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女友去南方每天打工供她上學，可結婚前發現她秘密我崩潰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黑渡 | 禁止轉載

1

天氣越來越冷了，我覺得應該上路了。我想這大概是我在這個冬天做的最傻的一件事，儘管這件事聽上去特別的爺們兒。我將要跨越半個中國去找一個女孩子，並且告訴她我想和她一起生活。

我把我的決定告訴了李局長，李局長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傻逼。

2

李局長不是真正的局長，只是某局的一名普通公務員，不過朋友們私下裡都叫他局長，他也樂於接受。

李局長是我們朋友圈子裡混得最好的一個，靠著不定時的灰色收入，甩開了我們這些朋友提前進入了小康。搖身一變成為了年少有為的青年才俊，成了我們圈子中的榜樣。

我和李局長認識很久了，是光屁股娃娃。我和這小子第一次見面是因為他放了我家裡唯一那輛自行車輪胎的氣，這是他後來告訴我的，因為我完全不記得我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在我的印象里，這小子從小劣跡斑斑，而我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好孩子。李局長和我一起上小學，上學走的那天，李局長的媽媽和我說，你一定要看住他，別讓他淘氣。

我當時昂著頭倍兒自豪地答應了，李局長也拍著胸脯發著誓說，絕對沒問題，我要好好學習，我要上清華大學。

我和李局長幼兒園時候就知道清華大學，總是聽大人們說起。其實我們根本不知道清華大學是幹什麼的，大人們說好好學習就可以去清華，去了清華就可以做科學家。

能做科學家多好呀，我和李局長想著就眼睛放光。小孩子總覺得自己實際上是不平凡的一個，為此我和李局長吵過好多次，因為我們都覺得自己才是成為科學家的人。

關於兒時的夢想，我們做過一個非常深刻的討論，雖然那時候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夢想和討論。李局長那時候還想做一名警察，可是我對做警察沒有興趣，因為我怕疼。

李局長是班級里最壞的一個學生，上課說話下課打架，但是全班同學幾乎都喜歡他，只有我們的女班長不喜歡他。

我們的女班長樣子可愛，在一群小學生眼中是個小美女。她夏天的時候穿漂亮的連衣裙，冬天的時候穿可愛的靴子，所有男生都喜歡她，包括李局長。

李局長決定選擇一天和女班長表明心意，我對此表示了強烈的妒忌和反對。我說，全世界都知道她討厭你。李局長說，你不懂，那是女同學對我特殊的表達。

李局長自信滿滿地給女班長寫了好多紙條，可是都因為覺得自己的字丑而作廢了。最後我幫他寫了一張，上面寫著「hi,就是你,幸運的女孩，我愛你」。

這是李局長根據歌詞創造的，並且為自己的創意自鳴得意。但是女班長的回復只有三個字：你有病！

李局長覺得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受到了侮辱，當眾宣布和女班長勢不兩立。

李局長一直是班級里學習最差的學生，有次美術課，美術老師要我們畫出自己的夢想。李局長畫了一座高樓，高樓外面的大門上寫著清華大學的字。他自己則站在大門前，那幅畫的右下角寫著：我考上了。

那時候我和李局長都知道了想去清華大學需要考試，而且去了清華大學也做不成科學家，但他依舊畫了那樣一副畫。

女班長舉著那幅畫站在講台上瘋狂地嘲笑李局長，李局長沒有一點不高興，還是像往常那樣對著女班長做鬼臉。

放學回家的路上，李局長和我說，我不想去清華大學了，因為我不喜歡學習。

李局長像從前一樣，沒有高興或者不高興，那時我們都還不懂被自己喜歡的人嘲笑自己的夢想是一件多麼難受的事。

3

我和李局長無聊的時候就去胡同盡頭的那家店去租碟片，那時候我們最喜歡看的是《古惑仔》。李局長看得熱血沸騰，從此自詡為江湖人士，拉攏了一批不良少年在中學裡橫行。

他每天都逃課，學會了抽煙和騎摩托，我也好久都見不到他。我依舊規規矩矩地上課，他偶爾會來班級，然後拉著我去看隔壁班的女生。

他說那個女生唱歌特別好聽，而且還會跳舞。我問，她知道嗎？李局長說，不知道，以後我要認認真真地和她表白。

學校附近有個磚廠，李局長和幾個不良少年經常混跡在那裡，總有各種建築工地和磚廠做生意，李局長他們的工作就是防止意外和衝突發生，俗稱看場子。

李局長那時候威風得意，反戴著鴨舌帽，穿著骷髏的T恤衫。李局長和我說，我現在生活得多自由，你看，我已經可以自己賺錢了，並且每天無拘無束。

從那以後，我依舊每天都見不到李局長。快期末的時候，班級里的同學流傳著李局長在一次群架中被打傷了，在醫院縫了好多針。

李局長沒多久就出院了，但由於這次影響特別惡劣，校方決定不再接受李局長。這可急壞了李局長的父母，李局長的媽媽像個交際花一樣，託人拉關係花錢送禮，為李局長換來了一個開除學籍留校察看的處分。

李局長的爸爸曾經是一名退役軍人，當過武警，也去過邊疆。在部隊的時候，據說還去過曾母暗沙，親眼目睹過印尼與中國漁民的衝突，見過死人也開過槍。

李局長的爸爸帶著李局長去校長室，李局長怎麼也沒想到一身傲骨的父親會為了自己而跪下。

李局長回到學校後，一直裝作很努力的樣子，他不再和原來那些不良少年來往，每天都在教室里睡覺和看雜誌，偶爾也會學習。憑著男生特有的小聰明，他的學習成績還不算差。

李局長決定去追求那個隔壁班的女生，李局長偷偷地為那個女生準備了巧克力和鮮花，然後每天放學去送那個女生回家。

起初女生覺得李局長不是一個好學生為由拒絕他，最後終於在李局長發誓做一個好學生之後成為了李局長的女朋友。

女生說你得學習。李局長答應。女生說你得練字。李局長答應。女生說你得學唱歌和樂器。李局長答應。李局長對那個女生幾乎言聽計從。

我們叫那個女生左左，左左不是她的名字，但她喜歡我們這麼稱呼她。左左是個藝術生，從小學習唱歌和民族舞。那個時候超級女聲異常火爆。左左說，有機會的話我就去參加，萬一我火了呢。

左左唱歌確實非常好，在我們市裡的教師節校園歌詠比賽上唱了一首《我愛米蘭》獲得全市一等獎。

左左在我們學校成了名人，校領導也非常喜歡她，從此她經常出現在我們學校的舞台上。

李局長在左左的帶動下去學習了唱歌和吉他，李局長很喜歡吉他。他用攢了好久的零花錢買了把二手的木吉他，放學後就躲在學校後面的樹林里練習，李局長學會的第一首歌是《情非得已》。

李局長那時候和我們不著邊際地吹牛，說他已經成為了一名吉他手，以後他會自己寫歌。李局長說得異常興奮，好像找到了他的人生新方向。

初中的畢業典禮上，左左向學校推薦下，李局長成為了舞台上的歌手。李局長抱著吉他在舞台上唱歌，左左在一旁為他跳舞。然後，初中結束了。

多年之後李局長說，畢業的那個下午，陽光美極了。他永遠記得在他身邊跳舞的左左，他以為一輩子都會那樣。

高中的時候，李局長和左左偷偷養了一隻貓，叫做花生，輪流放在各自的宿舍。

每天晚上像特務接頭一樣把花生交給對方，花生是一隻安靜但是倔強的貓。不知是為了貓族的尊嚴不願意像被皮球一樣傳來傳去，還是不願意忍受女生宿舍的各種挑逗和男生宿舍的輕微虐待，終於在一個學期後逃走了。

李局長拉著我找了好久，終究沒有找到。

4

左左參加了她人生第一次的選秀節目，在暑假坐了一夜的火車去省城。

那個節目在某大學的校園裡隨意搭了一個舞台就開始海選，台下的棚子里坐著幾位評委。

那天天氣很熱，左左在陽光下曬了一上午。左左想，我會不會中暑。

左左上台的時候，陽光晃得她睜不開眼，左左覺得這是她離夢想最近的時刻，應該好好表現。

左左只唱了四句就被叫停了，評委說，你怎麼沒有伴奏？說明你根本不重視這次選秀，你也看到了還有這麼多人，別耽誤時間了。

左左不明白在一個互聯網的時代為什麼還要自己準備伴奏，評委們也根本沒有聽她唱歌，左左甚至懷疑他們有沒有聽自己的自我介紹。

我和李局長在車站接連夜坐火車回來的左左，左左下車就抱著李局長大哭，李局長叼著煙安慰。

李局長不會安慰女生，開口說話就不經意展現了他初中時候的流氓姿態。鐵路的工作人員上前詢問好幾次，確定情況不是性騷擾後才離開。

左左想做一名歌手，高中最後一年，學校的藝術生全部要送到省城學習，高考之前回來就可以。

還是同一列火車，左左說這列火車是她實現夢想的唯一通道，也許她就是從這列火車開始以後閃閃發光的人生。

左左和人群一起擠上火車，左左清瘦的身材很快就被淹沒了，火車像個鐵皮盒子，把人們一股腦兒地裝進去，然後轟隆隆地走了。

左左離開之後，日子過得飛快。我和李局長每天學習，偶爾彈吉他，其他便無事可做。直到左左回來，高考，畢業，順理成章。

高考之後的散夥飯上，平日里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李局長的班主任，在酒精的作用下親切地對李局長說，你小子機靈，能說會道八面玲瓏，以後一定能幹大事。

左左也喝了好多酒，哭著和李局長說，我們是不是就要分開了。李局長說，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和李局長當然誰都沒去清華大學，我去了我們省城裡最好的大學讀一個不是特別好的專業，左左去了南方的一個音樂院校，李局長毅然決然地隨她而去。

我和李局長就此分開，我再也不是在他身邊看他所有故事的人。分開那天，李局長和左左送我上了火車，我像一年前的左左一樣，被人群擠進那個鐵皮盒子，走了。

那時候的我認為，以後的路，都會按照我們所預想的路線去走。然後多年以後，重新相見，我們發現我們都還沒變，仍像那時的少年。

之後我偶爾會聽到一些關於他們的事，左左沒有放棄當歌手的夢想，她為自己找了好多機會，參加了好多選秀節目。和第一次不一樣，她唱了好多歌，經過了很多次選拔，可是依舊連電視都沒有上過。

李局長在大學期間無所事事，索性抱著那把破吉他組建了樂隊，在學校里似乎闖出點名堂。畢業時候，李局長打算來一個完美收官，舉辦了一個告別演唱會。

舞檯燈光道具服裝一切外聯，李局長親力親為。演唱會那天，李局長自掏腰包買了好多啤酒，觀眾們一邊喝酒一邊吶喊。李局長喝了很多啤酒，唱了很多歌，左左也唱了好多歌。

她站在舞台上，舉著麥克風說，我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像一個歌手。李局長借著酒勁在舞台上當眾和左左接吻，那一刻，他們好像真的一輩子都分不開。

演唱會的時間遠遠超出了學校批准的時間，李局長抱著吉他，對著立式麥克風，像發表離別贈言一樣說。我從小就不是個聽話的孩子，我……

一切戛然而止，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電源被校方切斷了，學校的保安們來清理場地，演唱會被叫停。

李局長大罵了一句，我X你祖宗。然後默默地走下舞台，沒再說話，也沒有回頭。觀眾忽然爆發出瘋狂的吶喊和掌聲，所有歡呼都給了李局長。李局長頭也不回地走了，像個失敗的英雄。

5

李局長畢業後開始創業，日子過得有聲有色。開過飯店，辦過酒廠，錢賺了不少。最後和別人合夥做鞭炮生意，賠了個精光。

左左每天無事可做，就這麼混著。李局長陪著左左一起在出租屋裡蝸居了半年，最後分手了。

將近十年的感情，最後還是被現實淹沒了。李局長說，日子過得沒意思。李局長回到家鄉，一直埋頭學習，考了個公務員，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人民公僕。每天朝九晚五，日子規律得像個時鐘。

左左留在南方做了一名幼教，她自嘲說，我那些唱歌跳舞的本事還算有點用處。

李局長說，我以為我們是在慢慢地改變，可是我們在某一瞬間就完全變了。

曾經混了二十幾年，都沒扎過根。當我在回家的火車上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沉澱了。

就像我曾經養過一隻貓，還好它那時候跑掉了，現在想起它會在房間里亂跑掉毛拉屎拉尿還會抓破床單就頭痛。

原來我對左左表白，她能臉紅得一直到頭髮絲。曾經左左為我做碗熱湯麵我就會感動。現在呢，早就過了那個年紀。

6

李局長對我的決定很驚訝，說，我用了二十幾年的時間才沉澱下來，你現在居然要走？

我說，我已經沉澱了二十幾年，生活沒意思。

我和那個女孩子沒有太多的故事可說，大學相識，畢業之後我留在本地工作，她去異地讀研，還沒異地戀就已經分手。

那天下午，我去車站送她，她穿著黑色的長風衣，午後的風吹著她的衣擺，長發飄在空氣中割裂刺眼的陽光。

那天一切都好匆忙，她被擠上車，我們連一句話都還沒說。她在車廂里隔著玻璃對我比了一個手勢，然後拖著行李箱艱難地走了。

我想，雖然那個女孩子離開過，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去找她。那天天氣冷得要命，李局長送我到車站。

李局長說，你是個傻逼，但不是個慫逼。我拍拍李局長的肩膀上路了，半夜裡被卧鋪車廂換票的聲音吵醒。

窗外下著大雪，我覺得好像全世界都下雪了，天寒地凍。火車像一個冒著熱氣兒的鐵皮盒子，載著一切，駛向遠方。（原題:《永安》作者：黑渡。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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