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讓學生又愛又恨的人｜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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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上剛上班，辦公桌上的電話鈴就響了起來，原來是王小芳老師打來電話預約中午做諮詢。

王小芳是高二年級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學生對她是又愛又恨。說學生愛她，是因為在她的精心教學、嚴格管理下，班級的英語成績在年級始終保持絕對領先的地位，英語學科成為班上每位同學值得驕傲的強項；說學生恨她，是因為她平時對學生非常嚴厲，假如有誰敢上英語課不認真、課後不努力，她會「死盯著你不放，課間、課後、午休和放學後，會把你請進辦公室，讀、抄、練英語，剝奪你一切休息時間來為英語學習加班加點」。

王老師很清楚在學校里，她是一名有爭議的老師。但在她看來，「沒有懲罰，沒有規矩的教育，只會有失敗的結果」。

我不知道王老師這麼著急地要找我聊什麼。

剛到１２點，王老師就敲開了心理諮詢室的門。我熱情地邀請她進屋。「王老師，我感覺你有急事想聊，對嗎？」我主動詢問。

王老師嚴肅而又認真地說出了想聊的話題：「如果學生恨老師，他們會傷害老師嗎？」

我馬上安慰她喝口水慢慢說，同時也很想知道，一貫態度強勢、嚴厲的她遇到了什麼情況，讓她如此緊張和擔憂。

王老師告訴我，她最近在班上與學生們發生了不愉快的事。「這次期中考試，我班英語成績不理想，平均分落到了年級第二名。經過細緻分析，我發現大部分同學發揮還算正常，主要是班上有５名學生的分數過低，導致班級平均分下滑。我特別不能接受這種狀況的發生，感覺很丟臉，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前幾天，我在班上狠狠地批評了這５個學生，放學後把他們留下來，要他們深刻反省。他們不接受我的批評，一直僵持到晚上９點半，眼看著晚自修已結束，學生們該回寢室休息了，還有兩個學生不是住校生，家長趕到學校找孩子。我只好約他們明天繼續談。在學生離開辦公室時，我聽到有人說：『明天我們不來學校，看你找誰談。這種人去死吧！』

「晚上回到家，我的心情糟透了，一方面因為學生英語成績滑坡會被人笑話而鬱悶，另一方面因為學生不服管教而失落。我失眠了，一想到自己全身心的付出得不到回報就感到痛心，我不明白難道對學生嚴格管理錯了嗎？難道對學生出現問題進行嚴厲批評錯了嗎？儘管昨晚一夜未眠，但第二天我還是拖著疲乏無力的身體按時走進班級。等到早自修鈴聲響起，那５個學生真的沒來上課，難道他們想用集體逃學的方式來抗拒我的教育嗎？我真是既擔心又害怕，不要出什麼事兒哦！」

面對王老師的求助，我們一起探討了管理學生的方法。

我為她準備了一張Ａ４白紙和一支筆，請她將紙對摺再對摺，紙被分成了均等的四份。我在紙上分別標註了數字１、２、３、４，請王老師在數字１的區域中，畫出此刻的心情。她一邊思考，一邊在中間位置畫了一個人，然後在其周圍畫滿了問號。畫完後，她抬起頭看著我說：「此刻的心情就是困惑，頭腦中有很多個問號揮之不去。」

「你受到這麼多問題的困擾，心裡一定很焦慮也很痛苦，對吧？」我點著頭，表示理解。

「是的，這就是我急於求助的原因。」她肯定地說。

「好，我們仔細想想，是什麼困擾了自己？請你在白紙上數字２的區域寫出每個問號代表的問題。」

她手中的筆顯得有點沉重，經過一番思考後，她寫下：「學生不需要嚴格管理嗎？對學生嚴格管教錯了嗎？學生逃課是我的責任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嗎？如果我給學生面子，那誰給我尊重呢？我該如何面對家長？我該怎樣面對校長？自己每天辛苦地付出，究竟想得到什麼？」

然後她停下筆來，認真地說：「好像沒有這麼多問號。剛才心情不好，感覺自己被問號包圍了，冷靜地想想，其實就是兩個問題——學生該不該管和該如何管。」

我微笑地點頭，表示認同。作為教師，教育、引導、幫助學生是必須的，所以第一個問題可以得到明確的答案，應該管。第二個問題則需要我們思考：怎樣的管理方式，才是學生們願意接受並能產生良好效果的管理方式。

不知不覺５０分鐘過去了，我明確地告訴她：「今天的諮詢就此結束，沒有解開的困惑，可以分兩步進行：一是完成回家作業，二是期待下次再聊。」我給她布置的回家作業——請她在白紙上數字３的區域，寫出如何管理學生的方法。

一周後，王老師電話預約再次見面。一見面，王老師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手中的Ａ４紙，「向你彙報我回家作業完成的情況」，說完望著我，渴望得到好的評價。

「真不錯哎！」我真誠地讚美。

「最近我參加了關於思維導圖技術運用的學習班，所以就用上了。」她得意地邊說邊展示了如下的圖。

「你能夠設計出如此完整的思維導圖，說明你一定認真思考過相關問題。良好的師生關係建立了，切實有效的方法找到了，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行動了。」我說。

「現在我明白了，給予學生尊重和自主是最關鍵的，反思過去自己管理學生時態度太嚴厲、太強勢，讓學生感到壓抑因而產生反感，最終導致學生恨我。從現在開始，我要改變對學生的態度，嘗試一下新辦法。」她深有感觸地說。

「好，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裡。」

「老師，我還有一個問題，白紙上數字４的區域，是用來做什麼的？」

「這部分是用來填寫或者畫出你嘗試新方法後的效果和感受的。」

「我懂了，這張紙呈現的是我諮詢的過程：表達困惑的情緒，分析困惑的原因，消除困惑的辦法，解決困惑後的效果。」

我對她伸出拇指，做了一個「贊」的手勢。

王老師起身告辭時說：「老師，謝謝你，心理諮詢不是簡單的聊天，我回去後一定好好行動，應該能成為讓學生愛而不恨的老師。」

聆聽手記

王老師是一個讓學生又愛又恨的老師。她嚴厲，傷害了學生的自尊心，學生對她很反感，甚至痛恨；她嚴格，教的學生英語成績出眾，學生對她很敬佩甚至崇拜。有學生說：「我們王老師是可信而不可愛的人，假如她能夠既可愛又可信該多好！」

通過心理諮詢，王老師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出在：對學生的態度過於嚴厲而缺乏尊重，過於控制而缺少自主。令人欣喜的是，王老師通過繪製思維導圖，明白了對學生的管理不是一個「嚴」字就可以辦到的，需要從管理原則、管理內容、管理方法和管理評價等多方面去思考和操作。

思維導圖又叫心智圖，是表達發散性思維的有效的圖形思維工具。思維導圖就像神經細胞一樣由一個點散發出多條線，運用圖文並重的技巧，把各級主題的關係用相互隸屬與相關的層級圖表現出來，將主題關鍵詞與圖像、顏色等聯結起來，從而開啟人類大腦的無限潛能。

王老師運用思維導圖來思考「如何管理學生」的問題，運用多角度、多層次、多途徑來思考問題，是一種值得提倡的好方式。

（本文摘自源創圖書《做內心強大的教師——教師常見心理困惑解析》，楊敏毅、王震著，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２０１７年３月出版，摘錄已獲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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