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種順應節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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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樣安靜的時候。窗外秋陽明媚燦爛，風微微地拂向窗檯，植物隨風搖曳，葉片上陽光閃爍，影子斜斜地投到牆上，好似一幅時光的水墨，徐徐展開。

儘管已經霜降，但只要天氣晴朗，天氣還不是很涼。從老家帶過來的太陽花，從立夏到立秋，開過一茬又一茬，到今天依然還是一片錦繡。特別是雨後初晴的天氣，那洇紅、鵝黃的復瓣，看上去真是嬌艷欲滴，彷彿孩童一張天真的臉。太陽花可謂一種常開不敗的花，它柔韌、耐旱，只需一捧泥土，一點雨水和陽光，便可以鬱鬱蔥蔥，奼紫嫣紅了。一到夏天，直欣欣然地，開滿烈日炎炎的陽台。陽光愈強，開得愈歡，每一朵都是那樣好看，從不辜負人的期待。

這一刻陽光如此溫暖，洗過的被套鋪展在陽台，隨風輕輕飄拂著。陽台的一角，曬著紅豆、綠豆、米面、干豆角。背陰的牆角，堆著山芋、南瓜、冬瓜、花生……這些農產品，都是放假從老家帶過來的，直將車子後備箱塞得滿滿沒有一絲餘地。如今它們全囤在我的陽台，每一種都是老家的味道，帶著泥土般的豐收樸實。有空時，我便依照自己的飲食習慣，來烹飪這些食物。我喜歡吃山芋粥，清晨去陽台拿回一隻靜卧的山芋，削皮、洗凈、切塊，放進淘好的米鍋里，半小時過後啟鍋，滿屋的芋香四溢——這種從童年就深愛的食物，真是慰人肝腸，有種發自心底的喜歡。還有骨頭湯米面，干豆角燒肉，都是很地道的美味，貯藏在記憶的味覺里。想必每個人的心裡，總有一些無法割捨的從前——從前的事物，從前的時光，從前的節氣，從前的風景。還有這種種自童年便熟悉的美食，從水芹的葯香到菱藕的清甜，從春初早韭，到秋末晚菘，一旦想起，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懷——在接下來的日子，我準備一遍遍來嘗試，不知能否做出記憶里那濃濃的味道？

對離家在外的人來說，在一飯一蔬之中，能吃到來自家鄉的美食，是何等幸福溫暖的一件事。這種感覺，是一種教人魂牽夢繞的情愫，任是萬語千言，也無法一一細述。

我一直認定，關於未來的某年某天，我想最適合我的方式，還是回到故鄉的小鎮，過自己喜歡的生活。這個小小的願景，一直深藏在內心深處，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悄悄浮現一回。這些年儘管身處都市，心卻是兩地掛牽，牽掛著老家的一山一水，牽掛著父母親人的安康。除了做好一份簡單的工作，忙碌之餘逛逛超市、菜場和書店，更多的時候，也大多是深居簡出，越來越安囿於斗室之間了。一直以來，我感覺城市的繁華，對我沒有太多的吸引，甚或還有一種莫名的疏離與隔膜。儘管一個城市，以其有容乃大的胸懷，包容接納了我的存在，我也算過得靜好安穩。可內心深處，總有一種渺渺的飄浮感，在忽然安靜之時，總是很自然地一遍遍想起老家，想起有關老家的一切。老家的四時風物、城鎮鄉村、山川河流，是一幅幅再熟悉不過的畫面。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紅、油菜花、金銀花、野菊花、蘆葦花……那蔚藍的天際，潔白的流雲，逶迤的青山，總一幕幕綿延在記憶里，時時讓我萌生歸意。

想起微博里記過一段話：「一些年之後，我要跟你去山下人跡稀少的小鎮生活。清晨爬到高山巔頂，下山去集市買蔬菜水果。烹煮打掃。生兒育女。午後讀一本書。晚上在杏花樹下喝酒，聊天，直到月色和露水清涼……在夢中，行至岩鳳尾蕨茂盛的空空山谷。鳥聲清脆，樹上種子崩裂。一起在樹下疲累而眠。醒來時，我尚年少，你未老。」

當然，我還願意補充更多的細節，比如春風沉醉的日子，感受花開的喜悅，蝶舞的生動；夏日綠樹濃蔭下的一晌好夢；風吹修竹，雨打芭蕉，午後蟬聲，稻田蛙鳴；喝著綠茶，給遠方的友人手寫書信——如你所知，這是我兜兜轉轉之後，想要擁有的生活：自然、清澈、靜美、富足。在每一次糾結之始，在每一場困境當中，要依賴這樣的嚮往，才可以持之以恆下去。

是的，這是我兜兜轉轉之後，想要擁有的生活，是一個美麗的念想，是深植於心的一個柔軟的夢——我願意一些年之後，與你回到故鄉的小鎮，築幾間屬於自己的房子，有乾淨的庭院，木質的圍欄，在院子里種花種菜、烹煮打掃。清晨醒來，推開窗就能感知露水的氣息，聞到薔薇的清香。偶爾停下來看看路邊的風景，看看高天上的流雲，只與自己的內心相濡以沫，過一種順應節氣的生活——從白露到寒露，從霜降到小雪，一切都是那麼平緩、自然與美好。一如霜後暖，一如雪後晴，一如來年的春風十里，楊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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