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一讀《論語》010：君子不器

由於時代的久遠，已經無法確知當時的環境，再加上文獻資料的缺乏。對於很多古籍的內容，歷來都是眾說紛紜的，早在董仲舒的時代，就已明確提出「詩無達詁」，其實，文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就比如《為政篇》里的這一句「君子不器」，孔子究竟要表達的是什麼？

單就字面意思來看，「器」是器具，這麼整句話是「君子不是器具」或者是「君子不要成為器具」？

朱熹的解釋是：「器者，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體無不具，故用無不周，非特為一才一藝而已。」這個要求，實在是有點高，「體無不具」「用無不周」恐怕誰也做不到吧。朱子的要求，也太高了點。再說孔子自己尚且強調因材施教，怎麼可能要求弟子們什麼都會呢？

還有一種解釋：「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滿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也就是說，君子不能像器具一樣，很容易被裝滿。君子不自滿，倒是一個不錯的追求，也比較符合孔子的理想。

事實上，君子一詞，不僅寄託了孔理想的人格，還體現了他對於精神境界的追求。

《易經·繫辭》有一句：「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相傳《繫辭》是孔子所作的七種《易傳》的第四種，也有人說是孔子之後儒家學者的整理，但，無論是那一種，都應當能體現孔的思想觀念。

從《繫辭》的這句話來看，它所講的是，形而上是無形的道體，形而下是萬物各自的相，也就是具體的器。道是無形的，器是有形的，所有有形的物質都是器，不單指器皿。而道，是所有器物所存在、運動、發展的總規律，是無形的。如果被萬物各自的形象與用途束縛，就不能領悟、回歸到無形的道體之中。

那麼，君子不器，就不僅是要求君子不能囿於一技之長，也不僅是要求君子要多才多藝，也僅是要求君子不要對現狀自滿；而應該是「志於道」，也就是，不能僅僅停留在技能上，不能僅僅停留在自己所從事的專業上，不能僅僅停留在多才多藝上，而是要從萬象紛呈的物象中跳出來，去悟到那個眾人所不能把握的冥冥天道。

簡單說，也就是不囿於「物」，而是要通曉「理」與「義」。也就是守本心，有信仰。

所以，君子不器，並不是說不做事，而是要在做事中體悟原理，體悟規律，從而與自己的本心與信仰相印證。於是才可能做到：有所為，有所不為，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葦一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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