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作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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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

祁紅星

記憶中父親的形象生疏又模糊，因為我從小沒跟他生活在一起，所以沒有太多的印象，母親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喜歡在田間勞動，不愛做家務，不喜歡小孩子纏著她，記憶中的母親永遠都是那種粗線條的風格，從未對子女溫柔過，小孩子也都不去她身邊，我是有姥姥一手帶大的！

姥姥，一個飽經風霜，辛苦操勞，經歷了解放前後，見證過文革時期和改革開放的歷史，自己一生養育了八個子女，又帶大了多個孫子孫女，外孫的偉大老人，是我童年生活中所有的幸福與依賴！

我出生的時候姥姥已經七十歲了，記憶中的我一直有她照看，冬天，姥姥坐在爐子旁為我們納鞋底，做棉鞋，夏天坐在老屋門前的石榴樹下，為全家人擇菜做飯，給我梳頭洗衣，我一會看不到她，心裡就不踏實，這種溫馨和安全感到現在也沒有人給過我。

姥姥是解放前大戶人家的女兒，從小習得一手漂亮的女工，做的衣服和鞋子舒服合身，小孩子的虎頭鞋扎得神態逼真，枕頭上繡的鴛鴦戲水栩栩如生。姥姥不識字，那時候的封建家庭是不讓女孩子去學堂的，但一個不識字的老人憑眼力勁為別的做的衣服就像量身定做一樣，剪出的鞋樣十里八村都去參照，小時候我們家經常有人去尋鞋樣的，那時候人們做鞋子需要鞋樣做比對，就是用一張紙剪成鞋子的樣版後再比著去用布剪，總之是怕布剪壞了浪費，老人無論誰去討要都熱心的幫她們剪樣。

姥姥十七歲就和姥爺成了婚，那時候的女孩子出嫁早，再者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人就不再管了。姥爺當時也是富家子弟，後來因為家裡的一場變故失去了所有的家產，連姥姥的陪嫁都被變賣了，成了名副其實的窮人。這一突發的厄運沒有打垮姥姥，一個舊社會的女子，掂著小腳，頂著手帕，抱起孩子，家裡田裡，紡花織布，漿洗縫補，倔強地撐起了所有的一切！

可能我們真的想像不到那種時代的苦，體會不到養育八個孩子的艱辛，可這些被我姥姥做到了！也許是天道酬勤吧，我大舅順利被師範學校錄取，隨著新中國的成立，孩子們相繼成年外出工作，老人的生活條件改善了很多，我母親是她最小的女兒，與新中國同歲，子女們成家後，老人又開始了無休止的帶孩子做家務生活中，我就是被她帶的最久的那個。

記憶中的老人從來不會發脾氣，溫和善良，樂於助人，具有一切傳統女性的美德，村裡的姑娘媳婦都愛找她學做針線活。我是在她的懷抱中和雙膝上長大的，晚上躺在她的身邊，冬天腳涼了姥姥就一直把我的腳暖在她懷裡，夏天會一直不停的為我搖蒲扇。姥姥說我是那種特乖，特聰明懂事的孩子，所以她對我疼愛倍至！

也許是善有善報吧，老人一生辛苦操勞，到晚年身體卻很好，幾乎沒有生過病，一直到了八十八歲高齡，才平靜的離開了我們。

姥姥離開距今已經二十多年了，我卻從未感覺她已遠離，多少次夢裡我依偎在她身邊，醒來卻淚濕枕巾，多少次童年的記憶里，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坐在老屋門前的石榴樹下，給小女孩梳著長長的麻花辮……

如雪.筆於2017.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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