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中醫學家吳附子：肝病用藥有套路！

小編導讀

人稱「吳附子」的吳佩衡，是著名的中醫學家、雲南四大名醫之一，從醫六十餘年，大力倡導經方學理，強調陰陽學說為中醫理論的精髓，辨證論治為臨證診療的準則，他尊古而不泥古，畢生堅持自己的信念，始終保持著堅韌不拔、百折不撓的精神，為中醫學貢獻了一生。吳附子臨證治療肝病經驗豐富，在用藥方面，更是獨樹一幟！吳附子到底是如何用藥的？且看正文！

吳佩衡對腎病、心病、脾胃病和肺病都研製了相應經驗方，可以說都是成熟經驗。唯其對肝病似無確定之方。其實他治療了很多肝病，且大多系疑難病症，療效很好，應該說已經形成較為成熟的套路。本文歸納總結一下其肝病組方用藥之經驗。

關於厥陰病主方，鄭欽安基本上認定為吳萸四逆湯：「諸陰之脈至頸而還，唯厥陰脈會頂顛。厥陰又屬至陰之所，邪入此從陰化者亦多。頂痛多兼乾嘔吐涎，爪甲、唇口青色、肢冷腹痛。主以吳萸四逆湯，是回陽降逆祛陰之意也……若臍下獨痛，是厥陰之氣不宣也。審是煩滿囊縮，臍下病痛者，厥陰之陰寒太甚也。法宜回陽祛陰，如吳萸四逆湯、白通湯之類是也」（《醫法圓通卷一》）。

從吳佩衡肝病用藥來看，也以吳萸四逆湯為主，但多數例案均合以薏苡附子敗醬散，由此作者將其定名為「吳萸四逆薏苡附子敗醬散」，作為吳氏自製方之一。在投用吳萸四逆薏苡附子敗醬散時，依據症情，有些加味基本上是固定的，如：有黃疸者，必加茵陳；有腹水者，必合以五苓散；通常視病情常用加味者還有小茴香、佛手、椒目、肉桂等，俱系厥陰經之葯。下面舉案為例：

肝硬化腹水案

李某，男。1958年6月7日初診：患病已4月，住某醫院3月余，診為肝硬化，引起腹水鼓脹，病勢垂危。眼睛發黃，小便日二三次，量少呈咖啡色；面黃黯，腹脹，右脅下作痛厲害；微咳痰少，腰微痛。脈弦滑，按之無力，左尺較沉弱，右尺幾無；舌青紫，苔厚膩帶黑色。此系腎虛陽弱，肝寒脾濕而致陰黃疸症。以四逆湯合薏苡附子敗醬散加減：

附片100g，筠姜40g，敗醬20g，薏苡仁30g，茵陳20g，花椒10g（炒黃），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兌入），茯苓50g，法夏15g，生草10g。4劑。

二診：腹水已消十之二三，眼睛仍黃，眼眶青色；脈沉滑，左脈較弱，舌質轉紅潤。仍以上方加減：

附片150g，筠姜50g，佛手10g，敗醬15g，吳茱萸10g，茯苓40g，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兌入），豬苓20g，澤瀉10g，茵陳10g，生草8g。4劑。

三診：腹水消去十分七八，脅痛已大減，大便正常，小便清長，脈沉緩，面色唇舌均轉紅潤。以溫寒除濕之劑主之：

附片150g，筠姜50g，白朮20g，元胡8g，北細辛8g，豬苓15g，花椒10g，廣木香4g，生草8g。6劑。

四診：病退八九，唯病久體弱。繼以扶陽溫肝除濕之劑，連進8劑，大病悉退。

附片150g，筠姜40g，砂仁10g，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兌入），白朮20g，青皮8g，生草10g。

按：吳佩衡用五苓散通常只取3味，諸案大致如此。本案初診用肉桂、茯苓；二診用茯苓、豬苓、澤瀉；三診用白朮、豬苓，似有意變換選用，唯有附子不斷加量。

脅痛（慢性肝炎）案

魏某，男，25歲。患「肝炎」已半年余，右脅疼痛，雙目白睛發黃，色晦暗，面色亦黃而帶青色；大便時溏，小便短少，其色如茶；右脅肋下觸之有硬塊作痛。脈緩弱，舌苔白而厚膩，舌質邊夾青色。此系裡寒內盛，土濕木郁，肝木不得溫升所致。法當溫化寒濕，疏肝達木。擬茵陳四逆湯加味：

附片60g，乾薑30g，佛手10g，敗醬10g，苡仁20g，川椒3g（炒去汗），上肉桂5g（研末，泡水兌入），茵陳10g，甘草5g。

3劑後，脈象沉弱而帶弦長，厚膩舌苔已退其半，舌已轉紅；小便色轉清，較前長；脅下疼痛大有緩減。繼上方加減主之：

附片100g，乾薑80g，青皮10g，北細辛10g，茵陳15g，桂枝30g，茯苓30g，上肉桂6g（研末，泡水兌入），甘草6g，川椒6g（炒去汗）。

4劑後，脅痛肝大已減去十之六七，脈轉和緩，舌質紅活苔薄白而潤；面、目黃色退凈，小便清長，飲食如常。繼服下方8劑，即告痊癒：

附片100g，乾薑40g，元胡10g，茯苓36g，廣木香5g，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兌入），北細辛10g，甘草10g。

按：本例黃疸脅痛，因其寒濕內盛，故予四逆湯大劑為主治之，針對木郁選用了川椒、青皮、北細辛、上肉桂、茵陳等味，劑量不大，主次分明。此外，對厥陰肝寒之證，吳佩衡有時也選用烏梅丸和當歸四逆湯。

縮睾症案

馬某，男，27歲。右側睾丸腫痛2月余，治療後腫痛逐漸消退。某日夜間，右側睾丸突然收引回縮至少腹，拘攣疼痛不已，牽引腰部，痛不能伸，痛劇之時，連及臍腹，直至四肢攣急難以屈伸；顏面發青，冷汗淋漓；腹痛呻吟，愁容不展，兩目無神，白睛發藍，唇、舌、指甲均含青色；舌苔白膩，手足冰冷，脈來沉細弦緊；已兩日水米不進。此系肝腎陽虛，厥陰陰寒太盛，陽不足以溫熙筋脈，所謂「寒則收引」之意。法當溫扶肝腎之陽，溫經散寒，經脈之攣急自能舒緩。方用當歸四逆湯加味：

當歸15g，桂枝12g，杭芍9g，細辛6g，通草6g，大棗5枚，乾薑12g，吳萸6g，川椒5g（炒黃），烏梅4枚，附片60g。

1劑後，疼痛緩解；再劑則陰囊鬆緩，睾丸回復，面目、唇舌青色俱退，手足回溫，諸痛皆愈。唯陽神尚虛，照原方去川椒，加砂仁9g，連服2劑，精神、飲食均恢復正常。

按：鄭欽安謂：「須知腫縮二字，即盈虛之宗旨，肝氣有餘便是火，即囊丸腫的實據；肝氣不足便是寒，即囊丸縮的實據……治縮者，重在破陰以回陽，吳萸四逆加桂、砂、小茴，或烏梅丸倍陽葯之類；治腫者，法宜破陽以扶陰，雞子黃連與瀉肝湯可施。」吳氏本案即宗此旨，雖用當歸四逆湯，仔細揣摩用藥，亦含烏梅丸之意。

乳腺炎案

謝某，女，24歲。產後六七日，因夜間起坐哺乳而受寒，次日即感不適，惡寒、發熱，頭身疼痛，左乳房局部硬結，腫脹疼痛。當即赴省級某醫院診治，服銀翹散、荊防敗毒散等方加減數劑，發熱已退，仍有惡寒，左乳房硬結紅腫不散，反見增大，疼痛加劇。1周後，創口潰破，流出少許黃色膿液及清淡血水，經外科引流消炎治療，半月後破口逐漸閉合。但乳房腫塊未消散，仍紅腫疼痛，乳汁不通，眠食不佳。每日午後低熱，懍懍惡寒，歷時1月未愈，延吳佩衡先生診視。患者面色白，精神疲憊，脈沉細而弱，舌質含青色，苔白厚膩。此乃寒邪失於宣散，阻滯經脈血絡，遷延未愈，血氣耗傷，正氣內虛，無力抗邪外出。局部雖成破口而膿根未除盡，創口雖斂而癰患未能全部消除，此即所謂養癰而遺患也。法當溫通里陽，排膿消腫，散結通乳，方用白通湯加味：

附片150g，乾薑15g，川芎10g，當歸15g，桔梗10g，皂刺9g，赤芍10g，通草6g，細辛5g，白朮12g，蔥白3莖。

2劑後，惡寒、低熱已解，體溫退至正常，左乳房紅腫硬結漸消。惟乳頭右下方復覺灼熱、刺痛，局部發紅，稍見突起。此系得陽葯溫運，氣血漸復，血脈疏通，正氣抗邪，已有托膿外除之勢。脈沉細而較前和緩有力，舌質青色已退，舌心尚有膩苔。繼以上方加香附9g，連服2劑。腐敗之血肉已化膿成熟，局部皮膚透亮發紅。服3劑後，膿包自行潰破，流出黃色膿液半盅多，疼痛頓減，紅腫消退。再以四逆湯合當歸補血湯加白朮、杭芍、桂枝、川芎等，連進4劑，膿盡腫消，創口癒合，病告痊瘳。

按：此症乳房紅腫疼痛，午後低熱，容易認作陽熱之證。觀其「面色白，精神疲憊，脈沉細而弱，舌質含青色，苔白厚膩」，則是一派陰象，因此斷為虛陽外越所致，徑用附子150g大劑治之，非吳氏這等大家，難以有此手眼。審其用藥，含有當歸四逆湯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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