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仁波齊》莫要扯信仰，不過是藏區小時代

文/馬慶雲

最近，張揚導演的《岡仁波齊》正在院線上映，一部紀錄片已經獲得近五千萬的票房，成績不低。我朋友圈有幾位靠國學賺錢的朋友安利了好幾次。我決定認真聊聊這部以藏區朝拜為主題的影片。

朝拜、磕長頭，這幾個字眼，在內地有著不小的「小資情結」。尤其不少的中青年群體，喜歡拿藏區的這種風俗習慣說事兒，你們看看，人家那才叫有信仰，一輩子就為了一次朝拜做準備，看看那磕長頭的姿勢，那堅強的面孔，多麼令人尊重。更有文藝的小資青年，把《岡仁波齊》稱為，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這其實，還是灌雞湯。我們以前，吃不飽飯，喜歡用簡單粗暴地方式將某些高高在上的主體神聖化，成為救世主。我們現在吃飽飯了，而且不少人還吃的不錯了，就開始用另一種方式造神，不再造具體的神龕，而是將一種行為本身神化成為小資情調的一種。比如，喝咖啡，就屬於小資圈的「信仰」，某些爛文青還得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坐在24小時營業的書屋裡邊，才能寫酸腐文章。

越腦殘，越需要儀式化。小資青年的毛病就是，把很多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必備品最終進行儀式化處理，上升到劣質信仰的高度上。比如，說《岡仁波齊》是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走步子，成為小資們的儀式化。

這群小資的問題在於，腦子簡單，思考不了深刻的東西，甚至不知道怎麼關心糧食和蔬菜。郭敬明為代表的「小時代」群體，正是這個時代的小資縮寫。電影《小時代》系列中，不關心糧食和蔬菜，但是關心自己如何才能假裝不經意間顯擺出身上的名牌，如何假裝有追求，實則吃喝玩樂當社會蛀蟲。

張揚導演的這個《岡仁波齊》與《小時代》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都旨在拿一種小資圈的「玩物」說事兒，但都浮於「顯擺」的表面。郭敬明那個，在金錢的銅臭味上更直接，而張揚這個，則假裝趴在信仰的小蛋糕上吃著白奶油。張揚以小資情調的眼光拍了一部藏區朝拜的小時代。

這麼說張揚，他可能自己會覺得非常委屈。但是，我曾多次寫文章談論，張揚歷來的作品都過分表面化，追求業已達成公認並且被小資文化高度儀式化的概念。比如，《飛越老人院》就是典型的關愛老年人晚年生活健康的春晚主題，蔡明做什麼，張揚就做什麼。這位導演缺少超越小資情調進行人生思考的基本能力。

我們把這句話放到《岡仁波齊》中來審視一下，看看張揚是不是缺少這種基本能力。小資看朝拜，看到的，不過是一群人組團出去啦，一起按著一個動作循環往複啦，跋山涉水啦，道路遇到一些險阻然後克服過去啦。好的，我很傷感地告訴大家，張揚導演的這部《岡仁波齊》只有這些內容，看不到其它。

小資們是不關心人性慾求的，更不關心具體的糧食和蔬菜。他們只關心他們業已形成儀式化的「信仰追求」。《岡仁波齊》作為一部紀錄片，實則除了大家早已形成概念共識的那些朝拜動作、路遇險阻之外，根本找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來了。紀錄片要做的，正是發現真實，而非滿足小資們的意淫情緒。抱歉，張揚導演了後者這出好戲。

什麼叫發現真實？我舉個例子，他山之石。萬瑪才旦導演最近也上映過一部藏區電影，名為《塔洛》，講的是一個藏區姑娘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騙了一個牧民的錢，搞得牧民懷疑人生了。這裡邊，就能看到人慾，是真實的有慾望的生命個體。牧民有愛的生理和心理慾望，姑娘有去藏區以外看世界的慾望，這都是真實的人慾。

而《岡仁波齊》中，看不到真實的人慾，只能看到適合小資意淫的朝拜動作，高度小資儀式化的動作本身，除此之外，就是雪山大藏區美景圖畫，依舊儀式感極強，符合小資們的想像力所及。這其實是莫大的醜陋，對於導演而言，便是恥辱柱。

那位可能會問，朝拜之路，還會看到什麼人性慾望呢？關心糧食蔬菜，關心每天的生理健康，都是真實的人慾。紀錄片最基本的價值就在於真實。一旦遵循真實的原則，就很容易接近深刻了。因為深刻並非你可以尋找，只要你尊重了真實這個基礎性原則，要記錄的生活本身就會帶給你深刻。比較可惜的，就是張揚只拍攝那些小資們公認的情節，讓他們去意淫「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最終造就《岡仁波齊》成為一個小資情結的把件兒，玩物罷了。

當然，《小時代》那麼賺錢，小資的錢那麼好賺，「人生沒有白看的電影」，談什麼真實與深刻呢，藏區不過上海，張揚便是小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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