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味道

看到關注的一個公眾號推送了關於南京上海路的一家餛飩鋪，突然想到了「人間煙火」這個詞，也想起了大二時寫過的一篇隨筆，便今天推送出來，談一談我心中的【人間煙火】。

那天下完班，在后街某家吃砂鍋面。

我很喜歡他家的面，粗糙的砂鍋裡面條在油膩與大火的碰撞中的散發出足以吸引我的味道，偶爾火大的時候攪拌不勻會有麵條粘在鍋面上燙得焦黃。常常下班的時候時間挺晚了，后街飯館裡的人都過了飯點，而稀疏的顧客三三兩兩，直至整個店都空曠。我很喜歡這種安靜。

禮拜一上完了自己這個學期最後一節三年級的基礎閱讀課，整個人在一下午的忙碌奔波後累得不想說其他的話。

我漫不經 心吃著砂鍋，耳朵塞著耳機，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喜歡歌手的聲音咿咿呀呀。

一扭頭看到老闆娘家的小兒子對著我舉著橡皮泥很友好的笑著，一邊捏著橡皮泥一邊眨巴著可愛的大眼睛。我順手拿出了包里送學生剩下的小徽章送給了小男孩一枚，高興得他別在胸前，興沖沖跑到在刷碗的老闆娘那兒小聲但是興奮地告訴了一番，他的笑容頓時讓我的心頭開出了一朵花。

今天我又和同事一起去吃飯，我吃的比較快，吃好後又看到了小男孩，不過今天他趴在最裡面的桌子上，上麵攤著好多作業。

他的父親忙碌時還偶爾路過訓斥幾句好好做作業，我便饒有興味地走過去看看他的作業。

小朋友剛剛上二年級，比我外甥大一級，面前的數學試卷75分，考得並不理想。

攤著的筆和書本躺在顧客走後不用的餐桌上，即使清理過還殘留著油污。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這樣的環境挺不利於小朋友的學習的，吵鬧的集市熙熙攘攘的客人，忙碌的父母與油膩的飯館環境，對剛剛上學的孩子來說很難養成定心和安心的學習習慣，適合成人就餐的桌椅並不適合一點點大的孩子安心寫作業。但是我知道，這就是生活本來的模樣和無奈。

我陪著小男孩訂正了試卷，小朋友很乖很聽我的話，讓他當心寫字的姿勢和記得圈出題目的關鍵字都會很用心地點頭然後努力照做。

告別離開時老闆和老闆娘一邊看著生著的火一邊請我們喝礦泉水表達感謝，而我心裡總是有點失落和不開心。

我知道，教育 對於一個孩子自身來說是關乎一生的事情，而對於一個家庭來說的意義更是非比尋常。

我遇到過在馬路邊炸雞鎖骨油膩攤子的昏黃燈光下練一筆一畫的小女孩，也遇到過趴在媽媽賣菜的檯子上寫作業的小男孩。自己在和樂講堂任教的學生中，有出身書香門第，家教嚴格的學生，琴棋書畫精通的也不在少數；當然，也有母親每次送孩子來時，一眼便可知的滿目風霜痕迹的學生家庭。

現在的我也能明白我姐急吼吼為外甥報班學樂器的心理，也能明白那些排著隊送孩子上輔導班，那些一邊為生活操持著，一邊不知所以趕催著孩子學習的天下父母的心情。

曾經有人問我，為什麼經常在后街會撞見我一個人吃飯走路，很落寞的樣子。

我回答他說不是的，我不覺得落寞，我喜歡這樣的感覺。沒錯，我覺得晚上一個人去后街，去那些攤攤販販之間，穿過人潮，能讓我感受到煙火的氣息。

什麼是真正的人間煙火？我說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當我坐在風口賣餛飩或者豆腐花的小攤，看著大媽揭起鍋蓋時風捲起的水汽洶湧時；

當我小心翼翼跨過下雨後濕漉漉不定時可能會「中地雷」的石磚，跑去買炸雞腿的時候；

當我下班回來坐在空曠的館子，看著老闆娘撥弄著砂鍋中的面，火苗燁燁而起，滾油發出滋溜溜的聲音的時候；

當看到寒風中賣烤紅薯的老人縮著手遞給我滾燙的紅薯，或者那個賣著永遠冷了的僵掉的煎餃的奶奶，她頭上裹著的破舊頭巾的時候……

那些最真實最用力和拚命生活的人們，在他們的身旁我感覺到了人間煙火，比路過新街口的行色匆匆，精緻光鮮更讓我安心。

生活要求他們更加努力地紮根於身邊的土地向下汲取供養一家生活的養分，而教育呢，教育則是天下父母無論貧賤還是中產階級 都盡自己全力把孩子向上托舉的過程。我經歷過也見證著，所以格外感同身受。

小時候爸媽開店需要出去辦事，在家等他們的我總是很委屈或者很生氣，會在大門口等著他們回家然後等他們回來的時候拿著叉捲簾門的叉子抵著他們，不要他們回家表示抗議。

後來父親自己開車跑運輸和業務，母親開著小店我趴在櫃檯高高的桌子上寫作業或者偷偷跑出去無所顧忌地瘋。

一些我以為我忘記了的記憶卻因為路邊遇到的一些情景浮現出來。

我媽對我小時候的教育似乎就是不停的責罵和巴掌，而我似乎總是紅著眼睛心裡想著要記一輩子的仇與恨，而我知道，現在的我知道，那是因為生活能夠在每一個人的人生中呈現的姿態就是如此。

不一定是父母不想給你最好最合理的教育，也許只是因為他們的思維和認知只能想到那幾種表達督促的方式吧。

可是無論如何，生活最終能給予我們的精彩和豐富卻往往是出乎意料的，就好像最平凡的土壤中也可能開出各種各樣燦爛的花朵。我們身處柴米油鹽中，卻依然可以心存星辰大海的希望。這絕對不是一種關於生活的雞湯的說法。

我覺得教育的意義就在於此，給每一個脫胎於平凡中的孩子以點睛之筆，讓他們能夠感受到更多的色彩和看到更大的世界。

什麼是真正人間的煙火？

我想就是能夠詮釋生活本身是如此精彩的那種感覺。

它在汩汩流動的紅油燙汁中，在風中翻湧著的水霧中，在啃一口甜甜的玉米里。

它也應該在我們的內心深處，在媽媽的飯菜里，在童年記憶沒有損失的回望里，在每一顆有著最小最堅韌的信念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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