董卓傳》:初,帝入關,三輔戶口尚數十萬,自傕汜相攻,天子東歸後,長安城空四十餘日,強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閑,關中無復人跡。

於是關中「人多流宕」,而關中人大致有三條出路:

1·不願背井離鄉的,就近隱居山野之間。比如蘇則避難北地,客安定,後與吉茂等隱於郡南太白山中,以書籍自娛。見《管寧傳》:建安十六年,百姓聞馬超叛,避兵入山者千餘家,飢乏,漸相劫略,昭常遜辭以解之,是以寇難消息,眾咸宗焉。故其所居部落中,三百里無相侵暴者。又見《魏略》:劉雄鳴者,藍田人也。少以採藥射獵為事,常居覆車山下,每晨夜,出行雲霧中···郭、李之亂,人多就之。···時又有程銀、侯選、李堪,皆河東人也,興平之亂,各有眾千餘家。或者乾脆不離開,如嚴干、李義不去,與諸知故相浮沈,采樵自活。

2·西去益州。蜀中偏據一方,無疑是個避亂的好去處,包括荀攸也曾一度謀去蜀軍。這條路從劉焉在時就開始了,劉焉曾招募三輔、南陽流民,號為東州兵。包括射堅、射援,還有蜀漢唯一有載的上官勝一族。[27]建安初法正、孟達也來蜀中。後來的韓遂、馬超之亂,扈累、青牛先生等關西民從子午谷奔之者數萬家。

3·東出武關至荊州。入益州,行路艱難,相比之下,出武關到荊州不僅安排,路途相對也相對安全。如王粲、趙戩、王忠、隗禧、鮑出、杜畿、傅巽、梁鵠、裴潛、邯鄲淳、士孫瑞家人。而早些便離開長安的華歆、鄭太,包括北歸的劉和(劉虞子)出武關則為袁術所留。

三輔人投荊州,也並非一廂情願,劉表特意安排了婁圭「遣迎北方客人」,在此間,婁圭甚至與王忠有了次「親密接觸」。但不久後便投老朋友曹操去了,空留荊北於彼。直到元年張綉據此。

除去上述的三輔人,豫、兗州也有大批士民避於荊州,比如劉表邑人伊籍、王粲,陳國潁容,潁川司馬徽、徐庶、石韜、趙儼、杜襲、繁欽。汝南孟建、王鉨、和洽。(可見三輔和潁川在荊州羈旅客中占很大比重)。再者司隸河南杜夔、河內司馬芝、冀州博陵崔州平(討董盟軍西河太守崔鈞弟)、平原禰衡。[a]

范《書·劉表傳》:初,荊州人情好擾,加四方駭震,寇賊相扇,處處麋沸。表招誘有方,威懷兼洽,其姦猾宿賊更為效用,萬里肅清,大小咸悅而服之。

【27:《新唐書》:上官氏出自羋姓。楚王子蘭為上官大夫,以族為氏。漢徙大姓以實關中,上官氏徙隴西上邽。漢有右將軍安陽侯桀,生安,車騎將軍、桑樂侯,以反伏誅。遺腹子期,裔孫勝,蜀太尉。a:范《書·禰衡傳》:興平中,避難荊州。】

四.南接五領

荊州總體來說分成四塊:江夏與中原、揚州都有接壤;南陽在漢水以北;長江以北的南郡為荊北;以南武陵、長沙、零陵、桂陽為荊南。

荊北荊南雖說是一州,但有一江之隔,其密切度倒不如豫州老曹對荊州張綉。(純tx)自王睿任州,荊北荊南割據就已經開始了:曹寅、孫堅與王睿不和,孫堅過而殺之;避難荊州者不少都對劉表抗拒,轉而至荊南,其中長沙和原治所武陵的人最多;三年,桓階又勸長沙太守張羨率零陵、桂陽三郡叛劉表。

這仗一打就打到四、五年,之後劉表「銘記」獻帝所任的「督揚、交、益」三州:遣諸葛玄入豫章,(說法不一,姑且寫入)劉磐多次入海昏牽制太史慈、潘璋、程普;[28];黃射攻柴桑,作為反抗,孫權曾三次討黃祖;「遣賴恭代張津為交州刺史。吳巨代史璜為蒼梧太守。[29]而益州方面,劉表之前就上表說劉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聖人之論」。劉焉死後沈彌、婁發、甘寧反劉璋,荊州別駕劉闔與之勾結擊璋不勝,。劉璋使趙韙進攻荊州,屯朐忍。直到趙韙謀叛劉璋厚賂荊州請和,劉表和益州才算告一段落。

范《書·劉表傳》:於是開土遂廣,南接五領,北據漢川,地方數千里,帶甲十餘萬。

【28:《吳志·孫權傳》八年,權西伐黃祖,破其舟軍,惟城未克,而山寇復動。還過豫章,使呂范平鄱陽,程普討樂安,太史慈領海昏,(「樂安」後疑少「代」字)韓當、周泰、呂蒙等為劇縣令長。

《吳志·太史慈傳》:劉表從子磐,驍勇,數為寇於艾、西安諸縣。策於是分海昬、建昌左右六縣,以慈為建昌都尉,治海昬,並督諸將拒磐。磐絕跡不復為寇。

《吳志·潘璋傳》:後為吳大市刺奸,盜賊斷絕,由是知名,遷豫章西安長。劉表在荊州,民數被寇,自璋在事,寇不入境。

29:《蜀志·許靖傳》載《與曹公書》:即與袁沛及徐元賢復共嚴裝,欲北上荊州。會蒼梧諸縣夷、越蜂起,州府傾覆,道路阻絕,元賢被害,老弱並殺。靖尋循渚岸五千餘里,復遇疾癘,伯母隕命,並及群從,自諸妻子,一時略盡。復相扶侍,前到此郡,計為兵害及病亡者,十遺一二。生民之艱,辛苦之甚,豈可具陳哉!懼卒顛仆,永為亡虜,憂瘁慘慘,忘寢與食。欲附奉朝貢使,自獲濟通,歸死闕庭,而荊州水陸無津,交部驛使斷絕。

上文可見早些時候,荊、交州道路不通,許靖等人返中原之艱難。但從後來王朗與許靖書信中看到,曹操入荊州,鄧子展、桓元將等人已從交州北至此,(《許靖傳》注引《魏略》載《王朗與文休書》)有張津、吳巨下交州,可證劉表開南土。】

五.荊州人文

東漢學府有太學、宮邸學、鴻都門學、郡國學四類。

其中太學由來已久、為最高學府由來已久,宮邸學專為皇親開辦。郡國學始於景帝末年的蜀郡太守文翁。時蜀地辟陋有蠻夷風,文翁在成都修起學官,在他的引導下,郡民「爭欲為學官弟子,富人至出錢以求之。」至武帝時,乃令天下郡國皆立學校官。

靈帝光和元年,宦官為了與士族(太學)對抗,慫恿靈帝開辦了鴻都門學。其中諸生皆來州、郡、三公舉召能為尺牘辭賦及工書鳥篆者相課試,說白了這就是個藝術學院,但他們往往能獻賦一篇,或鳥篆盈簡,即位進郎中,[30]入為尚書、侍中,乃有封侯賜爵者,士君子皆恥與為列焉。開辦鴻都門學的同時,靈帝甚至把高考點招計劃進來了,「榜賣官爵,公卿州郡下至黃綬各有差。」

鴻都門學的開辦,對士族和太學無疑是個打擊,陽球就曾上書稱「今太學、東觀足以宣明聖化。願罷鴻都之選,以消天下之謗。」爾後有董卓、李傕之亂,太學衰落,接過漢儒文學權杖的就是劉表和他再次興起的郡國學。

劉表早年受學王暢,本身就是個知識分子,時「關西、兗、豫學士歸者蓋有千數,表安慰賑贍,皆得資全。遂起立學校,博求儒術,綦母闓、宋忠等。撰立《五經》章句,謂之後定。愛民養士,從容自保。」[32]

其後劉表作《新定禮》(或曰《後定喪服》)、潁容作《春秋左氏條例》五萬餘言,武陵太守劉睿集天文眾占,曰《荊州占》,宋忠作《易緯注》、《樂緯注》、《春秋緯注》、《孝經緯注》。先後有益州人尹默、李仁(李撰父親)、荊南人潘浚前來求學。[33]

荊州學府中主要以《易學》為主,而漢末《易學》又以鄭玄、宋忠、虞翻三人為最。鄭玄是兩漢經學向魏晉玄學轉折過程中一位關鍵人物。鄭玄之後,荊州學派代之而深入。[34]而魏晉玄學領導人之一的王弼無疑也是受劉表耳濡目染。(劉表師承王暢,王弼為暢曾孫,表外孫。)周壽昌曾評論:後人謂漢儒文學盛於西北,自晉人渡江之後東南人才始盛,景升實啟其端。[35]

王粲《荊州文學記》:荊州牧劉君命五業從事宋衷所作文學延朋徒焉,宣德音以贊之,降嘉禮以勸之,五載之間,道化大行。耆德故老綦毋闓等負書荷器,自遠而至者三百有餘人。

劉表在漢末諸侯林立之際興辦郡國學,傳承漢儒文化,郡里亦無戰事,自然為士民嚮往。學術派自然與劉表惺惺相惜,但其羈旅客呢?

【30:范《書·陽球傳》:頃之,拜尚書令。奏罷鴻都文學,曰:「伏承有詔來中尚方為鴻都文學樂松、江覽等三十二人圖象立贊,以勸學者。臣聞《傳》曰:『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案松、覽等皆出於微蔑,斗筲小人,依憑世戚,附托權豪,俯眉承睫,徼進明時。或獻賦一篇,或鳥篆盈簡,八而位升郎中,形圖丹青。亦有筆不點牘,辭不辯心,假手請字,妖偽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蟬蛻滓濁。《是以有識掩口,天下嗟嘆。臣聞圖像之設,以昭勸戒,欲令人君動鑒得失。未聞豎子小人,詐作文頌,而可妄竊天官,垂象圖素者也。今太學、東觀足以宣明聖化。願罷鴻都之選,以消天下之謗。」書奏不省。

31:見范《書·崔寔傳》

32:見范《書·劉表傳》。

《魏志·陶謙傳》注引謝承《書》:就處士東莞綦毋君受公羊傳。未知綦毋君是否綦毋闓?,然綦毋闓必非荊州人。

33。王肅學於宋忠在赤壁後,

案《魏略》載《王朗與文休書》:「大兒名肅,年二十九,生於會稽。」可知肅生於會稽,而王朗在郡僅四年,可知王肅最早生於初平四年(193年),至建安十三年亦僅16歲,而本傳又稱「年十八,從宋忠讀太玄。」故王肅求學當在十五年,未去荊州。

34:見《湯用彤學術論文集》,馬良懷語。

35:荊州學術論題可參考金仁義所作《劉表與荊州學派》,此節亦多引此文。】

六.劉表其人

劉表師承王暢,未及弱冠而能勸暢行中庸之道,而中庸之道也貫穿了劉表一生。[36]劉表很少有出兵的記載,幾次討曹都有「偷襲之嫌」。當然,劉表的軍事才能確實也不咋地,所以縱然擁兵十餘萬也未有出兵。但漢末諸侯林立,弱肉強食,你不抓住機會擴展自己實力,就會被別人所吞併。正應了賈詡的「平世三公才,無能為也」。[37]裴潛也把劉表看的很透徹「劉牧非霸王之才,乃欲西伯自處,其敗無日矣」(劉表沒有稱霸的才能,效仿周文王偏據一方,縱然三分天下有其二尤事商紂,在如此大環境下,終會敗亡。)但就這樣一個「無他遠志」的劉表,[38]硬生生的被按上「多行僭偽,遂乃郊祀天地,擬斥乘輿」的罪名。如果劉表真有有僭越的野心,恐怕這十幾萬部隊不會安安穩穩在他手中十餘載吧?

前文所引《鎮南碑》載「遣御史中丞鍾繇即拜鎮南將軍,錫鼓吹大車,策命褒崇,謂之伯父;置長史司馬從事中郎,開府辟召,儀如三公。上復遣左中郎將祝耽授節,以增威重,並督交、揚、益三州,委以東南,惟君所裁。」這「擬斥乘輿」的大車是獻帝親封的,並不算僭越行為。(雖然獻帝東歸洛陽的情形不太可能拿得出實物。)」。

《漢書·郊祀志》:「始,名山、大川在諸侯,諸侯祝各自奉祠,天子官不領。及齊、淮南國廢,令太祝盡以歲時致禮如故。」劉表身為伯父,總督四州,這樣的身份條件未必不能郊祀天地吧?之所以載之僭越,無非是這些封賜在天子東歸途中,曹操不承認其合法性,前文於「交州」處已交代過。

當然,劉表能護一方百姓也並非真有西伯之才,他的毛病也是不少的。除了前文所說軍事能力和撥亂的野心才能,在韓嵩、劉望之、劉備身上就體現了其心胸狹隘、多疑內忌的性格,[39]這樣的性格自然也免不了聽信讒言。《典論》有這麼個小故事也說明了其多疑:「又設大針於坐端,客有醉酒寢地,輒以劃刺,驗其醒醉。」

劉表的這些缺點在亂世中被無限放大,又有劉望之等人為前車之鑒,很多士人選擇不出仕,比如司馬徽、孟建、潁容,甚至不少人避於荊南。這批人主要是趙儼、杜襲、繁欽、裴潛、和洽、韓暨、王鉨。

孟建等不出仕是抱何目的?在諸葛亮與之對話中可窺一二,《魏略》:後公威思鄉里,欲北歸,亮謂之曰:「中國饒士大夫,遨遊何必故鄉邪!」(中原很多士大夫,何必要回去呢?)這話倒是和諸葛亮的「孫將軍能賢亮而不能盡亮」如出一轍。也正如諸葛所料,晚年看到徐、石不為用,發出「魏殊多士邪!二人不見用乎」的感慨。但諸葛自小離鄉,相比羈旅之客的鄉土情節較淡化。屬於「特例」羈旅客,或者說屬於半個「荊州人」。

而另批避於荊南的又以潁川人最多,他們的規劃由杜襲一語道來:「吾所以與子俱來者,徒欲龍蟠幽藪,待時鳳翔。豈謂劉牧當為撥亂之主,而規長者委身哉?」(棲身荊州只是等待時間,劉表並非撥亂之主,豈能長侍?)果然,建安二年,這群潁川人得知曹操建都於故鄉,爭相回鄉。後來杜襲在西鄂抵抗劉表軍隊,趙儼在官渡之戰保證了後方安定。

而三輔人就沒豫州人那般「團結」大多選擇回鄉,或如傅巽、趙戩為劉表用,或似裴潛避劉表渡荊南,或隗禧等人僅僅客於荊州。其實三輔人並非不想回鄉,實在是因為家鄉早些為李、郭亂,早已面目全非。反觀潁川郡雖亦為李傕等人擄掠,然獻帝定都於此,呈現一片欣欣向榮,[40]潁川人自然會想著回鄉。終於曹操在建安二年遣謁者裴茂至關中,逐漸恢復關中面目,杜畿、鮑出等人才陸續回鄉。[41]

劉表坐擁一州,又無大戰事,中原士民多避於此,但羈旅客亦知劉表既無撥亂之能,又無奪稱霸之心,多不為表用。至曹操下荊州,多為所用,亦得以還鄉。那麼荊州本土人呢?他們是跟著劉琮投靠曹操?亦或還有其他選擇?

【36:《魏志·劉表傳》注引謝承《後漢書》:表受學於同郡王暢。暢為南陽太守,行過乎儉。表時年十七,進諫曰:「奢不僭上,儉不逼下,蓋中庸之道,是故蘧伯玉恥獨為君子。府君若不師孔聖之明訓,而慕夷齊之末操,無乃皎然自遺於世!」暢答曰:「以約失之者鮮矣。且以矯俗也。」

37:且看這亂世三公華歆,雖有良德,無他方規,自守而已,群賊紛起,睹視而已。王朗之輩,形骸之外學華者,《魏書》載其「恭儉節約」,然范《書·袁忠傳》:「(袁忠)見太守王朗徒從整飾,心嫌之,遂稱病自絕」。謝承《書》:忠乘船載笠蓋詣朗,見朗左右僮從皆著青絳采衣,非其奢麗,即辭疾發而退。可見王朗虛偽之性,所謂物以類聚,難怪與許靖惺惺相惜。法正稱許靖為「天下有獲虛譽而無其實者」,王朗亦是。

而華、王治會稽、豫章三四年,一郡之地未能保全,劉景升治州近二十年。

38:《和洽傳》:洽獨以:「荊州劉表無他遠志,愛人樂士,土地險阻,山夷民弱,易依倚也」。

39:《劉廙傳》:廙兄望之,有名於世,荊州牧劉表闢為從事。而其友二人,皆以讒毀,為表所誅。望之又以正諫不合,投傳告歸。廙謂望之曰:「趙殺鳴、犢,仲尼回輪。今兄既不能法柳下惠和光同塵於內,則宜模範蠡遷化於外。坐而自絕於時,殆不可也!」望之不從,尋復見害。

《傅子》:表既殺望之,荊州士人皆自危也。夫表之本心,於望之不輕也,以直迕情,而讒言得入者,以無容直之度也。據全楚之地,不能以成功者,未必不由此也。夷、叔迕武王以成名,丁公順高祖以受戮,二主之度遠也。若不遠其度,惟褊心是從,難乎以容民畜眾矣。

40:范《書·禰衡傳》:是時許都新建,賢士大夫四方來集。

41:《魏略》:(鮑)出得母還,遂相扶侍,客南陽。建安五年,關中始開,出來北歸,而其母不能步行,兄弟欲共輿之。

《杜畿傳》:會天下亂,遂棄官客荊州,建安中乃還。】

七.荊州士民的選擇

《魏志·劉表傳》:太祖以琮為青州刺史、封列侯。蒯越等侯者十五人。越為光祿勛;嵩,大鴻臚;羲,侍中;先,尚書令;其餘多至大官。

蒯越是蒯通之後,且為何進舊吏,想必與曹操早年也有交集,蔡瑁與曹故交,韓嵩、鄧羲、王粲、傅巽等人屬於荊州「傾曹黨」,這些人原本在劉表手下已地位尊貴,如今僅靠資歷就能獲得重用。但真正在魏顯達的荊州人有幾個?更別說那些原本在荊州資歷、年紀就較輕的士民,他們選擇曹操只會和徐庶、石韜一個結果-不見用。既不投曹操,那他們該作何選擇?

早年劉備在新野期間,「荊州豪傑歸者日益多」。爾後赤壁破曹,「先主奔江南,荊、楚群士從之如雲,而(劉)巴北詣曹公。」可見無論是劉表在時,或劉琮投降,很多荊州人都選擇了劉備。(桓階、劉巴除外。)

所謂「歸者益多,從之如雲」,到底有多少人選擇先主了?下面擬份名單:

益、荊、揚州是漢末避難的首選,南陽寇賊縱橫,中原關中有過之無不及,他們只能東去蜀中,這些人雖然最後仕先主,但不屬於「早期歸先主」。以李嚴、王連(南陽)、費禕、費觀(江夏)、董和(南郡)為代表。先主軍臨雒城、李嚴、費觀也率眾迎「老鄉」。

南陽人杜祺、劉干、黃柱、胡濟、董厥、樊建、董恢等入蜀時間無考,未知是否屬於「早期歸先主」。

早期歸先主、大多參與隨軍入蜀:諸葛亮、龐統、習禎、習珍、楊儀、楊顒、馬良、馬謖、向朗、向寵、廖化、賴恭、黃忠、魏延、霍峻、宗預、陳震、輔匡、劉邕、張存、殷觀、傅彤、馮習、張南、郝普、鄧方、潘浚、廖立。這些人雖不乏大姓,如龐、廖,馬、楊氏,但早年身份低微,且年紀較輕,考慮「盡才」而選擇先主。賴恭、黃忠、潘浚雖得劉表用,但不能排除道阻的原因,所以未有歸曹。名單中其他人大多早年履歷無考,想必也沒什麼履歷。(可能相對比較年輕,還沒到出仕的年紀)

當然,荊、楚士人選擇先主並非只為「盡才」,這和先主「折而不饒、禮賢下士、以人為本」的性格思想分不開的。先主假翼荊、楚,翻飛梁、益之地,這些元老最後也多「盡才」發達。各益州人相對就不被重用,任職諸卿、上書、侍中、治中以上,只有楊洪、黃權、何宗、王謀等寥寥數人。

由此觀之,從先主者確實不在少數。但隨著中心政權向益州轉移,這些荊楚人大多跟隨入蜀。後君侯敗走麥城,先主執意收復荊州,亦是考慮蜀中荊楚人鄉土之情。

八.劉表的結局

建安十三年,平世三公的日子也快走到頭了:

一、曹操建玄武池操練水軍,于禁、樂進、張遼、朱靈屯許南,無疑是將南下荊州提上了計劃。

二、孫權十二、十三年接連討江夏,先擄民而還,爾後屠城梟黃祖。

三、劉備方面日益強大,劉表打心底也開始起疑。

劉表顧慮以上問題,在得知曹操南下後就一病不起,隨之為蔡瑁、張允控制,劉琦不得見。(大有審配控制晚年袁紹,並安排袁譚過繼的味道。[42])劉表死後劉琮順利繼位,爾後送節求降。結束了劉表在荊州19年的統治。

劉景升雖不能將兵十萬成霸王之業,以伯父之名行撥亂之事,又多疑喜聽奸饞之言誤殺忠良。然其一騎造州,北據漢川,南接五領,最終帶甲十餘萬,護一州百姓十九載,資權歸者,傳承儒學,亦不失西伯之名。致使殞薨之時。耕夫罷耜,織女投杼,老幼哀號,若喪父母。[43]

【42:《典論·奸饞篇》:「佞邪穢政,愛惡敗俗,國有此二事,欲不危亡,不可得也。何進滅於吳匡、張璋,袁紹亡於審配、郭圖,劉表昏於蔡瑁、張允。孔子曰:「佞人殆。」信矣。古事已列於載籍,聊復論此數子,以為後之監戒,作《奸讒》。」

43:《鎮南碑》:「仁者壽,宜享胡考。昊天不弔,年六十有七,建安十三年八月遘疾殞薨。耕夫罷耜,織女投杼,老幼哀號,若喪父母。時道路難險,留墳州土,轉移葬歸立墓。父勉其子,妻勉其夫,欲共扶送,至於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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