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紮根人生的兩樣家鄉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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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歲的夏天，一個人到了北京求學。

四川人跟北京城的相處很多時候都顯得突兀。周遭的世界一應俱全，可好像就是沒有力氣投入其中。恍惚間一天就過去的時候，你才清晰感知到自己骨子裡的旁觀身份。

因為幾乎從未投身進大環境里，躲在增光路狹窄校區里的日子無以慰藉。吃就成了當時人生里最為投入的事情。

北京吃的內容很豐富。從包裝精緻連鎖飲食到走心的地道小食，它的包容量就像這城裡存在的各種「行業」一樣，五花八門。

早上5點過就開的早餐店是比什麼都準的鬧鐘。在整座城市復甦的時刻，你看著面前的小籠包/炸醬麵/豌豆黃/炒肝/牛肉麵甚至豆汁兒（當然不是一次吃這麼多，選擇題），街道的行人漸漸流動起來，你就知道新的一天開始了。

早餐，午餐，晚餐.....日子一點點往前走，從校園到實習單位。對於人生的種種經歷幾乎沒有知覺的印象，但吃東西的各種感受卻漸漸烙印在了記憶里。

因為川菜「大眾化」的特質。在北京吃川菜自然也成了不費力氣的事。有黃瓜的宮保雞丁、不那麼辣的川式火鍋還有各種做法的水煮肉片等等。這些無關地道，只是「因地制宜」的做法改良。

我在改良下吃下了幾乎見識過的全部川菜，唯有兩樣小吃，是從頭至尾沒有斬獲滿意版本的，這點的缺憾也常常短暫勾起我的思鄉情誼。

首當其衝是羊肉粉。北方人喜歡吃面，南方就對粉情有獨鍾。羊肉粉是貴州的產物，後來不知怎樣在四川落地生根，枝繁葉茂。它的做法看似不難，燉一大鍋的羊肉湯，然後加入肥美的羊肉和冒好的米粉（四川人稱「冒」，大致是將米粉在燒開的湯里浸一下，用瞬間的高溫改變它的口感）。這個小吃最難的部分的部分就是「冒」這個環節，這也是很多家庭嘗試製作時最難搞定的難關。時間過長，米粉已經軟化甚至斷掉，過短那麼它的「生硬」應該會給食用者的腸胃帶來不小挑戰。

網上找到的大致算是相符的圖，就是現實版看上去偏辣一些的樣子

顏色最接近版本

這道羊肉粉自小就出現在我的人生里。小時候住巷子里，巷子外的街對面就是小學學校。學校後方有一家老字號羊肉粉店。它的店面設計很簡單，幾張破桌破椅做了幾十年生意。地上永遠都是推擠如山的用過的餐巾紙，桌上的調味盒也是「污濁邋遢（請腦補廣東話~）」。就是這樣的環境下，每天一早開門排隊人還是絡繹不絕。那時候買粉要買粉票跟肉票，每次捏著票望著廚房裡的忙碌身影就有種難言的滿足感。每年冬至節是吃羊肉粉的節日，家裡人沒有精力買羊肉或是做羊肉，清早的一碗粉便是過節最濃重的那抹色彩。

至於怎麼吃的方面。愛吃羊肉粉最好打包外帶，因為只有這樣，店家才會幫你放好蔥、味精、鹽、香菜等等，老店家在調味這方面幾乎從不失手，如果因為你本人的比例不當可能會白白毀掉一碗粉。而吃粉最棒的方式，個人覺得是肉夾著粉一起吃，口感飽滿，湯汁入味，一會兒就能吃掉一大碗。

在北京幾年時間，羊肉粉沒有怎麼遇到過，除了北京很難找到有店家用現宰羊肉做粉，米粉的不同也是無法迴避的一個障礙。每年冬至或是各種寒冷的早晨，這一碗米粉，就是對「歸根落葉」的最深思念。

除了米粉，第二樣難以獲取的滿足飲食就要屬紅油水餃了。作為個人人生里另一個難以捨棄的關於「吃」的情誼，紅油水餃算得上很大眾，所以外地更喜歡冠上「鍾水餃」的帽子來提升銷售價值。北方人吃水餃喜歡用辣椒油、醋就著餃子吃，最精細的也就是放點蒜，這顯然與南方飲食習慣格格不入。儘管北京有些地方能吃到「鍾水餃」，但很明顯這點零星的效仿吃法在北方算不上主流。不僅如此，作為「外來名小吃」，它的價格更加不言而喻，包裹在昂貴外表下的仿品，是唯一令我不避諱的覺得「不地道」的京式川食。

關於紅油水餃，它的版本也是五彩繽紛。有蔥的，沒蔥的；純肉餡的，菜肉餡的。這些在四川都存在的各種分枝，你很難分辨孰強孰弱，只能歸類於「不同人不同喜好」系列。從小學吃到大學，吃過了各種版本，這點濃厚的感動一直沒有缺席。

算是聲明在外的四川小吃之一了

紅油水餃食用沒有什麼注意事項。只是很小的時候，個人很喜歡叫一份水餃叫一份炒飯。水餃吃完後，用水餃紅油淋過炒飯，個中酸爽簡直令人回味無窮。只是大了之後，這種行為給了人一種「膩」的感覺。大概是現在的食用油也沒有以前那樣的「純樸」質量了。

20多年的人生，20多年的經歷。水餃與羊肉粉，好像自從進入了地大物博的首都，就一直使我念念不忘。那些滿載著回憶、溫暖、人情的美妙滋味，好像是人生里最後的「安樂窩」，也好像是對於陌生前程最好的祝福。

如今，我已經回到了四川。羊肉粉跟紅油水餃再次變得稀鬆平常。日子是這樣簡單又舒坦，但我卻回憶起了「風雨交加」的北京歲月。那些下晚班吃過的拉麵，那些同學聚會咬過的披薩，那些嗜睡的周末吃下的快餐。這些不全是美好的日子，現在也成了時光里寶貴的紀念品。

我想這就是我的平凡。

每個平凡人都難忘於曾經擁有的事物而對眼前的渺小幸福視若無睹。而這些廣闊人生里的平凡時刻，就是我人生的「深夜食堂」。

我的人生剛開始，但也走了很多路，體會了很多滋味。

我想我可能無法擺脫平凡了。那麼，就祝願我能平凡的幸福下去吧。

(全文完)

本文作者「小說家的眼睛」，現居成都，目前已發表了3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小說家的眼睛」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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