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釀酒猴

猴你聽說過釀酒猴嗎？這可是一種十分奇特的猴子，老輩人說，山高林茂的大芒山上就有這種會釀酒的猴子。可也就是說說而已，多少年了，誰也沒見過。

那年深秋的一天，時不時地從很遠的地方隱隱傳來大炮聲。鬼子要來了！老百姓都逃難去了，酒坊老闆一家也走了，只孤零零地撇下個學徒工小豆子看家。

這天，小豆子到大芒山上去砍柴，大芒山縱橫百里，他正在崎嶇的山路上走著，不知從哪裡飄來一股酒味，越往前走，味兒越濃。鬼子來了，獵人跑了，誰還有閑心在這裡釀酒？小豆子覺得很奇怪，他找呀找，終於在崖坡上找到了一個山洞，濃濃的酒味就是從這洞里飄出來的。

小豆子好奇地走進洞去，一看，發現洞倒不大，但洞口兩邊卻堆著滿滿兩堆野果，果堆下還有紅紅的黏黏的液體流出來，一直流向洞外的崖下。這是怎麼回事？小豆子不覺彎下腰，用手沾了些黏液，放到嘴裡嘗嘗，果真是酒。他簡直大吃一驚：是誰會用這麼原始的辦法在這兒釀酒？

小豆子正詫異，忽聽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他跑出去一看，不得了，崖下的山坡上，黃乎乎一大片全是猴子，正爭先恐後地仰著頭用嘴接從洞里流下去的酒液，嘗得津津有味呢！難道是這些猴崽子釀的酒？小豆子立刻想起小時候曾經聽大人們說起過，大芒山上有一種會釀酒的猴子，如何如何聰明，但是這種猴子極少極少，沒想到今天居然會讓自己碰上！小豆子興奮得忘了砍柴，也忘了躲鬼子。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說話聲，小豆子回過神來，一看，發現不遠處的樹叢里有幾個人，正在悄悄向坡上的猴群靠近，手裡還拿著大網。

只聽到一個聲音說：「隊長，你瞧，這是我昨天在樹上做下的記號，釀酒猴就在這附近！」

又聽那個被稱作「隊長」的說：「今天要能抓住一公一母兩隻，皇軍來了就封你個縣長噹噹。縣長管方圓百里，到時候那錢就跟流水似的往你家裡淌……」

小豆子聽出來了，原來這幾個是幫鬼子來抓釀酒猴的。小豆子著急啊，他想敲鑼給釀酒猴報信，可這時候哪有鑼？眼看著這幾個漢奸開始往坡上爬了，怎麼辦？小豆子急壞了。

小豆子渾身上下一摸，巧了，褲兜里正好有一包火柴，他靈機一動，趕緊跑到上風頭，用火柴點燃灌木草叢，讓灌木草叢引著樹林，一時間，山上立刻濃煙升騰。那些釀酒猴果然聰明，見勢不妙，三踹兩跳逃出了火場，而那幾個漢奸卻被山火燒得焦頭爛額，最後沒一個囫圇回去。

看著眼前這一幕，小豆子高興啊！可是當晚睡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事，他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鬼子決不會善罷甘休，可釀酒猴是咱們中國的珍猴，一個也不能被鬼子捉了去。他想啊想，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第二天一大早，小豆子就來到那個釀酒洞，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塊黃連，掰成兩半，分別插在洞口兩邊的兩個果堆里，然後跑出洞外，悄悄躲進了樹叢。

不久，那些釀酒猴們果然帶著大量的野果來了，它們有的抱著，有的背著，有的抬著，進洞後就把這些野果一股腦兒往洞口那兩個果堆上放。原來堆著的舊果子被新果子這麼重重一壓，不一會兒果堆底下就開始流出酒液來了，越流越多，越流越多，直往洞外流去。釀酒猴們於是就前呼後擁歡快地奔出洞去，來到崖下，愜意地喝起它們的酒來。

它們正喝得美呢，忽然有隻猴子抓著自己的舌頭「哇哇」大叫起來，接著又有幾隻猴子也張著嘴巴爭相大叫，表情十分痛苦，好像在說：「這酒怎麼這麼難喝呀？」一隻看起來像是首領的大猴子立刻跳過來，沾一點酒液放在嘴裡嘗嘗，立刻也皺起了眉頭。它警覺地四下張望了一會，馬上果斷地領著猴群們撤離了……

就在小豆子用黃連計趕走釀酒猴們的那天晚上，鬼子果真又來了，他們佔了山下的村子，又放火燒山，把釀酒洞里的野果都燒成了灰。村裡人早就跑了個空，他們一怒之下抓來兩個流浪兒，揚言說，如果要救這兩個孩子的命，除非用釀酒猴來換。

這兩個流浪兒都是小豆子的好朋友呀，小豆子怎麼捨得他們被鬼子送命？

小豆子又想啊想，動起了腦筋。他從山上弄來幾隻猴子，把它們圈在酒坊門前的空地上，在每隻猴子頭上放一塊磚，然後就躲到一邊觀察。數分鐘後，他發現有的猴子已經扔了頭上的磚東張西望著，有的猴子卻仍頂著磚頭乖乖地在那裡呆著，兩條腿累得直搖晃。

小豆子突然朝那些猴子走去，其中有隻猴子一看見他來了，趕緊把扔了的磚頭拾起來頂在頭上，並且迅速回到原地站好。小豆子心裡真是佩服：這猴子怎麼會這麼聰明呢？他把這隻猴子留下來，其餘的統統放回了山裡。

然後，小豆子來到鬼子軍營，說：「你們把那兩個小孩放了，我就把釀酒猴給你們！」鬼子一聽樂了，因為他們一個什麼官得了一種怪病，內臟都爛了，他們的大夫說只要用中國釀酒猴的猴腦配藥，就能把怪病治好，所以鬼子們就想捉釀酒猴去孝敬他們長官，自己好藉此升官發財。現在他們一聽小豆子肯送釀酒猴給他們，於是就把那兩個流浪兒放了。

小豆子也不食言，果真就將那隻猴子送到鬼子軍營。鬼子們都跑來看稀罕，那猴被小豆子調教得也真是可以，它給老兵撓癢、點煙、倒水，幫新兵洗鞋、抹桌、掃地，伙房裡扔給它一捆芹菜，它知道摘了葉子把莖留下送回；一個懶兵扔給它件冬衣，它明白這是要讓它幫著捉虱子，於是就捉一隻扔到自己嘴裡「咯蹦」咬死一隻，看得鬼子們哈哈大笑。

後來，鬼子軍曹的太太聽見笑聲也過來看熱鬧，看見猴子這般靈氣，就把它帶了去。那天，軍曹太太臨時應邀去參加一個朋友的酒會，把她剛滿月的兒子交給抓來的中國保姆看管，那保姆趁值班衛士沒防著，趁機跑了，屋裡只剩下孩子和那靈猴。孩子睡醒後沒人哄他，拚命地哭，靈猴看見了，就學著保姆平時的樣子揭開襁褓看，發現孩子是拉屎了，就依樣畫葫蘆地給他擦。擦完了，孩子還哭，靈猴撓撓頭，想起來了：保姆在孩子拉完屎後，不是還給他洗屁股嗎？於是抓過一隻暖水瓶，「嘩嘩嘩」將一瓶滾燙的開水統統倒進一隻盆里，然後將孩子從榻榻米上抱起來，往盆里一放……

沒多久，軍曹太太回來了，推開房門，沒見保姆的人影，卻看見滿地是水，寶貝兒子正躺在榻榻米上，可全身又紅又腫，都沒皮了。再一看，那靈猴正忙著翻箱倒櫃地在找她兒子的替換衣服，軍曹太太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兩眼一黑就昏了過去。衛兵聽見動靜闖進來，舉槍大叫「八格牙魯」，那隻靈猴一受驚，立刻飛檐走壁躥出屋子，這邊槍聲大作，那邊它早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一個鬼子兵追著靈猴的影子來到山裡，一邊追一邊打槍，槍聲驚動了正躲在叢林中的釀酒猴們，它們呼嘯著從叢林中衝出來，摔了鬼子的槍，把他按倒在地上，用釀酒剩下的酒糟堵上他的鼻子，生生地將他憋死了。

那鬼子的槍後來被小豆子撿到了，小豆子把槍送給山裡的游擊隊。游擊隊也早知道了鬼子和釀酒猴的故事，他們趁機做起了文章，由游擊隊隊長給鬼子軍營送去一封信，信上警告他們，以後不準再抓釀酒猴，游擊隊早就訓練了幾百隻芒山神猴，跑起來比他們的槍子兒還快，如果他們膽敢再進山抓猴，那幾百隻神猴說不定哪天夜裡就會摸進城去，一個個結果他們的性命。

這一來，鬼子們個個膽戰心驚、魂不守舍，晚上都嚇得不敢睡覺，怕芒山神猴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從天而降來收拾他們。他們連自己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哪裡還敢再到山裡去抓猴？

文/古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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