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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憶為什麼要給孩子們講這25個故事?

為什麼是八到十八歲的孩子?

《給孩子的故事》是王安憶選編的一部面向「孩子」的讀物。她在這本書里,給「孩子」劃定的界限是八到十八歲。為什麼是這個年齡段呢,也許因為這個年齡段多是價值觀還沒有定型的青少年,他們還有可塑、可引導的空間。羅曼·羅蘭在《約翰克利斯朵夫》中說:大部分人在二三十歲就死去了,因為過了這個年齡,他們只是自己的影子。這大概指的是一種價值觀、人生觀包括思維方式的定性,使得一個人的精神世界相對封閉,不再開闢新的路徑,看世界一直依賴舊有的經驗和思考方式。這當然不是絕對的,但到現在,這個說法還是能夠適用於大多數。怎樣界定一部作品對孩子是否有益,其一是增長知識,其二是引發思考。這兩點,尤其是第二點,是大部分優秀的文學作品都具備的功能。而對於孩子來說,這兩點尤其重要。

《給孩子的故事》

編者:王安憶

出版:中信出版社

怎樣給孩子們講述時代?

《給孩子的故事》選擇篇目的一大特點,體現在作品的時代背景上,選篇中有汪曾祺的《黃油烙餅》,故事背景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大躍進運動。馮驥才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背景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王璞的《捉迷藏》,背景在一九六六年。東西的《你不知道她有多美》,背景是一九七八年唐山大地震。其他的篇目也都很有時代感,這些小說篇目雖然大部分出自名家之手,但當下的許多中青年人都沒有讀過,如果不是這一次被編者選用,它們重新出現在青少年視野中的幾率微乎其微。因為時代背景的關係,這些作品的內容或許會給青少年閱讀者帶來陌生感和新鮮感。舉個例子,在朱山坡的小說《丟失國旗的孩子》中,有這樣一個情節,孩子丟失了國旗,父親便拿起槍來,喊著要將他打死。這個情節放在當下,荒誕不下於卡夫卡,但放在過去的年代卻是可以理解的。這樣的一些作品,能夠引發孩子們關注父輩以及祖父輩的時代,恰好能夠補充他們在教科書上所學不到的知識,畢竟在課本上讀歷史和在文學作品中感受歷史是很不同的。

怎樣闡釋「親情」、「友情」、「愛情」?

「親情」、「友情」、「愛情」,談到人類的價值觀,總是逃不開這些詞語。但是怎樣向孩子們闡釋這些詞語呢?它們都是不容易被定義的沒有實體的概念,搞不好就會成為虛假的、欺騙性的空洞名詞。而小說是最好的辦法,它能夠把抽象變為具體,再把具體引導向抽象。汪曾祺的《黃油烙餅》,講述的就是一個有關親情與飢餓的故事,年幼的孫子在祖母的庇護下,未觸及到飢餓的最裡層,但在祖母去世許久之後,孫子吃著祖母在極度飢餓狀態下留存下來的黃油,突然明白了祖母餓死的事實。「親情」在這個故事中得到開放性的表達,引發思考,這顯然不是空洞的解說能做到的。阿成的《春雨之夜》講的是兩個成年人的友情,他們相識出於偶然,身份背景也大不相同,只因為幾句話講的開心,便有了斷斷續續來往,直到「我」最後一次去拜訪,對方已不在人世。「朋友」這個詞此刻鄭重出現,輕快的筆觸突然有了重量。馮驥才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一對外人看來極不般配的夫妻,相依相伴度過艱難時光,直至一方死去,另一方依然在生活中保有著二人相處時的習慣。這些都是人類最基礎的感情,卻又最複雜,難以用幾個詞語來概括,但小說卻可以幫助孩子們體會它。

怎樣講述「生命」、「理想」、「道德」、「慾望」?

莫言的《大風》中,爺爺在去世的前一天突然精神矍鑠地拉著小車出門,帶回一棵草。沒有人知道原因,只有孫子回憶起幼年時期和爺爺一起遭遇龍捲風的經歷:爺爺在龍捲風中雕塑一般站立,青筋暴起,拉住小車不放,貨物全被吹走,車裡只剩下一棵草。《大風》篇幅很短,卻寫出了一個農人對生命的價值和意義的珍視;其他的小說,如曹文軒的《小尾巴》,展現小女孩珍珍從極度依戀母親轉變為拒絕母親的過渡階段。王璞的《捉迷藏》,從遊戲結束的角度切入童年結束這一人生結點。

這兩篇小說都捕捉了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的重要瞬間。從蘇童的小說《小偷》里,能看到「慾望」「道德」「友誼」種種複雜感情在少年的心中交織。而賈大山的《杜小香》、阿來的《秤砣》、鐵凝的《孕婦和牛》,則寫出了一些底層、平凡、未受過教育的人對「理想」、「道德」、「責任」、「知識」、「美」等抽象事物的追求。這提供一個很重要的思考方向:人類是否天然嚮往著美好的精神事物。在信息匱乏的年代,蒙昧之人憑著自己的感官感知世界,對某些自己不能解釋的未知事物產生探索和崇敬之心,這與「孩子」的認知狀態是相似的,比之於成年人,孩子們也許更能理解這樣一種狀態。

文學是什麼?作家是什麼?

給孩子們看的文學作品,並不能因為讀者是孩子就降低文學性的標準。《給孩子的故事》里有二十五個篇目,它們既可以給成年人看,也可以給孩子看。或許,二者的閱讀感受會有所不同。但孩子們總歸是更有希望的,因為他們更加多思,更具備在想像與經驗中轉換的能力。文學應當是給人帶來希望的東西,這希望並不是淺薄的希望,而是經過煉獄之後的希望。而孩子則是一個社會、一個時代乃至人類未來的希望,如果文學能夠幫助到孩子,那便更是不辱使命。至於作家,他或許是一個思想者、一個創造者、一個媒介,也可以是尋找著希望和傳達信念的人、拯救他人亦被他人拯救的人。在高曉聲的《擺渡》中,作家是一個擺渡人,能把人渡到前面的彼岸去。在賈平凹的《一位作家》里,作家是一個渡不了別人,也照顧不好自己的人。這二者之間還是有共同點的,這共同點就是不放棄寫作,不放棄自己與他人的希望。

一個人自誕生起,首先要學習的就是認知事物,這時候他沒有任何經驗可循。一個人越成長,可依賴的經驗與知識就越多,陷入慣性思維的機會也越大,但通過持續的反思,這還是可以有效避免的。此時八歲到十八歲的孩子們,在二十、三十年以後,都會成為這個社會的中堅力量,願他們在那個年紀依舊保有天真。

這天真即如王安憶所說:「不是抹殺複雜性的幼稚,而是澄澈地映照世界、明辨是非。」

文| 余靜如

本文刊載於20170714《北京青年報》B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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