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室內污染有多嚴重？數十項科學研究告訴你真相

三夾板(膠合板)裝修建材中含有大量甲醛，是一大室內來源圖片來源：wikipedia

劃重點：

1. 甲醛污染在中國依然嚴重，室內濃度明顯高於WHO的建議標準；

2. 並不是新裝修的房間才會出現甲醛污染問題，裝修後很長時間的房間依然有此問題；

3. 房屋所處地域，產業政策等因素與室內甲醛濃度都存在聯繫。

撰文｜張 旭

責編｜程 莉

近幾年關於空氣污染問題的話題，多半是討論「霧霾」，而作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的甲醛則被冷落，關於甲醛的話題也明顯少於「霧霾」，頗有一種「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情景。我國目前的室內甲醛現狀到底如何？甲醛真的遠離了我們的生活么？我們現在就深入聊聊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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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關注甲醛？

人的一生有90%的時間是在室內環境中度過[1]，甲醛是典型的室內污染物，而且被世衛組織國際癌症研究機構（IARC）分為一級致癌物[2]，充分證明甲醛會引發鼻咽癌、鼻竇癌、肺癌及血癌。美國的研究表明，在室內所有污染中，甲醛所造成的疾病負擔排在第四[3]，而根據國內的相關研究，在室內常見的揮發性有機物（VOC）中，甲醛高居榜首[4]。

甲醛危害這麼大，那麼其來源到底是什麼呢？我曾詢問過身邊親友對此的認識，得到的回復多是裝修來源的油漆、傢具上的噴漆等等，而回答木質傢具、地板的人不多。而實際上室內甲醛來源很多，建材傢具散發，油漆塗層，化學清潔劑，室外甲醛，烹飪，甚至於人類自身都會產生甲醛[5]。我國目前是甲醛的最大生產國和消費國，產量佔到世界總量的34%（2006年數據）[6]。

圖1 世界甲醛產量分布[6]

國內也不時報道與甲醛污染相關的疾病的事件，這些報道足以引起大眾的關注，但是並無法客觀全面看清我國的甲醛污染現狀。

裝修是否會造成污染？室內甲醛濃度與什麼因素有關？裝修後通風三個月就沒有污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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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室內甲醛污染

下圖源自於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Zhang Luoping教授2009年的文章[7]，列舉了全世界一些城市的室內甲醛濃度狀況。最下面的三個城市分別是天津，北京（冬季和夏季），而藍線表示的是世界衛生組織WHO給出的室內甲醛濃度限值。圖中可以看到，北京和天津的室內甲醛濃度明顯高於世衛組織限值。

圖2 世界多個城市的室內甲醛濃度統計[7]

清華大學在2013年調查了北京地區40戶家庭的室內甲醛濃度狀況[8]，這40戶家庭兩年之內均未進行過裝修維護。調查檢測的結果為：40戶家庭中的甲醛檢出率為100%，甲醛濃度的範圍為17.8～185.7 μg/m3，平均值為64.4 μg/m3，有12.5%的家庭中甲醛濃度超標（國家標準為100 μg/m3）。這些家庭中，房子最近一次裝修大多都是在前10年左右，依然有如此高的甲醛污染，甚至超標。個別家庭20年內從未重新裝修，而室內甲醛濃度仍然超標。可見，並不是只有新裝修的房子才會有甲醛污染問題，裝修了很多年之後的房間依然會面臨著相同的問題。

除了住宅，研究者還調研了中國其他室內環境中的甲醛濃度狀況[9]，例如酒店房間、KTV、辦公室、商場以及交通工具內部環境等等。詳細的結果在下表中列出：

表1 室內各場所甲醛濃度

這些數據表明，除了住宅之外，其他室內場所的甲醛超標狀況也是很普遍的。尤其是像酒店、KTV這種通風較差的場所，甲醛超標的情況更為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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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甲醛濃度的因素

研究人員利用大量的甲醛數據，分析了中國室內甲醛濃度的影響因素[10]，首先是室內甲醛濃度與地域位置的關係，研究中室內濃度數據的採樣點如下圖：

圖3 中國南北地區分界線

眾所周知，秦嶺淮河是中國南北地區的分界線，分界線南北的氣候差異明顯，而根據甲醛濃度統計的結果，分界線南北的室內甲醛濃度也存在著明顯的差異，如下圖：

圖4 南北地區夏季室內濃度的比較

n代表北方，s代表南方

時間代表著濃度測量的時間

圖5 南北地區冬季室內濃度的比較

n代表北方，s代表南方

時間代表著濃度測量的時間

夏季，南方地區的室內甲醛濃度高於北方，而在冬季，北方地區的甲醛室內濃度高於南方。究其原因，在夏季，南方地區室內的溫度和濕度均明顯高於北方，高溫高濕的環境會增強建材等材料中甲醛的散發[11]。而在冬季，由於集中供暖政策，北方地區的室內溫度高於南方，增強了甲醛源材料散發甲醛，並且北方地區在冬季室內的通風量要小於南方，更小的通風換氣量也造成了甲醛濃度的升高。

該研究同時也分析了新裝修房間（一年內進行過裝修）室內甲醛濃度與年份的關係，如下圖：

圖6 新裝修房間室內濃度與年份的關係

圖中可以看出，從2002年到2009年，我國新裝修住宅室內甲醛濃度呈現出下降的趨勢，背後可能的原因是我國在2002年出台了室內空氣質量標準（GB/T-18883），社會各方面更重視室內污染，進而促成了甲醛濃度的降低。

但是，為什麼從2009年開始，室內甲醛的濃度不降反升？該研究的作者給出了下面兩個解釋：

首先，中國2010-2012年間的人造板產量是2007-2009年的2.4倍，產量快速提升的背後是市場巨大的需求，裝修過程中建材的大量使用是造成甲醛濃度不降反升的一個可能原因。另外，近幾年室外嚴重的PM2.5污染的問題也降低了住戶開窗通風的意願。而2013年後，室內甲醛濃度又略微有所下降，這個現象的背後，可能的原因是，隨著國民對於健康與空氣污染問題重視程度的提高，越來越多的家庭添置了空氣凈化器，凈化器的普及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室內的甲醛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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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生活的建議

聊這麼多，最終還是要著眼於生活，具體的建議總結起來有下面幾點：

首先，一定要重視室內的甲醛污染，不要以為房間近期沒有裝修，就完全不會出現甲醛污染狀況，不能掉以輕心。

其次，除了住宅環境之外，辦公室酒店、交通工具中也會出現甲醛污染情況，這些場所也不能忽略。

最後，對於甲醛的控制，可以從兩方面抓起，控制散發源頭（避免過度裝修，購買更環保的材料）和通風凈化——多開窗或者使用凈化器，都會有效降低室內甲醛濃度。

參考文獻：

[1] Zhang, Yinping, Jinhan Mo, and Charles J. Weschler. "Reducing health risks from indoor exposures in rapidly developing urban China." Environmental Health Perspectives (Online) 121.7 (2013): 751.

[2] IARC. Formaldehyde, 2-butoxyethanol and 1-tert-butoxypropan-2-ol. onographs on the evaluation of carcinogenic risks to humans, vol. 88,; 2006.

[3] Logue, Jennifer M., et al. "A method to estimate the chronic health impact of air pollutants in US residences." Environmental Health Perspectives 120.2 (2012): 216.

[4] Du, Zhengjian, Jinhan Mo, and Yinping Zhang. "Risk assessment of population inhalation exposure to volatile organic compounds and carbonyls in urban China." 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 73 (2014): 33-45.

[5] Salthammer, Tunga, Sibel Mentese, and Rainer Marutzky. "Formaldehyde in the indoor environment." Chemical reviews 110.4 (2010): 2536-2572.

[6] Tang, Xiaojiang, et al. "Formaldehyde in China: Production, consumption, exposure levels, and health effects." 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 35.8 (2009): 1210-1224.

[7] Zhang, Luoping, et al. "Formaldehyde exposure and leukemia: a new meta-analysis and potential mechanisms." Mutation Research/Reviews in Mutation Research 681.2 (2009): 150-168.

[8] Pu, Zhongnan, et al. "Characteristics of Carbonyls in Beijing Urban Residences: Concentrations, Source Strengths and Influential Factors." Procedia Engineering 121 (2015): 2052-2059.

[9] Tang, Xiaojiang, et al. "Formaldehyde in China: Production, consumption, exposure levels, and health effects." 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 35.8 (2009): 1210-1224.

[10] Huang, Shaodan, et al. "Indoor formaldehyde concentrations in urban China: Preliminary study of some important influencing factors." Science of The Total Environment (2017).

[11] Xiong, Jianyin, et al. "Comprehensive influence of environmental factors on the emission rate of formaldehyde and VOCs in building materials: Correlation development and 張旭exposure assessment." Environmental Research 151 (2016): 734-741.

作者簡介

張旭

科言者由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熱愛科學樂於傳播科學的科研人員組成，希望從學術角度，幫公眾遴選權威、靠譜、有趣的科學知識。

製版編輯：核桃林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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