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輝的戲在談什麼呢？」

文/蒙娜麗莎

說到孟京輝，我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畫面是2016年北京青年戲劇節開幕餐會，他來到我們這一桌，一邊喝小甜水，一邊說著他在國外戲劇節的一些見聞，不時夾雜著他常掛在嘴上的「牛逼啊！」

這樣說起來，翻湧的思緒也就多了。

2016年底杭州蜂巢開幕，開幕戲是《兩隻狗的生活意見》，老孟在最後走上舞台，跟劉曉曄、王印一起唱了一遍「保留曲目」《走進新時代》，然後劇組在台上溫情相擁。

第四屆烏鎮戲劇節，開幕前的發布會上，所有人同時聽到達里奧·福去世的消息，他從椅子上跳起來，又癱坐回去，在後來的《他有兩把左輪手槍和黑白相間的眼睛》中加入了紀念這位義大利著名喜劇大師的段落。

《他有兩把左輪手槍和黑白相間的眼睛》劇照

孟京輝導演是名副其實真性情，開心了就大笑，生氣了就罵，從他很年輕的時候起看起來就挺「先鋒」、挺叛逆，不像是好惹的人。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長發，穿深色衣服，一副搖滾青年的樣子，反正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在搞實驗戲劇，像個拒絕長大的壞小子，把一切光環和非議的關在門外，專心做他喜歡的戲劇。

孟京輝的戲在談什麼呢？

| 他談愛情，談殘酷的、絕望的愛情

廖一梅把「悲觀」的標籤直接貼在了《琥珀》、《柔軟》、《戀愛的犀牛》上，它們共同構成的「悲觀主義三部曲」抒寫了幾乎所有人的愛情。自1999年《戀愛的犀牛》首演以來，每個人都能從中找到自己的愛情座右銘，寫在筆記本上、課桌上，或者刻在心裡。

《戀愛的犀牛》劇照

孟京輝講的愛情故事不是甜膩膩的霜糖冰激凌，他舞台上的愛情像一杯瑪格麗特，喝醉了、迷路了，卻始終愛得死去活來，永遠魂牽夢繞。

《戀愛的犀牛》中，台上的明明奮力跳躍，張開雙臂迎來從太平洋吹來、讓她感到悸動的季風的時候，輕蔑地對馬路說：

你以為愛是什麼？

花前月下，甜甜蜜蜜，海誓山盟？

沒有勇氣的人，去找個女人和你作伴吧，

但是，不要說愛。

而馬路卻背對明明和圖拉，絕望地質問自己：

我想為你放棄一切,可我又沒有什麼可以放棄。錢、地位、榮耀，我有的那一點點自尊沒有這些東西的裝點也就不值一提。

如果是中世紀，我可以去做一個騎士，把你的名字寫上一座被征服的城池；

如果在沙漠中，我會流盡最後一滴鮮血去滋潤你乾裂的嘴唇；

可我什麼也不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像我這樣普通的人，我能為你做什麼呢？

《戀愛的犀牛》劇照

直到今天，在「悲觀主義三部曲」演了那麼那麼多年以後，孟京輝依然相信愛情，並且毫不避諱地將這些愛抒寫得更極致。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黃湘麗站在舞台上，直勾勾地望向觀眾，用她挺特別的台詞腔對W先生說：「我要和你談談，儘管你從未認識過我。」《你好，憂愁》中，穿黑裙子的少女酷酷地宣言：「我想過一種卑鄙無恥的生活。」《九又二分之一愛情》則用大量光怪陸離的裝置和色燈把劇場裝扮得令人心神搖曳……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劇照

《九又二分之一愛情》發布會現場

如今越來越多歐陸大戲來華，世界舞台上的技術和先鋒手段早就屢見不鮮，孟京輝卻依然在劇場堅持他的「帶勁」和「牛逼」，那種千禧年世紀之交的年代感始終在他的作品裡，連同愛情的冰冷，愛人的殘酷，一起記錄了我們這一代戲劇觀眾的集體青春回憶。

| 他談世界，對這個世界的熱愛與諷刺

我一直覺得，搖滾青年有愛，也有對世界的憤怒，從這個意義上說，孟京輝是典型的搖滾青年。

《臭蟲》中，一群青年穿著黑色或白色的衣服在舞台上囁嚅，角落裡是暴虐的搖滾樂隊，最新的版本中，演員在舞台上玩起「狼人殺」，我們依然看到斯大林像，以及蓋過舞台的一塊紅布；

《他有兩把左輪手槍和黑白相間的眼睛》，整場戲從瘋人院開始，又從瘋人院結束，每個人都用形式感極強的方式活齣戲里的世界，盡情笑、盡情痛，這就是導演想要給我們看的那個世界——看，你所在的劇場就要起飛了；

《他有兩把左輪手槍和黑白相間的眼睛》劇照

《兩隻狗的生活意見》，十年，2000多場，從首演時的三個半小時到如今的兩個小時，從兩隻狗對社會的控訴和諷刺以及麻木中一路走來，我們的世界竟然一點也沒有變好，可最終舞台上還是會唱響《走進新時代》，劉曉曄依然會揮手對觀眾說：「朋友們，再見！」

還有音樂劇《空中花園謀殺案》，青春、愛情、家庭、自由，以及慾望驅動，反正想要的一切都有。不同於所有音樂劇，《空中花園謀殺案》首先是「故事」的，秉持孟京輝一貫的幽默和先鋒，最撓心的是那些歌詞：

關於那些，想不通的問題 / 最後都會，變成嘆息

關於那些，為愛的扭曲 / 都會化作，最美的嘆息

《空中花園謀殺案》劇照

看孟京輝的戲，我們總是能記得住台上的每一個演員，一水兒野生小妖精——劉曉曄說著段子在舞台上天天劈叉，整整十年；黃湘麗從《戀愛的犀牛》和《桃色辦公室》走出來，終於成為纖瘦的穿著哥特蓬蓬裙的獨角戲女王；張弌鋮顯眼的大高個兒、極有辨識度的聲音，小眼神兒勾得人慾罷不能；王印呢，舞蹈學院畢業，音樂劇碩士，在台上演一個又一個受虐狂……

這樣的一個二十年，無數人走進孟京輝的劇場，有的半路離開，有的始終追隨，我呢，凡是有新戲一定去看，老戲復演，碰上了也進劇場。在我們所生活的時代，能陪著這麼一個導演肆無忌憚地玩兒一場，何嘗不是作為觀眾的幸福呢？

【上海站】孟京輝《戀愛的犀牛》

2017.07.19 - 2017.07.30藝海劇院-先鋒劇場

性感神秘的女孩明明在年輕人馬路面前出現的一瞬間，馬路的生活徹底改變了。明明有著不可思議的鐵石心腸，無論是鮮花、誓言、還是肉體的親昵都不能改變，馬路做了能作的一切，一次意外的巨獎看來能夠使他獲得明明，結果只是讓他陷入更深的絕望。 四處亂竄的推銷員「牙刷」為馬路找來妙齡女郎紅紅和莉莉，又導演了一場荒唐鬧劇。 馬路的瘋狂使戀愛指導員的理論徹底崩潰。在一個犀牛嚎叫的夜晚，馬路以愛情的名義將明明綁架……

【上海站】孟京輝《兩隻狗的生活意見》

2017.09.13 - 2017.10.01藝海劇院-先鋒劇場

兩隻狗離開家鄉進入城市，他們尋找幸福的生活，尋找偉大的理想，然而城裡的世界並不象他們想像得那麼美好……四處碰壁之後，他們對生活產生了各種意見，這些意見是他們簡單純潔的頭腦無法理解的生存難題。為了能夠吃上一口飽飯，來福和旺財在街頭賣藝，參加明星選秀進入娛樂界，去當保安，被富人收養又被拋棄，被打狗隊打得遍體鱗傷，最後，他們決定勇敢地面對生活，不管生活有多艱辛，一定要勇敢地走下去。

孟京輝導演其它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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