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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道光年間的漢學

道光年間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新舊交替的特殊的時期,不僅面臨著王朝危機,而且遭遇民族危機。這一時代變局無疑會對晚清的學術文化產生重大影響。從道光二十年(1840年)起,中國的學術文化開始由傳統向近代轉型。不過這種轉變在道光年間僅是微瀾初起,此時的學術風氣在表面上仍然是傳統學術一統天下。即使如此,道光年間的學術與清中、前期相比仍然發生了很大變化,正如王國維所說:「我朝三百年間學術三變:國初一變也;乾、嘉一變也;道、咸以降一變也……道咸以降途轍稍變,言經者及今文,考史者兼遼、金、元,治地理者逮四裔,務為前人所不為。雖承乾嘉專門之學,然亦逆睹世變,有國初諸老經世之志。」時至晚清,傳統學術雖然由於西學東漸發生動搖,但未完全失去主導地位,與其他學派相比,漢學依然保持優勢地位。

對於清代主流學術漢學,過去人們更關注其在乾嘉時期的發展,以為過此便衰落了。實際上,道光以降的漢學雖然不似乾嘉年間名家薈萃,盛極一時,但是「依然保持著一定的規模,且有局部性的回升」,以新的方式影響著晚清學術。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提出相似看法。因此,漢學在晚清之發展,並沒有因內憂外患之加劇、西學東漸之深入而迅速衰落,而是因緣就勢出現了新的轉機,延續了在學界的正統地位。

縱觀清代乾嘉以來漢學的發展,從其內容、特點及所處時代的不同來看,似可分為兩個階段:以道光朝為界,乾嘉漢學為第一階段,道光之後的晚清漢學為第二階段。在前一階段內,漢學地域主要局限在京師、蘇皖一帶,漢學大師雲集一時。此時的研究內容以音韻訓詁、典章制度、考證史地、校勘輯佚、天文歷算為主。後一階段漢學擴展到全國,研究內容還出現了新領域,即諸子學、金石學和邊疆史地學。道光朝的漢學在清代漢學發展中的地位常為學者所忽視。對於一些學者而言,嘉道之際是漢學衰落的開始,一流的漢學家相繼謝世;而注目晚清漢學的學者又目光偏下,沒有意識到道光朝是漢學新階段的起點。道光朝可以說處於清代漢學青黃不接之時,但卻又是一個承前啟後的時代。不但彙集和總結清初以來尤其是乾嘉學者解經之作的《皇清經解》刊刻於道光九年,而且漢學區域逐漸擴展開來,新領域的開拓在此時萌芽,漢宋由對峙走向兼容,影響同光學術的新的漢學重鎮及重要漢學家亦在此時奠定基礎。因而,學者應該對道光朝的漢學予以適當的關注。

一漢學地域之擴展、新的漢學中心的出現

道光年間漢學的發展格局出現很大變化。嘉道之際,漢學開始由京師、蘇皖一帶擴展至全國,雖蠻荒之地亦有漢學家之足跡。而原來的漢學中心隨著咸同年間的戰亂破壞,不復往日之景象,「所謂『乾嘉諸老的風流文采』,到這會只成為『望古遙集』的資料」,繼之而起的則是新的學術重鎮。對此,早在民國年間就有學者指出:「乾嘉中學者,多出中原江浙數省,道光以後,則兩湖、閩廣推而至黔南荒陬之地,亦聞風蔚起,此亦一大轉變也。」

乾嘉年間漢學分布之地域在江蘇、安徽和京師,主要學派為吳、皖和後來居上的揚州學派。道光年間,以前漢學岑寂的浙江、廣東、兩湖、山西、雲貴等省也有了漢學家的活動,並且出現了新的學術派別如東塾學派,隨著漢學區域的擴展,確立起新的漢學中心,如浙江、嶺南等。

「一省學風之隆盛,必有一二大師巨儒,為之提倡」,漢學在地域上的擴展得益於在各地任職的傾向漢學的官員的提倡。這些官員或出任地方學政,或擔任鄉、會試主考官,獎掖後進,影響士子們的治學方向。道光年間影響士林最大者莫過於阮元和程恩澤,「時乾、嘉宿儒多徂謝,惟大學士阮元為士林尊仰,恩澤名位亞於元,為足繼之」。阮元在嘉道年間歷任浙江巡撫、兩廣總督、雲貴總督,屢主文衡,「到處提倡學問,浙江、廣東、雲南學風皆受其影響」。程恩澤於道光三年、道光六年先後在貴州、湖南任學政,造就了鄭珍、莫友芝等漢學家。

江淮、京師之外最先崛起之漢學中心為浙江。浙江能夠成為繼蘇皖之後的又一個學術中心,一方面是由於嘉道年間漢學風氣逐漸盛行;另一方面則是由於出現了俞樾、黃式三黃以周父子、孫詒讓等一流漢學家。浙江盛行考據之風導源於阮元撫浙和嘉慶六年(1801年)詁經精舍的建立,然而開始作為漢學中心發生影響則到了道光以後。道光年間浙江活躍著一大批漢學家:以經學啟迪後學者有錢儀吉(11);精通小學者有鍾文蒸、許槤;專註於金石碑版者有朱為弼、馮登府、吳雲;擅長今文經學者有龔自珍、邵懿辰等;承接皖派經學者有沈濤、凌堃;涉足西北史地者有施國祁、沈垚、汪遠孫;涉足諸子學者有嚴可均等;精研天文歷算者有項名達、張作楠、徐有壬、夏鸞翔、李善蘭等;目錄學家有周中孚等;主張漢宋兼采者有黃式三、徐時棟等;擅作史者有錢儀吉、錢泰吉兄弟。這些學者之治學內容遍及漢學各個領域,尤其是道咸以後成為顯學的金石學、諸子學、西北史地學,為浙江漢學的盛行和漢學人才的不斷湧現做出了重要貢獻。

曾任廣雅書院院長並為陳澧高弟的廖廷相在《劬書室遺集序》中說:「嶺南承白沙、甘泉之遺,國初如金竹、潛齋諸儒,類多講求身心性命之學。迨揚州阮文達公督粵,開學海堂以經術課士,而考據訓詁之學大興。」(12)廣東學術在道光以前崇尚白沙心學,道光以後,考據之風逐漸盛行,使其在晚清成為與浙江平分秋色的另一漢學中心。道光年間是嶺南學術風氣發生變化以及漢學發展的初始階段,其代表人物有曾釗、侯康侯度兄弟、陳澧等。其中陳澧(13)影響最著,形成了晚清學術史上著名的東塾學派。據中山大學的吳茂燊、黃國聲考證,陳氏平生除肆力於經、史、子部外,旁及天文、地理、文字、音韻、樂律、算術、詩詞、古文、書法、摹印、繪事,各種著述約116種(14)。陳澧的著述大部分為考證之作,如《切韻考》、《漢書地理志水道圖說》、《水經注西南諸水考》、《聲律通考》等,這些著作不但對廣東漢學的發展有所影響,而且及於嶺南以外。「吾粵文風,自清咸同以降而浸盛,近百年間人才輩出,著述益豐,且有度越中原之勢」(15),即指此而言。

自宋以來,湖南一直崇尚理學,在晚清更出現唐鑒、羅澤南、劉蓉等理學家。雖然考據學在乾嘉時期如日中天,但是對湖南基本沒有發生什麼影響,直到嘉道之際才有魏源、鄒漢勛等崛起,自此,湖南始有通漢學者。道光年間,湖南巡撫吳榮光仿照學海堂之制創辦湘水校經堂於嶽麓書院內。此堂專課經史,擇嶽麓書院和長沙城南書院之優秀生徒肄業其中,是湖南第一個研習漢學的教育機構,在一定程度上扭轉了湖南此前書院專課八股制藝的風氣,「其時多士景從,咸知講求實學」(16)。此後漢學人才蔚起,如王闓運、周壽昌、王先謙、皮錫瑞、葉德輝等。

山東、河北雖然在有清一代從未成為漢學發達地區,但是漢學之影響早在清初就已存在。道光年間以金石文字著稱者尤多,如許瀚、王筠、苗夔、吳式芬、陳介祺等。其他一些崇尚理學的省份此時也出現了漢學名家,如福建的陳壽祺陳喬樅父子、林春溥、何秋濤等,山西的張穆,貴州的鄭珍、莫友儔莫友芝父子。

從上文可以看出,道光年間,雖然乾嘉諸老相繼謝世,眾多漢學名家集於一時一地之現象不再出現,但是漢學開始蔓延於各省,新的漢學中心也陸續崛起。無論是從地域發展還是從學者數量來看,這都是漢學鼎盛之際的乾嘉年間所未曾達到的,漢學從道光年間開始步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二新研究領域的開拓

除了繼續從事原有治學內容外,道光年間的漢學家開始拓展新的研究領域,其中最重要者為西北史地學、金石學、諸子學、今文經學,這些新領域肇端於乾嘉之際,發展於道光年間,盛行於清季。晚清是一個社會劇烈動蕩、危機四伏、戰爭不斷的時代,道光朝是這個時代的開始。此時朝廷亟需對付的是內部危機,如西北地區局勢動蕩、三大政和吏治的改革等,在學術上的反映表現為士大夫對西北史地學和今文經學的關注。因而,漢學一些新領域的發展與其時的時局關係密切,邊疆危機促進了西北史地學的持續發展,悲風驟至的衰世也使道光年間的今文經學與乾、嘉年間相異,經典研究開始與政治變革交織在一起。

1.道光顯學:西北史地學

雖然系統嚴謹的西北史地研究始於乾嘉之際的山西學者祁韻士(17),但是蓬勃發展卻是在道光年間。在此期間,京師是西北史地學的研究中心,當時主要的西北史地學者聚集或往來於此,如徐松、張穆、沈垚、何秋濤、俞正燮、龔自珍等。西北史地學在道光年間的迅速發展,與三個因素相關:其一,在京師形成了一個研治西北史地的學人圈,這些學者,相為師友,彼此影響,流風所被,遂演成道光顯學。清末民初政論家劉禺生曾道:「當時諸賢,承乾、嘉學者訓詁、考訂、校勘之後,毅然別開門面,有志於遼、金、元史,及西北輿地之學。於是張石洲(穆)、何願船、徐星伯蔚然崛起。」(18)其二,時局發生變化——嘉道之際西北邊疆重現危機(19)。時勢的變化需要對新疆史地有確切了解,這種需求激起部分學者對西北史地的關注,包括道光帝在內。正因為如此,因事仍貶在新疆的徐松(20)主纂的《伊犁總統事略》被呈獻給道光帝後,不但得到其賞識,賜名為《新疆識略》,而且受到召見,復被啟用。因此《劍橋中國晚清史》的編者認為新疆危機「可能推動了邊疆研究」(21)。其三,經世致用思潮的復興與民族危機促進了西北史地學的發展。道光年間,西北史地學著述增多,代表作有徐松的《西域水道記》,沈垚的《新疆私議》、《西遊記金山以東考》,張穆的《蒙古游牧記》,魏源的《聖武記》等。這些著述的產生與邊疆形勢的惡化以及經世致用精神的重振有關。如《蒙古游牧記》的撰述目的在於「稽史籍,明邊防」,補「內外蒙古隸版圖且二百餘載而未有專書」(22)之缺憾。《聖武記》之撰寫則是魏源基於第一次鴉片戰爭的刺激:「晚僑江、淮,海警飈忽,軍問沓至,愾然觸其中之所積,乃盡發其櫝藏,排比經緯,馳騁往複,先取其涉兵事及所議論若干篇,為十有四卷,統四十萬言,告成於海夷就款江寧之月。」(23)

道光年間,部分漢學家以西北史地為紐帶,他們「烹羊炊餅」,「劇談西北邊外地理」(24),形成獨特的研治西北史地的學術群體,其中以徐松、魏源、龔自珍、沈垚、張穆、何秋濤為代表,撰寫、刊刻了一批影響極大的學術著作,掀起研究西北史地的熱潮。咸豐年間隨著魏源、何秋濤的相繼去世,西北史地學趨於岑寂,直至光緒中葉才步入又一個繁榮階段,如陳寅恪所言:「其時學術風氣,治經頗賞公羊春秋;乙部之學,則喜談西北史地。」(25)因此,清代西北史地學的發展可以分為嘉道咸和光宣兩個階段,其中,道光時期是前一階段的核心。兩個階段的學者雖無師生之誼,但是,後者通過搜集、整理、刊刻前者的著述,而將西北史地學研究延續下來。

2.考古釋文:金石學

金石學始於北宋,到清朝達到極盛(26)。清代的金石學包括研究歷代碑刻的石學和研究商周銅器的金文學,前者肇始於顧炎武的《金石文字記》,後者以阮元的《積古齋鐘鼎款識》為濫觴。金石學在清代隸屬漢學,與小學一樣,出於考證經史之需要而連帶發展起來,道光年間演為專門之學。民國有學者認為:「道光朝之人文鼎盛,為不可及也。自爾時風氣一變,專門之學頗有突過前人者,尤以金石日錄為最。」(27)

在乾嘉年間已有很多名家涉足石刻碑文研究,如錢大昕、王昶、翁方綱、孫星衍等。自從阮元於嘉慶九年編刻《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後,學者開始利用商周銅器上的文字補正《說文解字》。道光年間漢學家金文石刻並重,如吳榮光(28)著《筠清館金石記》、張廷濟(29)著《叔未金石文字》、朱為弼(30)助阮元編輯《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吳式芬(31)著《捃古錄》、瞿中溶(32)著《古泉山館金石文編》、陳介祺(33)著《簠齋吉金錄》、吳雲(34)著《兩罍軒彝器圖釋》等。正因為眾多的學者熱衷於對彝鼎碑版的搜輯、整理和考證,所以「道咸同間……治經之外,金石一學,幾以附庸蔚為大國」(35)。

3.考據延伸:諸子學

諸子學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就衰落了,尤其是墨學。乾嘉時,出於考證經史的需要,漢學家開始輯佚、校勘、注釋諸子,諸子學研究亦於此時復甦。進入近代,西學東漸,引起更多學者對諸子的重視、發掘、研究,諸子學研究出現了繁榮景象。道光年間處於乾嘉和近代之間,漢學家在此階段對諸子的輯佚、校釋為諸子學在近代的繁榮奠定了重要基礎。

諸子學是清代漢學的一個重要分支,雖然在乾隆年間就已有學者注意諸子,並在考證經典中涉及諸子,但是這種工作是零散進行的,沒有形成規模。道光年間情況發生了變化,不但出現了標誌性著作《讀書雜誌》(36),還出現了如蔣光煦之《斟補隅錄》,陳奐之《荀子異同》,嚴可均之《商君》,陳逢衡之《逸周書補註》,《竹書紀年集證》,朱右曾之《周書集訓校釋》,汪遠孫之《國語考異》、《國語發正》,程恩澤之《國策地名考》,林春溥之《戰國紀年》等重要著作。

諸子學研究在嘉道之際開始復興,至同光年間大盛,有學者認為這一階段的諸子學「在研究的深度與廣度上已經可以與乾嘉諸老相比美」(37)。同光年間的諸子學研究深受道光年間學者的影響,如俞樾的《諸子平議》就是模仿《讀書雜誌》而成。梁啟超云:「蔭甫私淑石臞父子,刻意模仿,《群經平議》模仿《經義述聞》,《諸子平議》模仿《讀書雜誌》。但他並非蹈襲,乃應用王家的方法,補所未及。」(38)孫詒讓撰述《札移》也受了《讀書雜誌》的影響,其在《札移敘》中說:「詒讓學識疏譾,於乾嘉諸先生,無能為役。然深善王觀察《讀書雜誌》,及盧學士《群書拾補》,伏案研誦,恆用檢核,間取其義法,以治古書,亦略有所寤。」(39)

道光時期雖然處於中國進入近代之際,但是諸子學研究並未受到西學東漸的影響,不改乾嘉考據途轍,這是其與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諸子學研究的不同之處。然而,此時期的研究與乾嘉時期相比,由於時代的變化亦有發展,不僅僅專註於對子書的考證、校釋,而且增加了經世匡時的用意。如魏源著《老子本義》就是為了闡發《老子》的社會價值和發揮其以子經世的主張,他對《老子》的評價極高:「聖人經世之書,而《老子》救世之書也。」(40)

4.超越常州:今文經學

今文經學在清代的復興始於乾隆後期常州庄存與(41)著《春秋正辭》。庄存與治《春秋公羊傳》影響了他的戚屬如庄述祖(42)、劉逢祿(43)、宋翔鳳(44)等,從而形成了常州學派。周予同曾將清代今文學分為前後兩期,「前期的今文學派,崛起於庄存與,成立於劉逢祿,而下終於戴望;後期的今文學派,軔始於龔自珍,發展於康有為,而下迄於崔適。」(45)今文經學雖在乾嘉年間得以復興,但是它在全國逐漸形成影響卻是在道光年間。咸豐年間東南連年戰亂,今文經學的發展也就此告一階段。在此階段,劉逢祿和宋翔鳳為今文經學的傳衍做出了重要貢獻。劉逢祿和宋翔鳳不但著述《春秋公羊經何氏釋例》、《左氏春秋考證》、《春秋公羊解詁箋》和《論語說義》昌明今文家法,推進了今文經學的發展,而且在他們的影響下一些學者始治今文經。如魏源和龔自珍分別於嘉慶十九年、二十四年從劉逢祿治《春秋公羊傳》。魏源撰《詩古微》、《書古微》,欲使《詩》、《書》恢復西漢家法,以明西漢的微言大義,龔自珍撰《春秋決事比》彰明《公羊》,從董仲舒以「《公羊》決獄」。另外,宋翔鳳結交廣泛,對咸同之際的東南學者亦有影響,如戴望(46)曾從宋翔鳳游,撰《論語注》,以《公羊》義例說《論語》(47)。

李慈銘指出:「自道光以來,經學之書充棟,諸儒考訂之密,無以復加,於是一二心思才智之士,苦其繁富,窮年莫殫,又自知必不能過之,乃軔為西漢之說。」(48)道光年間是清代今文經學發展的關鍵時期,從地域來說,治今文經者已不限於常州,而是發展到東南一帶,代表學者如魏源、龔自珍、凌曙、陳立、邵懿辰、陳壽祺陳喬樅父子、柳興恩等。從研究範圍來說,今文經學復興初期,專治《公羊》,道光年間,宋翔鳳作《論語說義》、魏源作《詩古微》、《書古微》、邵懿辰作《禮經通論》、柳興恩作《穀梁春秋大義》,將今文經學的治學範圍擴展到《詩經》、《尚書》、《論語》、《儀禮》、《穀梁傳》。從對古文經學的態度來說,常州學派的創始人庄存與並不反對古文經,對漢學家的治學方法也沒有抵觸。但是到了嘉道之際,這種情況發生了變化。劉逢祿之《左氏春秋考證》質疑《左傳》,邵懿辰之《禮經通論》非難《逸禮》,魏源之《詩古微》攻擊《毛傳》,因此,此時的今文學者對古文學有不同程度的排斥,今、古文學派壁壘逐漸確立。

三從漢宋之爭走向漢宋調和

漢宋之間的爭論是清代重要的學術思潮。清中期漢宋之間相互排斥,清末漢宋之間由鬥爭轉為調和,道光年間,正處於這一思潮發生變化的轉折點。錢穆先生說過:「乾、嘉學者嚴辨漢、宋,道、咸以下辨今、古文,而宋學轉非所斥,為一變。」(49)漢學家由對宋學的批評攻擊轉為兼重程朱理學。雖然直接暴露漢宋對峙的江藩的《國朝漢學師承記》和方東樹的《漢學商兌》正是此時面世,不過在嘉慶初年,主張調和漢宋的論調已起,如王引之提出治經「孰於漢學之門戶,而不囿於漢學之藩籬」(50)的觀點,段玉裁也一再反思獨尊漢學的偏頗:「今日大病在棄洛、閩、關中之學不講……專言漢學,不治宋學,乃真人心世道之憂。」(51)

進入道光年間,王朝危機與漢學本身的積弊相交織,使學者認識到尊漢黜宋,無論於國計民生還是個人道德都會造成不良後果。潘德輿對道光時因學風不振而引起世風下滑深感憂慮:「昔勝國之士,以好講學為風尚而行衰;今日之士,以惡講學為風尚而行亦衰……數十年來,承學之士,華者騁詞章,質者研考據……為士者必惡講學,不特心性精微之言不偶一關慮,即倫紀理亂、官守清濁、民生利病之大故,父兄於子弟,亦未有敢相詔告敦勖者,況師友間哉!風尚既成,轉相祖襲,牢不可詰。天下之士,遂真以食色為切己,廉恥為務名,攫利祿為才賢,究義理為迷惑……徒發憤太息,卒不知由於數十年前,大官之有文學者率深嫉講學,成此風尚,而士行乃衰;士行衰,而後官箴、民俗、生計、獄訟交受其弊也。」(52)即使早年專註訓詁考據的段玉裁在晚年也發出感慨:「喜言訓詁考核,尋其枝葉,略其本根,老大無成,追悔已晚。」(53)因此,考據義理不可偏廢已成為一般學者的共識,同時,有些學者提出調和漢宋的主張。

道光年間的漢宋調和在地域上呈現一個特點,就是以東南數省如浙江、福建、廣東、湖南為突出。這些省份在乾嘉年間崇尚宋明理學,嘉道之際學風始轉向漢學,所以,這裡的學者調和漢宋的傾向更為明顯,民國學者支偉成在《清代樸學大師列傳》中為此特以「浙粵派漢宋兼采經學家列傳」為題列一名目予以收錄。

漢宋調和是晚清學者提倡的重要學術思潮,凡論述晚清學術之著述對此都很重視,不僅《清代樸學大師列傳》如此,劉師培在其《近儒學案》中也為調和漢宋者專列一案(54)。在晚清提倡漢宋調和最著名者,皆屬於道光時期,如江蘇之李兆洛、丁晏,浙江之黃式三(55)、徐時棟、廣東之林伯桐、陳澧等,其中尤以黃式三、陳澧為著。黃式三於經學精三《禮》,治學有宗主而無門戶,《清儒學案·儆居學案》稱其:「博綜群經,尤長三《禮》,謹守鄭學而兼尊朱子」(56)。陳澧本人沒有一部闡述義理的專門著作,他對漢學、宋學的調和更多地體現在學風的倡導上。他編輯了《漢儒通義》和《朱子語類日鈔》,以使世人明白漢儒也講義理。陳澧的漢宋調和論,在晚清影響很大,直到民國年間,學者還認為道光年間「為漢宋兼容之學者,其端起於李申耆,而終於陳蘭甫」(57)。不過,調和漢宋並非易事,汪士鐸曾說:「好學難,聚書難,身心閑暇難,無漢、宋之意見難。」(58)終清之世,漢學家對漢宋調和之意見始終未能一致,門戶之見也始終難平。

道光年間學術思想上的這種變化,對近代之漢學家接受西學不無益處,其時接受西學的漢學家幾乎均不存門戶之見。近代調和中西文化影響最大的論調莫過於「中體西用」,而最早提出「以中國之倫常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的馮桂芬,《清代樸學大師列傳》稱其「說經宗漢儒,亦不廢宋」(59)。又如湖南學者王先謙,雖然反對康、梁的變法理論和激進改革,卻不反對引進西方先進事物以圖自強,這與其一貫的崇尚考據,但亦講宋儒義理的治學態度有很大關係。再如張之洞立足漢學亦講宋學,他說:「通經貴知大義,方能致用,義理必出於訓詁。於是因訓詁而事考據,因考據而務校勘,久之漸忘本意,窮末遺本,買櫝還珠,於身心、世務全無關涉,此漢學之流弊也。若能通西法以得自強之術,博漢學以為明理之資,是西法正為中國所用,漢學正為宋學所用,豈非快事、便宜事。」(60)這種思想與其一再強調「舊學為體,新學為用」,二者不可偏廢正相一致。因此,從轉變學術思想這一角度來看,道光年間興起的漢宋調和思潮確實有利於淡化學者心中的門戶觀念,打破因中西學術相異而產生的思想障礙。

道光年間既是中國社會轉型的開端,在學術發展中也處於承上啟下的關節點。如果從整個清代學術史的角度來看,道光朝正處於一個逐漸形成中的新的學術格局的起點。就漢學而言,乾嘉之際,小學、校勘、輯佚、版本目錄、史學、天文曆法等傳統治學領域發展至頂峰的同時,新的治學領域和思想已露端倪;在沿襲乾嘉諸老的治學方法和內容的基礎上,道光年間,漢學進入了另一個階段。地域上的擴展,新領域的興起,學術思想的轉變,皆從此時始有顯著發展。鴉片戰爭後,西學東漸,舊的學術格局逐漸被打破,漢學在道光年間的新發展對晚清學術的整體發展不無影響,如兼容程朱理學有利於宋學在道咸之際的復興,諸子學研究的繁榮有益於晚清學術多元化格局的形成,漢學在地域上的擴展有利於西學東漸等。而漢學的發展也受益於逐漸變化中的學術格局,如逐漸滲入的西學促進了天文歷算的演進,正在衰落的儒學有益於諸子學的復興等。

注釋:

王國維:《沈乙庵先生七十壽序》,《觀堂集林》卷23,《王國維遺書》,上海古籍書店1983年版。

劉師培認為清代漢學之變遷可分為四期,即懷疑派、徵實派、叢綴派、虛誣派,前二派屬於進,後二派流於退。(劉師培:《近代漢學變遷論》,徐亮工編校,羅志田導讀:《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165—167頁。)梁啟超認為:「古典考證學,總以乾、嘉兩朝為全盛時期,以後便漸漸蛻變,而且大部分趨於衰落了。」(朱維錚校註:《梁啟超論清學史二種》,復旦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118頁。)侯外廬認為:「江藩和阮元已經結束清代漢學史了。」(侯外廬:《中國早期啟蒙思想史》,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688頁。)戴逸認為:「道光以後,漢學的末流,已失去了早期漢學博大精深、方法嚴密的優點。」(戴逸:《漢學探析》,《清史研究集》第2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2年版。)王俊義認為自乾隆後期始,清代社會逐漸由盛轉衰,鴉片戰爭後,社會危機日深。面對這種社會現實,乾嘉漢學捉襟見肘,無能為力,逐漸走向衰落。(見王俊義:《清代學術探研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47頁。)黃愛平認為乾隆以後,各種社會矛盾激化,盛極一時的漢學走向衰落。(黃愛平:《樸學與清代社會》,河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89頁。)

史革新:《略論晚清漢學的興衰與變化》,《史學月刊》2003年第3期。

如陳居淵認為:「嚴格地說,嘉道以後的學術研究,並非今文經學一家獨盛。而乾嘉以來的樸學研究也終究不是學界的配角,仍然保持了乾嘉樸學的傳統。」(陳居淵:《清代樸學與中國文學》,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0年版,第322頁。)孫欽善認為,清晚期古文學的正統地位雖然受到挑戰,但只限於量的變化,並不是質的衰落。清末甲骨卜辭發現以後,使清代考據學走上了新階段。(孫欽善:《清代考據學的分期和派別》,《中國文化研究》2004年春之卷。)麥哲維指出,考證學在晚清並未被消滅,反而是被中國各省的學者部接受了。(麥哲維:《考證學的新貌:從〈皇清經解續編〉看道光以下的學術史》,台灣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中國文學研究》第11期,1975年5月。)

朱維錚校註:《梁啟超論清學史二種》,復旦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120頁。

(27)(57)楚金:《道光學術》,《中和月刊》1941年第2卷第1期。

朱君毅:《中國歷代人物之地理的分布》,中華書局1932年版,第15頁。

《清史稿》卷376,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11577頁。

梁啟超:《近代學風之地理的分布》,《飲冰室合集》文集之四十一,中華書局1989年版。

阮元於嘉慶八年離浙,此後詁經精舍停廢。嘉慶末年道光初年浙撫組織修繕,重新開辦。咸豐年間毀於戰火,同治五年(1866年)始由布政使蔣益澧撥資重建,光緒三十年(1904年)停辦。

(11)錢儀吉曾主持廣州學海堂、開封大梁書院,嚴立課程,造士甚眾。

(12)廖廷相:《劬書室遺集·序》,光緒二十一年刻本。

(13)陳澧(1810—1882),字蘭甫,一字蘭浦。因其讀書處曰東塾,學者稱東塾先生。道光十二年中舉人,此後七應會試不中。道光十四年,被總督盧坤選為學海堂首屆專課肄業生。道光二十年,補為學海堂學長,此後在學海堂、菊坡精舍執教四十餘年。陳澧講學不自立宗旨,取顧炎武的「博學於文,行己有恥」勉勵諸生。在他的教育下,廣東近代湧現了一大批漢學人才,如桂文燦、陶福祥、廖廷相、黎永椿、林國贊等。因此,陳澧一生的活動都與廣東漢學的發展緊密相連。

(14)包括已刊、未刊、已成、未成著作。吳茂燊、黃國聲:《陳東塾先生著述考略訂補》,《中山大學學報》1982年第4期。

(15)馮秉芬等:《廣東文獻續編序》,轉引自李緒柏:《清代廣東文化的結晶——東塾學派》,《廣東社會科學》1996年第3期。

(16)李明墀:《興復校經堂另設一書院折》,宋文蔚等輯:《皇朝掌故彙編》,內篇卷41,求實書社光緒二十八年刊。

(17)祁韻士(1751—1815),山西壽陽人。初名庶翹,字諧庭,一字鶴皋。乾隆三十四年進士,後改翰林院庶吉士。任職國史館期間,奉旨創立《蒙古王公表傳》120卷,歷時八年完成,後又撰《藩部要略》18卷。嘉慶十年因事謫戍伊犁,其間撰成《伊犁總統事略》12卷、《西域釋地》2卷、《西陲要略》4卷、《萬里行程記》1卷等。嘉慶十三年謫戍期滿回籍,此後曾掌教蘭山書院、蓮池書院。

(18)劉禺生:《世載堂雜憶》,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36頁。

(19)嘉慶二十五年,在浩罕的支持下,大和卓的後裔張格爾在南疆發動叛亂,前後持續八年,直到道光八年才被平定。

(20)徐松(1781—1848),字星伯,浙江上虞人,僑居大興,嘉慶十年進士。嘉慶十七年因事遣戍伊犁。後復被起用,官至榆林知府。為學長於考證史事,尤精西北史地學,是道光年間西北史地學的代表人物。著述有《新疆識略》、《西域水道記》、《新疆賦》、《漢書西域傳補註》、《唐兩京城坊考》等。

(21)(美)費正清、劉廣京編:《劍橋中國晚清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147頁。

(22)(24)張穆:《蒙古游牧記自序》、《落帆樓稿序》,《齋文集》卷3,《山右叢書初編》(十一),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23)魏源:《聖武記敘》,《魏源集》上,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166頁。

(25)《朱延豐突厥通考序》,陳寅恪:《寒柳堂集》,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年版,第162頁。

(26)王國維、羅振玉等都認為金石學始於宋。王國維曾說:「近世學問多發端於宋人,如金石學,亦宋人所創學術之一。」(參見《宋代之金石學》,《靜庵文集續編》,《王國維遺書》第5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羅振玉認為:「此學(金石)肇於有宋,至本朝而極盛。」(參見羅振玉:《清代學術源流考》,江蘇文藝出版社2011年版,第126頁。)

(28)吳榮光(1773—1843),字伯榮,號荷屋,廣東南海人,嘉慶三年進士,阮元為其座主。官至湖廣總督。吳榮光受阮元影響,酷嗜金石,精鑒賞。著《筠清館金石記》,時人以為足與《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相頡頏。

(29)張廷濟(1768—1848),字叔未,浙江嘉興人。喜好金石碑版,鑒賞精審,著有《叔未金石文字》、《金石奇緣》等。

(30)朱為弼(1771—1840),字右甫,浙江平湖人。嘉慶十年進士,官至漕運總督。通經學六書,尤嗜吉金文字。阮元編刻之《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即為朱為弼編定,原稿藏於家,題名為《吉金古文釋》。

(31)吳式芬(1796—1856),字子苾,號誦孫,山東海豐人,道光十三年進士。官至內閣學士。酷嗜金石,著有《攟古錄》、《金石匯目分編》等。於款識古文,多所考證,於穹碑巨著,多所補正。

(32)瞿中溶(1769—1842),自萇生,號木友,江蘇嘉定人。宏通博雅,尤深金石之學。生平著述極多,有《魏石經遺字舉正》、《唐石經考異補正》、《吳郡金石志存目》、《古泉山館金石文編》、《古泉山館彝器圖釋》等。

(33)陳介祺(1813—1884),字壽卿,號簠齋,山東濰縣人。素嗜金石之學,收藏甲海內,尤著者為毛公鼎。著有《簠齋吉金錄》、《吉金文釋》等。

(34)吳雲(1811—1883),字少甫,號平齋,晚自號退樓,浙江歸安人。講求經世之學,旁及金石書畫。著有《兩罍軒彝器圖釋》、《華山碑考》、《古官私印考》等。

(35)梁啟超:《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飲冰室合集》之七,中華書局1989年版。

(36)《讀書雜誌》82卷,余編2卷,為王念孫(1744—1832)晚年著述。內容包括正編《淮南內編雜誌》、《戰國策雜誌》、《史記雜誌》、《管子雜誌》、《晏子春秋雜誌》、《荀子雜誌》、《逸周書雜誌》、《漢書雜誌》、《墨子雜誌》;余編上卷《後漢書雜誌》、《老子雜誌》、《莊子雜誌》、《呂氏春秋雜誌》、《韓非子雜誌》、《法言雜誌》,下卷《楚辭雜誌》、和《文選雜誌》,共十七部,附《漢隸拾遺》。與王念孫同時及後來之學者對《讀書雜誌》評價極高,如阮元曾說過:「一字之證,博及萬卷,折心解頤,他人百思不能到……故高郵王氏一家之學,海內無匹。」(《王石臞先生墓志銘》,阮元:《研經室集·續集》卷二下,《續修四庫全書》第1479冊,第473頁。)孫詒讓讚歎道:「乾嘉大師,唯王氏父子,郅為精博。凡舉一義,皆確鑿不刊。」(雪克點校,孫詒讓著:《籀庼述林·札移敘》,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50頁。)

(37)史革新:《試論晚清諸子學的興起》,《史學月刊》2006年第2期。

(38)朱維錚校註:《梁啟超論清學史二種》,復旦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357頁。

(39)雪克點校,孫詒讓著:《籀庼述林·札移敘》,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50—151頁。

(40)《論老子二》,魏源:《老子本義》,《續修四庫全書》第954冊,第665頁。

(41)庄存與(1719—1788),字方耕,晚號養恬,江蘇武進人。乾隆十年一甲二名進士,授編修。迭掌文衡,晉秩卿二,曾值南書房,並上書房行走。以禮部左侍郎致仕。著作有《春秋正辭》、《尚書概見》、《毛詩說》、《周官記》等,匯為《味經齋遺書》。

(42)庄述祖(1751—1816),字葆琛,學者稱珍藝先生,庄存與侄子,江蘇武進人。乾隆四十四年進士,曾官山東昌樂、濰縣知縣,後以得罪和砷,請假回籍養母。著述豐富,有《尚書今古文考證》、《夏小正經傳考釋》、《毛詩授讀》、《說文古籀疏證》、《甲乙篇偏旁條例》等。

(43)劉逢祿(1776—1829),字申受,庄存與之外孫,江蘇武進人,嘉慶十九年進士,道光四年補儀制司主事。著述有《公羊春秋何氏釋例》、《左氏春秋考證》、《春秋公羊解詁箋》等。

(44)宋翔鳳(1776—1860),字虞廷,一字於庭,江蘇長洲人,母親為庄存與侄女、庄述祖之妹。嘉慶五年中舉。著述有《論語說義》、《大學古義說》、《四書釋地辨正》等。

(45)朱維錚編:《周予同經學史論著選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518—519頁。

(46)戴望(1837—1873),字子高,浙江德清人。早年推崇顏元,治《墨子》。後從陳奐治聲音訓詁,又從宋翔鳳治《公羊春秋》。著述有《論語注》、《管子校正》、《顏氏學記》等。

(47)「戴先生望……初致力於考據詞章學,繼從陳碩甫宋於廷游,通知西漢經師今文家法。嘗本劉先生述何、宋先生髮微說,以《公羊》義例釋《論語》,成《論語注》二十卷。」《謫麐堂集·戴望傳》,《續修四庫全書》第1561冊,第146頁。

(48)李慈銘:《越縵堂讀書記》,上海書店2000年版,第1135頁。

(49)錢穆:《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下),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第580頁。

(50)王引之:《經義述聞序》,《續修四庫全書》第174冊,第250頁。

(51)陳壽祺:《左海文集》,卷4,道光年間刊本。

(52)潘德輿:《晚醒齋隨筆序》,《養一齋集》卷18,道光二十九年至同治八年刻本。

(53)《博陵尹師所賜朱子小學恭跋》,段玉裁:《經韻樓集》卷8,《續修四庫全書》第1435冊,第76頁。

(54)劉師培:《近代學案序》,徐亮工編校,羅志田導讀:《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228頁。

(55)黃式三(1789—1862),字薇香,號儆居,浙江定海人。主要著作有:《易釋》、《尚書啟蒙》、《春秋釋》、《論語後案》、《周季編略》、《儆居集》、《音韻部略》等。

(56)《儆居學案》(上),徐世昌:《清儒學案》卷153,中國書店1998年版。

(58)汪士鐸:《汪梅村先生集》,《續修四庫全書》第1531冊,第691頁。

(59)支偉成:《清代樸學大師列傳》,嶽麓書社1998年版,第306頁。

(60)《致寶竹坡》,《張之洞全集》第12冊,卷289,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03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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