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戰略思想史：《孫子兵法》「用間」篇深度分析中國戰略思想史第二十五課

軍情 11-01

作者|鈕先鍾，著名戰略思想家、學者

來源|《中國戰略思想史》

這是十三篇中的最後一篇，就邏輯而言，獨成一段，也構成孫子全書的最大特點：以計劃為起點，以情報為終點，前後在思想上具有連貫性，而使全書成為完整體系。

孫子可能是第一位把情報納入戰略思想體系的人。他指出：」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於眾者，先知也」。其意即謂勝利成功的基礎在於「先知」，而如何能先知，則必須有良好的情報組織，尤其重要的是必須有第一流的情報人才，這也就是他所說的「以上智為間」。此外，他又指出要有良好的情報，必須捨得花錢，因為從成本效益的觀念上來看，用在情報方面的錢也許是最上算，所以，「而愛爵祿百金，不知敵之情者，不仁之至也。」最後，他又特別警告說：「不可取於鬼神，不可象於事，不可驗於度，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也。」在他那個時代，能有如此合理、客觀、科學化的精神而絕不迷信，更是令人敬佩。

孫子全書首先說明戰略就是計劃，而最後則指出計劃又是以情報為基礎。簡言之，若無「先知」則也就無「廟算」，於是全部理論都不免淪為空談。由此觀之，可以發現孫子的思想不僅重視現實，而且還具有未來導向。他知道戰略家所要考慮的不是現在而是未來。所以必須「先知」。這也就是所謂「先見之明」。

在這一方面，孫子在思想上是與已故戰略大師薄富爾姜軍非常相似。薄富爾認為戰略家所面臨的主要問題就是控制未來，而要想控制未來則必須先知，所以他說：「要控制就要先知」。孫子也說：「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九變篇）。此處所用的「待」字不是等待而是期待，也就是說對於未來的發展應先作準備，於是也就必須有賴於「先知」了。

把十三篇中所含有的戰略思想作一總檢討，又可以發現孫子的全部思想中含有四大導向。關於這一點，也幾乎與現代戰略家的思想完全一致。所謂四大導向即分別為：

1、總體導向；

2、主動導向；

3、未來導向；

4、實用導向。

孫子用來表達其思想中的總體導向者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全」，所謂「以全爭於天下」，也就是總體戰略。而其最高理想則為「不戰而屈人之兵」。主動導向也可成行動導向，不過在此所強調者是行動必須是主動的而不可是被動。戰略的本質就是行動，孫子在兩千年即已有此種觀念，要比西方行動學家早得太多。

未來導向又可稱前瞻導向。孫子在這一方面所強調的即為一個「先」字，戰略家必須能「先知」，而「先知」也正是「先勝」的基礎。孫子認為戰略的主題即為計劃，而計劃當然是為未來著想，所以孫子是像薄富爾一樣，他的戰略是一種「明日戰略」。

孫子思想的極高部分固然已經進入哲學的境界，但他並不玄想，其一切觀念仍是以現實為基礎，所以他的哲學也是一種實用的或務實的哲學。他重視數量、他善用對比，都可以表現出其務實的態度。他的書不是抽象化的空談，而是一本具有實際可行的教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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