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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繩上的魂》:用佛教的語言講一個先鋒文學的故事

年度現象級電影《岡仁波齊》的熱映風潮剛剛退去,將張揚導演推向了大眾視野。上周,他的另一部作品,與《岡仁波齊》同期拍攝的姊妹篇《皮繩上的魂》也高調登陸各大電影院。

同一個導演,同樣的藏地題材,《皮繩上的魂》卻被看做是與《岡仁波齊》完全背道而馳的影片。

燈心兒還沒有來的及去影院一睹為快,但今天為大家邀請了甲和燈的老朋友「短矢」,從先鋒文學和佛教信仰角度,為大家全面解析一下這部精彩的影片。

(特別提醒,以下文字有部分劇透哦~)

又是張楊,這是這位導演三個月以來在院線上映的第二部與藏地有關的電影。

上一次,是《岡仁波齊》。仍記得彼時影片引發的關於藏人朝聖的討論遍布在各個社交平台,而似乎話音還沒完全落下,《皮繩上的魂》又帶我們走進了另一種藏人的生活。

《岡仁波齊》劇照

相比紀實性質濃郁的《岡仁波齊》,這部改編自藏族作家扎西達娃短篇小說的作品選擇的是用「魔幻現實主義」的方式還原藏族人的生存方式與信念。

故事講述了一個名為塔貝的康巴漢子一次在獵鹿時偶然撿到了藏傳佛教的聖物天珠,正當他拾起天珠,一道驚雷擊下,塔貝應聲倒下。

天譴並沒有讓塔貝的故事畫上句號,扎妥活佛用法術將他的靈魂從中陰界喚回,並賦予了他一個使命,讓他將天珠護送至「蓮花生的掌紋地」,以此消除他背負的罪孽。

死而復生的獵人塔貝

塔貝在不安與迷惑中懷揣著天珠上路,很快,他在路途中就遇到了一位單純的藏族姑娘瓊。瓊一見到塔貝,就決定要離開家跟這個男人一起出去,在被塔貝拒絕後,她又憑自己的力量找到了在荒野中陷入困境的獵人,從此便牢牢地跟在了他身後。

耐人尋味的是,瓊離開家時就在身上綁了一根皮繩,而她每多走一天,就會在皮繩上打一個結,用「結繩記事」的方式記錄著他們的旅程。

塔貝和瓊的旅程並不那麼一帆風順,但意外的是,他們遇到了一個具有先知能力,名為普的啞巴小孩,在他的引領下,路途才逐漸變得清楚起來。

塔貝、瓊與普三人結伴而行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三組懷揣著不同目的的跟蹤者——其中既有想要搶奪天珠的商人,也有意圖為父輩的恩怨復仇的兄弟,更有一個帶著一隻狼狗的奇怪男人,這個男人不僅目的不明,腳步好像也總是慢了其他人一些。

塔貝、商人與復仇者最終在一個村子中的旅店相遇,三方爆發了激烈的衝突,正當塔貝要被商人槍殺時,復仇者卻幫助塔貝除掉了他們,他聲稱自己必須要讓塔貝活著,最後才能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怨。

但這個恩怨的最終解決,卻一直留到了翻越雪山的前夜,遲遲沒有復仇的復仇者,在聖山的腳下終於等到了他要等的那個人——他另外一個背負著誓言的兄弟。

塔貝在沼澤中獨自前行

塔貝和這對兄弟並不相識,但他的父親卻是兄弟倆的殺父仇人,父債子償,兩人很早便發下誓言要報仇雪恨,在尋找塔貝的十五年中,弟弟甚至錯殺了另外兩個名為塔貝的藏人,並在另一次錯誤的復仇中被哥哥阻止劃傷了小腿。

十五年後,就在掌紋地前的雪山中,兄弟終於有了報仇的機會。

塔貝為了防身向藏人買刀

按照藏人的規則,對決是一對一的方式,弟弟希望以此兌現他的誓言,但那個最終的勝者卻並不是他,塔貝在對決中將弟弟逼上了絕路,卻最終又放了他一條生路。

身負重壓,退無可退的弟弟並沒有接受自己的失敗,他在羞愧與憤怒中從背後將刀刺向了塔貝的腹部,而正當他想要殺死塔貝時,哥哥再一次阻止了弟弟。他想要背著受傷的弟弟回家——這也正是他的誓言。但弟弟最終卻在哥哥的背上用一把短刀結束了兄弟倆人的生命。

在距離雪山不遠的湖邊,塔貝經歷了一場特殊的儀式

負傷的塔貝最終帶著天珠走進了掌紋地,而就在掌紋地里,那個奇怪的男人的追了上來。

這個一直追蹤著塔貝的男人卻不只是一個普通的追蹤者,他實際上還是整個故事的敘述者,塔貝、天珠以及他的整個旅程,都來自於他創作的一篇小說,但正是這個他虛構的故事,卻在現實世界中實實在在地發生了,在他的追蹤中,處處都是他們的痕迹,又處處遭遇了他人的否定。

當敘述者追到了掌紋地,塔貝已經奄奄一息,他最終接過了塔貝身上的天珠,與瓊一起走向了掌紋地的深處,而皮繩上的結,此時恰好打到了第一百零八個,正與佛珠一般,而在一聲聲的數字中,影片也走向了結束。

神秘的追蹤者

敘述者走入敘述的故事,這個在大眾看來極為新奇的模式,實際上卻並不是扎西達娃和張楊的首創。在八十年代的先鋒文學中,以至在更早的西方後現代小說中,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模式,而扎西達娃的小說正是八十年代先鋒文學中代表作品,深受西方文學的影響的作家,正是以這種方式探索者當代文學創作的邊界。

但就這個本身已經足夠複雜的故事而言,電影的多重時空交織無疑讓敘述變得更加複雜。不同於文字仍可尋找的故事界限,電影畫面的拼接讓人更難自覺敘事的雜糅。

張楊將塔貝的救贖、兄弟的復仇與敘述者的追蹤以不加區隔的方式混合起來進行敘述,使得觀眾在很長一段觀影時間中都無法區分不同時空的故事先後。糅合在一起的三組時空,看似渾然一體,卻又互相獨立;雖說互相獨立,卻又內在密切相連。

導演張楊有很深的藏地情結

儘管並非首創,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這種挑戰觀眾的敘述方式無疑在形式的探索上仍有著它的價值。

但對於《皮繩上的魂》,對於張楊和扎西達娃而言,這同時也是一個超越形式的問題,它不僅僅是一種講故事的技巧,更涉及到控制故事發展的深層語言,即佛教的思想。

不同於現代文明的線性時空觀,佛教的時空是一個循環反覆的時空,無論是空間、時間還是生存在時空之中的個體生命,都是受控於因緣法的對象。佛教並不刻意區分時空的界限,真正影響時空的實際是支配時空的因果。

神聖的掌紋地

這種時空觀念讓一個敘述技巧層面的文學問題變成了一個複雜的哲學問題,在影片中,作家創作的敘述有他的自生的邏輯,幼年一次偶然的經歷促使他創作了這個塔貝的救贖故事,而他最終走入自己敘述的故事也是為了完成自我的救贖,塔貝所要送的那顆天珠,正是他自己命中注定要護送的那顆,而只有完成了這個儀式,他才能給故事寫下應有的結局。

而塔貝,在這樣的因緣下也就不只再是一個敘述出來的人物,而有了他實在存在的因果鏈條,在整個影片中,因果這一內在的佛教思想是控制敘述的深層語言,塔貝的獵殺與拯救,父輩與子輩間交替的尋仇與復仇,甚至路途中偶遇的小女孩與叼走天珠的小鹿,一切都有它開始的一環和繼續延續下去的一環,而要想改變,就只有放下,建立新的因果關係。

就像尋仇與復仇是藏人生存的一種信念,而要改變行動的結果,就只有先改變行動本身,以救贖和寬恕的方式在更高一層的信念面前走向平和。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攝影同樣非常出彩

正是如此,我們才能夠看到,在遼闊的高原,在雪山聖湖、神聖的掌紋地前,塔貝放下了他與那對兄弟的恩怨,而在掌紋地中,作家也最終接過塔貝的人生放下了自我的包袱。

我們或許可以相信,等皮繩上的佛珠數到了一百零八,靈魂就又開啟了一個新的起點——既是對塔貝與作者而言,也是對所有的觀影者而言。

(《皮繩上的魂》主題曲《阿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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