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麥收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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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馬獻武，江蘇東海人，在從事教學工作的同時筆耕不輟，已有近百篇文章發表或獲獎。親近大自然，願以文養心，以文會友。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我是小麥，是一種在世界各地廣泛種植的禾本科植物，雖然算不上大眾的情人，但誰人的生活又能離開我？在我的身體里富含澱粉、蛋白質、脂肪、鈣、鐵、硫胺素、核黃素、煙酸、VA、VC等。如果將我粉身碎骨磨成麵粉，我可以製作麵包、饅頭、餅乾、麵條等食物；若進一步將我發酵便可以製成啤酒、酒精、伏特加或生質燃料。難怪宋朝詩人鄭清之有詩云：「今年小麥好,豈屑官廩麴。」因為我好了，人類才能過上好生活。其實從那時起直至現在，我一直都好著呢！

我的祖先在外高加索地區，那裡是西亞、西南亞的新月地帶，也就是如今的伊朗、伊拉克兩河流域。大約在四千年前，我的先人就來到中華這片富饒之邦。來自新疆考古研究所的報告表明，位於塔里木盆地東羅布泊西北部的一處原始墓葬中，發現隨葬的草簍里保存安好的麥粒，經過科學鑒定，確定我的先人們距今約五千年。由此可以斷定，我們小麥家族傳人中國，是自西向東、從北向南的空間擴展過程，所經之途徑分別是新疆、甘肅、陝西、中原，最後流入江南。

能將我的全部奉獻到你的唇邊，讓你了解我，認識我，喜歡我，最大的功臣當屬周先祖后稷。傳說中后稷所封之地「邰」，在今天的陝西省武功一帶，而在武功縣龍山文化後期的趙家來遺址牆土中發現了麥秸稈，「邰」的異體字為「斄」，其意為用手拿棍子敲擊麥穗，與「來」的用法相近。考古資料和后稷的居住地「斄」都說明這一帶是我們小麥家族最早繁衍生息之地，也與《詩經·周頌·臣工》歌頌后稷的功勞遙相呼應。但是在漢武帝時代，我們在陝西關中地區還無法得到認可，董仲舒在給漢武帝的農業報告書中就拚命打壓我們，說什麼「今關中俗不好種麥」。直到東漢時期，我們才得以在北方廣為推廣。

我們如何渡過長江，在江南繁盛呢？當然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三國時期，吳國的國君孫權用麵食招待蜀國的特使，這是江南食麵的最早記錄，但是否用的是小麥麵粉就不得而知了。對江南最早種小麥的記載，是在東晉元帝大興元年（公元318年），也就是永嘉南渡之後的第二年。直到北宋被金國所滅，大批中原難民逃往江南，小麥也被隨之帶往。在公元1127年後，曾一度出現過「極目不減淮北」的盛況。至此，大江南北，長城內外，「遠處蔚藍天空下，涌動著金色的麥浪，就在那裡曾是你和我，愛過的地方。當微風帶著收穫的味道，吹向我臉龐，想起你輕柔的話語，曾打濕我眼眶。嗯…啦…嗯…啦…」

我們愉快的生活在中國這片多情的土地上，最原始的先民們是把我們整粒整粒吞下肚裡的，但如何吃得更加美味卻令人著迷。位於亞平寧半島的古羅馬與新月地帶很近，不僅是小麥的發源地，而且對如何咀嚼我們有著相當科學的加工技術。古羅馬農學家M·P·加圖的《農學志》中詳細描述了公元前二三世紀，羅馬人多種麵粉的加工技術，然後將麵粉製作成多種麵食，主要包括燒餅、麵包、灌饃、餅乾等。那時最好的甜點當屬甜乳餅，在製作時需要在面層中加羊乳渣、蜂蜜，並進行烘烤，然後再塗蜂蜜、奶油等。這種吃法，隨著中國絲綢之路的開通，逐漸由西域傳入中原大地。據《續漢書》記載：「靈帝好胡餅，京師皆食胡餅。」胡餅就是在歐洲甜乳餅基礎上的創新。對胡餅的製作技術，北魏的賈思勰在《齊民要術·餅法》里有詳細的解讀。「作燒餅法：面一斗，羊肉二斤，蔥白一合，豉汁及鹽，熬令熟。炙之，面當令起。」這相當於如今的「油餅」、「鍋貼餅」、「肉夾饃」等。真正的胡餅是「髓餅法，以髓脂、蜜，合和面，厚四五分，廣六七寸，便可著胡餅爐中，令熟，勿令反覆，餅肥美，可經久。細環餅、截餅，皆需以蜜調水溲麵，若無蜜，煮棗取汁，牛羊脂膏亦得，用牛羊乳亦好，令餅美脆。」麵粉深加工，製作出一道道美食，令我終於爬到了帝王的餐桌。在古代狀元及第時，皇帝都要舉行一場聲勢浩大的賜餐儀式——吃面。狀元跪於地，太監端來一碗少油無鹽的麵條，周圍文武百官直盯著狀元，看他如何吃下這碗面。從東漢開始吃面，到現在吃出了一百多種花樣。據我所知的帶有地方特色的有蘭州拉麵、太原刀削麵、成都擔擔麵、鎮江鍋蓋面、貴陽腸旺面、陝西BiángBiáng面等等。

「小麥深如人，澶漫不見地。一苞十餘莖，一莖五六穗。實粒大且堅，較歲增三倍。」 宋代詩人鄭獬真實地寫出了我輩的高大上，可是如今的人又在追求白富美。你可知，我們本身所含的蛋白質越高，磨出的麵粉越黑，這主要是與我們的胚乳有關。如果種皮和胚芽都作為麩皮被分離出來，剩下的就是我的胚乳。將我粉得越細，對光線反射的效果越好，人看到的麵粉越白。恰恰相反，蛋白質含量越高，麵粉的顆粒越不容易被磨細，看到的麵粉就稍微顯黑。還有一種原因，是我的胚乳中含有一種多酚氧化酶的元素，遇氧後迅速發生反應，會產生出黑色染料——醌。雖然醌分分鐘將我變黑變醜，但它無毒無害，沒什麼的。正是那些麵粉商們，投其所好，在麵粉加工過程中狠命地添加一種增白劑——過氧化苯甲醯（BPO），才讓我白得養眼，白得光鮮。真是美白我肌膚，害苦我百姓！

古人云：「食，色，性也。」人類這兩大最基本的生存功能，在對我的追求中得到完美詮釋，不僅食我要有味，而且賞我要有色。殊不知，我還有一定的藥用價值呢！《本草再新》中指出：小麥可以「養心」；《醫林纂要》曰：「小麥安神除煩」，著名的「甘麥大棗湯」就是利用其效能，專門治療婦女「臟臊症」的。故中醫認為：小麥性涼，味甘，無毒，可入心經、脾經和肺經。具有除熱、止渴、利尿、養心、除煩、補虛止汗等功效。主治心陰血虛、心悸、失眠、面色少華、盜汗等，外用有消炎、止痛、祛濕等作用。

「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多麼美麗的景緻，多麼和諧的大自然。走過了寒冬，邁向成熟，我會越來越豐滿，必將會越來越受到大眾的青睞。我歡迎人類在我的肌體內搞科研，為了大地的豐收，為了人們生活得更加美好，可以對我進行雜交，改良，更新換代，但我堅決反對轉基因，反對濫用食品添加劑，更反對在我的軀體里放入增白劑，因為中國人要生二胎，我需要原生態！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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