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國家曾借建鐵路之名在清朝內建立「國中之國」？

甲午戰爭的爆發及《馬關條約》的簽訂使日本在日、俄兩國開展的侵略清朝東北地區的「競賽」中先下一城；但此後的「三國干涉還遼」事件及《中俄密約》的簽訂使得俄國在「競賽」中後來居上，成為了在清朝東北獲得最大侵略利益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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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896年《中俄密約》簽訂至1904年日俄戰爭爆發，俄國持續強化其對清朝東北的侵略，而俄國侵略清朝東北的最重要的目的不是修築通過黑龍江地區、直達符拉迪沃斯托克港的鐵路，而是獲得遼東半島上的終年不凍的出海口。

俄國之所以「干涉還遼」，正是因為它自己想要遼東半島。

「俄羅斯幅員遼闊。其陸地面積為世界第一。但是這個大國基本上是一個內陸國家，只有幾個零星的出海口——這些出海口分布在北方的波羅的海、巴倫支海，南方的黑海以及東方的太平洋沿岸。」

俄國是一個高緯度國家，也是一個缺少出海口特別是終年不凍的港口的國家，因此不論是在西方還是東方，謀求出海通道都是俄國的對外侵略行為的首要目標。由於俄國歷來對獲得出海口十分重視，因此儘管已經從清政府手中奪得了海參崴（符拉迪沃斯托克），但是其並不感到滿足，而是更進一步覬覦在遠東地區得到一座自然條件更為優越的港口。

在整個遠東地區，俄國最想得到的就是旅順港、大連港。按照俄國的設想，旅順、大連地區最終將成為其在整個遠東地區的統治中心，而俄國說服清政府簽訂《中俄密約》只是其為實現這一目標所採取的第一個步驟。

▲《中俄密約》，即俄國與清政府訂立的秘密條約，1896年6月3日（光緒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沙俄利用中國在中日甲午戰爭中戰敗的困境﹐藉口「共同防禦」日本﹐誘迫清政府派遣特使李鴻章與俄國外交大臣羅拔諾夫﹑財政大臣維特在莫斯科簽訂《禦敵互相援助條約》。又稱《防禦同盟條約》。一般稱為《中俄密約》。

俄國最初在說服清政府同意簽訂《中俄密約》時僅僅向清政府提出要借用清朝東部省份的領土修築一條直通符拉迪沃斯托克港的鐵路。這條鐵路最終經清朝的綏芬河、滿洲里直抵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後來被稱為中東鐵路的「幹線」。

然而，俄國對清朝滿洲地區的野心絕不僅止於此，其最想要實現的目標是獲得遼東半島上的終年不凍的港口——符拉迪沃斯托克港每年的結冰期在100天以上。因此就在1896年獲得了中東鐵路幹線的修築權之後，俄國緊接著又在1987年與德國巧妙地相互配合、一唱一和地強佔了膠州灣和旅順口，即後來的青島、大連。

在1895年俄、德、法三國「干涉還遼」之時，這三個國家很可能就如何瓜分清朝進行了「分工」，因為俄、德兩國強佔膠州灣、旅順口應當是兩國實現已經任真「選址」並進行了協商的結果。

在1897年11月，俄國先是暗地裡支持德國搶佔了膠州灣；到12月，俄國艦隊就以德國侵佔膠州灣、俄國的海軍準備「保護清朝的港口免受它國佔領」的名義佔據了旅順口。

由此可以看出，俄國的對外侵略使用了一貫的套路：

• 因為想侵佔滿洲，所以先刺激日本發動甲午戰爭，之後再以保護清朝為名將自己的勢力插入滿洲；

• 因為想侵佔旅順口，因此先讓德國佔領膠州灣，再以保護清朝的名義侵佔旅順口。

最初俄國以其海軍暫時在旅順過冬為由強行停靠於此，但俄國的實際目的是賴在這裡不走。

1898年3月，俄國最終通過武力威脅加巧言誘騙的方式迫使清政府簽訂了《旅大租地條約》，強迫清朝將旅順口及大連灣租借給俄國。在強租了旅、大之後，俄國於1898年5月7日又迫使清政府簽訂了《中俄續訂旅大租地條約》，這個條約規定俄國有權修築從哈爾濱至旅大的中東鐵路支線。

（在簽訂條約時，哈爾濱尚未被選定為中東鐵路支線的起點，當時僅規定從中東鐵路幹線的「某站」開始修築支線鐵路。後來經工程考察才把中東鐵路干、支線的交叉點設在哈爾濱，從此哈爾濱由一個漁村逐漸發展為重要的交通樞紐。）

俄國強行獲得中東鐵路從哈爾濱至旅順的「支線」的修築權，不僅使俄國對遼東半島的必得之心暴露無遺，還赤裸裸地體現了其侵佔清朝東北全境的目的。清政府也知道旅順港、大連港的地理位置十分關鍵，因此李鴻章在1898年1月曾向俄方提出將中東路支線的終點選為安東（今丹東），但俄國堅持選在旅順。

俄國此舉令該國的控制清朝東北地區的意圖昭然若揭，這是因為，從地圖上就可以看出：中東鐵路的干、支兩線佔盡了清朝東北地區的地利，通過這兩條鐵路線俄國就可以將自己的影響力輻射到整個清朝東北地區。因此可以說，只要獲得對中東鐵路干、支線的控制權，清朝東北地區就基本上被俄國收入囊中了。

▲三國干涉還遼，發生於甲午戰爭後。1895年4月17日，清朝政府與日本明治政府在簽署《馬關條約》，割讓遼東半島予日本。六日後，俄國、德國與法國為了自身利益，以提供「友善勸告」為借口，迫使日本把遼東還給中國。日本為此深感屈辱，三國干涉還遼也是日俄戰爭的原因。

可以想見，1896年俄國提出修築中東鐵路幹線並不是其最終目的，其最終目的是獲得旅順軍港和大連民用港，在中東鐵路支線修築完工之後，俄國就可以通過這條鐵路將其軍隊從西部國土運輸到旅順軍港，從而使俄國的海軍和陸軍在旅順形成互聯、互補，彼時俄國在遠東、東北亞、太平洋沿岸的軍事實力都將大幅增強。

中東鐵路支線修築一事敲定之後，俄國就開始具體的修建過程。

在談判《中俄密約》的過程中，清政府最初提出由清朝自己修造中東鐵路或以清朝為主修建該路，但是俄國迫使清廷在《中俄密約》中同意該鐵路由中、俄合辦。即便如此，在具體籌辦過程中俄國通過刻意謀劃，壟斷了中東鐵路的全部資本、使清朝完全被排除在外，使該路變成了俄國獨資修建、管理的資產。

而且中東鐵路採用與俄國鐵路軌距相同的寬軌，其管理方式也與俄國一致，這就使清朝領土上的中東鐵路變成了俄國鐵路的延伸。

在中東鐵路修建的過程中，俄國還附帶從路區周邊攫取了大量的政治、經濟權益，不僅搶佔了周邊地區的經濟資源，將大量的清朝商品和原材料輸送回俄國，而且嚴重侵害了清朝的主權，例如俄國攫取了鐵路地段周邊的地畝、礦產、林產、警務、司法、民政、市政、稅務、海關等權益，使東北的大片地區成為俄國人的新樂園。

▲俄國國內以漫畫形式所描繪的日俄戰爭。 這張圖片中有俄國人，日本人，美國人和清朝官員

隨著大量俄國人湧入鐵路沿線，俄國還意圖對清朝東北地區實現俄羅斯化。俄方首先在哈爾濱建立了市政「自治會」，該制度後來又在中東鐵路沿線其它城鎮推廣，儼然使路區沿線城鎮成為了實行俄羅斯的管理模式的「國中之國」。

相比較而言，在修建中東鐵路過程中及該路建成後對清朝的主權侵害最為嚴重的莫過於俄國的駐軍權。

1896年9月中、俄簽署的《東省鐵路公司合同》規定：鐵路護衛權歸清朝所有。但是俄國卻設法竊取了護路權，早在1897年5月俄國控制的中東鐵路公司軍隊就成立了「護路隊」。

1898年5個哥薩克騎兵連作為首批護路軍進入路區，此後俄國派駐中東鐵路的「護路軍」又從3萬餘人逐漸增長到7萬餘人，「成為當時列強在華最大的一支駐軍。其活動和建制同俄國佔領和最後吞併這一地區的政策相應，表現出強烈的進攻性質」。

從晚清直到北洋政府時期，清朝政府均未承認俄國的護路權，因此俄國在清朝駐紮的護路軍一直屬於非法的軍事力量。這支軍事力量對清朝的主權和國家安全構成了嚴重的威脅。在1900年的八國聯軍侵華過程中，這隻護路軍成為各國侵華軍中人數最多的一支「急先鋒」。

歷史大學堂特邀作者 文：夏慶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