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製成有毒飲料瓶」？對「洋垃圾」別總妖魔化

第3738期

導語最近，深圳海關查獲銷毀千餘噸走私舊衣物，讓「洋垃圾」問題再一次暴露在公眾面前；同時一篇名為《每當你喝一瓶水，都在用生命替奸商賺黑心錢》的文章，也在社交媒體上流傳，矛頭直指進口的廢舊塑料。很多人對進口「洋垃圾」憤恨不已，認為這是禍國殃民之舉。實際上，「洋垃圾」有好有壞，對「洋垃圾」一概否定，並非明智之舉。

「洋垃圾」有好有壞，進口有用的廢棄物中國可獲利

在不少人眼中，只要是進口的廢物都是「洋垃圾」。實際上，廢棄物也有好有壞，有的廢棄物對環境危害嚴重，且價值不大，這類危險廢棄物是真正的「洋垃圾」，如何處理有國際法和國內法規制；有的廢棄物可以被變廢為寶，還不會給環境增添太大的負擔，這些是可再生資源，並不是「洋垃圾」。

在中國，哪些進口固體廢物屬於洋垃圾呢？早在2009年，環保部就曾公布過一份目錄，詳細規定了禁止類的固體廢物共有十二大項80多個小項，主要包括：廢動植物產品；礦渣、礦灰及殘渣； 廢橡膠、皮革；廢棄的機電產品和設備；醫療廢物；舊衣物。

深圳海關查獲銷毀千餘噸走私的舊衣物，圖為堆放在碼頭的舊衣物

以上這些屬於「洋垃圾」，理應被銷毀，廢舊塑料瓶卻不是。實際上，在規範跨境廢物交易的《巴塞爾公約》中，很多種廢塑料被明確界定為無害廢物，可以在全球範圍內自由貿易。我國不但每年進口約800萬噸以上的廢塑料，全球各發達國家之間也存在大量的廢塑料貿易。

為何中國願意進口廢物呢？因為進口這類廢物，就是進口資源。以爭議最大的廢塑料為例，一方面，我國合成樹脂（塑料的主要原料）消費量達7000萬噸，自給率為73.8%，進口廢塑料可有效緩解原料供給不足的矛盾；另一方面，有研究表明，回收利用1噸廢塑料相當於節省約3噸石油，每年進口800萬噸，意味著節約了2400萬噸石油。由於使用石油等原生材料煉製乙烯而產生的大量的二氧化碳、二氧化硫排放等污染物，進口廢塑料避免了這類污染；與從原油直接製造塑料相比，還可節省70%的能耗，這對中國節能減排的意義非凡。

別國把廢物出口到中國，也不是「生態殖民主義」

中國成為別國的廢物處理國，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兒，更何況即使是有用的廢棄物，處理起來也會有污染，不少人因此指責這是發達國家的生態殖民主義。這種看法並不客觀。

同樣的廢品，在不同國家價值不同。有的廢品，在發達國家沒有多少回收價值（或者回收利用成本太高），在中國則會成為價值巨大的再生資源。以廢舊金屬為例，不少發達國家的鋼鐵工業早已衰落，這些國家即使想自己處理廢舊鋼鐵，也缺乏所需的化工、冶煉等能力，賣廢鐵更划算；而中國有充足的冶煉能力，這些廢鐵都是寶貴的可再生資源。

更重要的是，中國企業對國外的廢品也有需求。第一，國內人工和環境成本低，企業把廢物運到國內分揀加工，有利可圖；第二，進口的廢棄物質量更好，供應穩定。以廢塑料為例，由於國內沒有健全的垃圾回收體系，國內的廢塑料供應不穩定；生產缺乏監管，一些塑料屬於不合格產品，沒法循環使用。因此，企業更願意用進口廢塑料。

在《廢物星球》的作者亞當·明特看來，近年來，美國、歐洲、日本等發達國家和地區的廢品最終流向中國並不是偶然——除了較低的人工成本、便宜的航運價格，最重要的還是需求。幾十年的高速經濟發展和城市化進程中巨大的原材料需求，讓中國成了全球廢品生意的中心。

「洋垃圾」帶來的污染問題，根源在國內，並非進口廢品的錯

進口廢品，中國得到了好處，但隨著而來的污染問題，也必須正視。實際上，污染問題也是進口廢品最大的爭議點。2014年，紀錄片導演王久良的《塑料王國》（媒體版），曾帶給國人深深的震撼。大量未經處理的國外生活垃圾，矇混過關；村民沒有任何防護，用手分揀；小作坊式生產再生塑料，污染嚴重……

紀錄片《塑料王國》中的兒童正在辨認德國國旗

2013年，國家海關總署曾開展嚴打「洋垃圾」的綠籬行動，但借進口廢品，走私生活垃圾、廢舊服裝、電子垃圾的新聞仍未絕跡。據媒體報道，當前洋垃圾走私手段更加隱蔽：1、弄虛作假，倒賣或騙取進口許可證；2、以偽報、瞞報、夾藏等方式躲避海關監管；3、利用我國邊境線長的特點，直接「繞關」走私……把洋垃圾攔在國門之外，越來越難。

有學者認為，固體廢物進口涉及許可證管理、進口環節實際監管、進口原料後續生產加工管理等諸多環節，打擊固廢走私離不開對非法流通渠道和交易市場的清理整頓。環保、檢驗檢疫、海關等部門及地方政府應共同出手，才有實效。

然而，一旦觸及地方政府的利益，廢品回收利用的問題常常久拖不決。以河北省文安縣為例，當地舊塑料加工產業存在了近30年，成為「北方廢塑料之都」，後來被全國各大媒體反覆曝光，直到2011年，當地才開始嚴格治理。

更不應因「洋垃圾」的存在，否定進口廢品和循環經濟的意義

從國際情況看，許多發達國家並不禁止再生資源進口，甚至把這種方式看作是緩解資源瓶頸的重要措施。以廢鋼為例，2011年，土耳其進口廢鋼鐵2146萬噸，韓國進口863萬噸，我國的進口量僅為677萬噸。

如前文所述，中國進口廢品，不僅能緩解的資源壓力，對節能減排也有很大的貢獻。如果政府監管嚴格、企業違法成本提高，那麼企業走私國外生活垃圾的意願也會降低。同時，也不妨礙中國需要的廢鋼鐵、廢紙、廢塑料繼續進口。作為產業鏈條較長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再生資源加工也能提供就業機會，增加當地居民收入。

從更廣的角度看，中國要想轉變資源依賴型的發展模式，也必須發展循環經濟。2011年，中國共消耗約252億噸原材料，超過經合組織34個成員國所消耗原材料的總和。有學者預測，到2025年，中國的城市固體廢物產生量將可能達到世界總量的近四分之一。如果照此發展，這樣的自然資源消耗水平和垃圾產生量將對中國自身乃至世界帶來巨大壓力。

結語

再生資源進口對中國意義重大，不能因為有「洋垃圾」就把髒水和嬰兒一起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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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責編

劉文昭昭昭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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