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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談論王陽明心學時,我們究竟在談論什麼?


習近平總書記談到「王陽明的心學正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華」時,對王陽明的歷史作用進行了肯定。一時間,「王陽明」「心學」「知行合一」成了熱門詞語。







王陽明火了,準確地說,王陽明又火了。




幾年前,當年明月在他的暢銷系列書《明朝那些事兒》中對王陽明極力推崇,浙江大學董平教授在央視「百家講壇」講述《傳奇王陽明》,更是將這位從前只有思想史研究者才熟知的先哲推到大眾面前,被他們所了解。王陽明就此火了。



2015年習近平總書記談到「王陽明的心學正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華」,對王陽明的歷史作用進行了肯定。一時間,「王陽明」「心學」「知行合一」成了熱門詞語。




談論王陽明及其心學,固然是潮流使然,但能夠讓大眾保持持續不斷的熱情,在於陽明心學的豐富內涵和無窮魅力。那麼,如此多的人在如此長的時間裡談論王陽明及其心學,說到底,究竟在談論什麼呢?




我們談論的是「關注內心」




無論身處何種時代、何種體制,沒有人能替你看顧你的內心。王陽明臨終有一句名言:「此心光明,亦復何言!」又有詩:「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團圓永無缺。」此心光明了,世界便一同光明起來。




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直面當下,商品經濟的衝擊使得人的慾望日漸膨脹。許多人竭盡全力攫取財富,卻不清楚自己的生活何以越來越迷惘糾結,日甚一日地充滿挫折與焦慮,沒有安全感和存在感。正如心學愛好者白立新所言:「華夏又逢盛世,滿心卻是迷茫。曾經外向求索,反生無奈亂象。」最好的救贖之道是把習慣向外追逐的目光收回來,關注放逐已久的心靈。




王陽明說:「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發便是意,意之本體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心是身體和萬物的主宰,當心靈安定下來,不為外物所動時,本身所具備的巨大智慧便會顯露出來。




我們談論的是「堅持自我」




王陽明曾對弟子說:「人胸中各有個聖人,只自信不及,都自埋倒了。」強調以高度自信的姿態屹立於世間。良知人人都有,是一種不假外力的內在力量,怎樣做,最可靠的還是聽從自己的內心。




熟悉喬布斯的人都知道他曾去印度修行,也曾想去日本學禪。一位大師對他說,修行就在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中,喬布斯才決定留在美國並開創蘋果公司。在談及自己的成功時,喬布斯一直強調「跟隨自己的內心」。




王陽明的一生,也是意志堅定、堅持自我、特立獨行的一生。




在朱子學一統天下的時代,王陽明提出「知行合一」說,給當時的人們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人們不能理解其本意,驚訝者有之,非難和指責者層出不窮。王陽明曾經這樣形容自己的處境:「危棧斷我前,猛虎尾我後,倒崖落我左,絕壑臨我右。我足復荊榛,雨雪更紛驟……」「舉世困酣睡,而誰偶獨醒?疾呼未能起,瞪目相怪驚。反謂醒者狂,群起環門爭……」到了嘉靖元年(1522年),王陽明已經是平定藩王之亂的大功臣,卻依然遭受其他官員的攻擊。當年進士考試由禮部負責出題,策問題中涉及心學,出題人暗中希望考生指責王陽明。可見王陽明的處境之艱難。




儘管如此,王陽明在壓抑自我、反省己過之後,堅信自己的學說精確、明澈。「吾自南京已前,尚有『鄉愿』(《論語·陽貨》)意思。在今只信良知真是真非處,更無掩藏回護,做得『狂者』(《論語·子路》)。使天下盡說我行不掩言,吾亦只依良知行。」




我們談論的是「至善圓滿」




「天地雖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雖凡夫俗子,皆可為聖賢。」王陽明認為:「無善無惡是心之體,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既然知道了善惡,就應該在事上磨練,「格物致知」,不斷為善去惡,「發動處有不善,就將這不善的念克倒了,須要徹根徹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潛伏在胸中」,格除各種浮思閑慮的干擾,讓心從偏頗失控的不正常的狀態,回歸到不偏不倚的「中和境界」。




這是一個奇怪的時代,談論「善」似乎很老土,很out。但事實上,道德不是虛假的框架,而是真實清澈的洞見。




對個人來說,「破除心中賊」,破除心中的貪念、邪惡、嫉妒等,變得飽滿圓融、至善至誠,既是個人更高層次的需求,又能讓心靈更安定,心情更快樂。




對於團體如企業來說,將善惡放在得失之上,將長遠利益、社會和諧和員工幸福放在短期利潤、破壞環境和血汗工廠之上,才能徹底擺脫投機市儈的陰影,成為真正改變世界的巨人。




正如一位心學愛好者所言:「未來,不是窮人的天下,也不是富人的天下,而是一群正直、正念、正能量的人的天下。」別人願意將自己的財富交由你來打理,是出於對你能力和人品的信任,而不是你擁有財富的多少。




我們談論的是「勇者無懼」




屢立功勞卻屢遭構陷,是王陽明一生的真實寫照。正德十四年(1519年),王陽明在短短一個半月之內,運用神速果敢的軍略,平定了差點顛覆大明王朝的宸濠之亂,立下赫赫戰功,卻有功無賞,反受中傷。武宗身邊的佞臣許泰、江彬、張忠對陽明心懷妒恨,認為倘若平定宸濠之亂的功勞不能算到武宗的賬上,就無法保持自己的地位,想出一條愚蠢的奸計,他們打算在鄱陽湖上放走朱宸濠,然後由武宗親自率兵督戰,生擒朱宸濠,凱旋返京。而王陽明已經押解著俘虜出發,所以許泰等人不斷派人告知王陽明,朝廷將於廣信府(隸屬江西省)接收俘虜。




懂得明哲保身不難,難的是懂得什麼時候挺身而出。身處此境,陽明處處掣肘,但他並沒有因此屈服,而是與奸臣鬥智,儘力改變局勢。王陽明知道,若在鄱陽湖上釋放朱宸濠一干人等,或許將會招致天下大亂,因此並未交出俘虜,不顧許泰等人的阻礙,夤夜趕到了玉山縣(隸屬廣信府)的草萍驛站。對此,許泰等佞臣大怒,破口大罵王陽明,造謠「王陽明先與寧王交通」。情形如此危險,王陽明依然沒有退卻,還是力勸皇帝不可輕信詭計,以免荼毒百姓。王陽明為天下蒼生著想,一直抗拒皇命,不肯交出俘虜。直到太監張永勸慰他:「皇上順其意而行,猶可挽回,萬一若逆其意,徒激群小之怒,無救於天下大計矣。」陽明這才將朱宸濠等一干俘虜交給了張永。




正德十五年(1520年),退居杭州數月的王陽明回到贛州,立刻進行了一場大閱兵,教導兵卒作戰。當時,江彬派人打探了王陽明的動靜。認識王陽明的人都擔心,這樣的行為會刺激到皇帝身邊那些想讓王陽明馬失前蹄的奸佞小人,其門人陳九川也為此擔憂,出言勸誡。王陽明說道:「吾在此與童子歌詩習禮,有何可疑?」並作

《啾啾吟》

(《王文成公全書》卷二十)一詩:




知者不惑仁不憂,君胡戚戚眉雙愁?


信步行來皆坦道,憑天判下非人謀。


用之則行舍即休,此身浩蕩浮虛舟。


丈夫落落掀天地,豈顧束縛如窮囚!


千金之珠彈鳥雀,掘土何煩用鐲鏤?


君不見東家老翁防虎患,虎夜入室銜其頭?


西家兒童不識虎,執竿驅虎如驅牛。


痴人懲噎遂廢食,愚者畏溺先自投。


人生達命自灑落,憂讒避毀徒啾啾!




這是一首在民間廣為流傳的詩。東正堂介紹說,佐藤一齋將這篇《啾啾吟》當作自己的座右銘,又說這首詩雖然很不錯,但如果只會吟誦,卻不知王陽明當時創作這首詩的背景的話,就無法掌握其中的深意。




立於讒徒圍攻之中,一如平日泰然自若,絲毫未露危懼之情,如此堅毅,令人感佩。也正因為如此,陽明先生的形象成為暗黑時代耀眼而永恆的光亮。




正德十六年(1521年),朝廷因王陽明平定了宸濠之亂,封其為新建伯。追封王家三代及其妻室,並賜誥券令其傳給子孫後代,可謂大榮耀。王陽明上《辭封爵普恩賞以彰國典疏》(《王文成公全書》卷十三),辭讓新建伯這一爵位,卻未被批准。後來,王陽明再次上疏請求辭退封爵時,巡按江西監察御史程啟憲與戶科給事毛玉,在宰輔楊廷和的授意之下,提交上疏,彈劾王陽明。




當時王陽明的高徒陸元靜任刑部主事,憤慨地提筆寫下《辨忠讒以定國是疏》,疏中上疏末尾寫道:「今建不世之功,而遭不明之謗,天理人心安在哉!」「天理人心安在哉」這句話在文中出現了四次,可知陸元靜有多麼激憤。




但是,王陽明聽說此事後,寫《與陸元靜(二)》(《王文成公全書》卷五)給陸元靜,勸他不要上疏。在這封書信中,王陽明首先對陸元靜的辯護表示深深的謝意,然後寫道,應該以謙虛為宗旨,自我反省,警戒賣弄辯解之詞。王陽明在晚年告誡門人說:「人生大病,只是一傲字。」




在遇到事情時,他比喻為於激流中逆水行舟的小船,並沒有放開「自己的舵柄」。這裡的「它」,指的就是「良知」。王陽明確信,只要有了它,那麼不管遇到再強的風浪,小船都不會被浪濤打翻。(「近來信得致良知三字,真聖門正法眼藏。往年尚疑未盡,今自多事以來,只此良知無不具足。譬之操舟得舵,平瀾淺瀨,無不如意,雖遇顛風逆浪,舵柄在手,可免沒溺之患矣。」)




我們談論的是「智者坦蕩」




王陽明被貶,去龍場途中又遇追殺。逃過大難,卻清風海闊,不見一絲怨尤。在武夷山一野寺中,他題下《泛海》一詩:「 險夷原不滯胸中,何異浮雲過太空。夜靜海濤三萬里,月明飛錫下天風。」大意是:我根本就不在乎是順境還是逆境,所有這一切都跟天空中的浮雲一樣,風一來,就被吹走了。月夜,我在靜靜的大海上泛舟三萬里,那種痛快的感覺和我駕著錫杖、乘著天風,從高山之巔疾馳而下的感覺一樣。




孔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心中若無所滯,處事自然洒脫自如。




我們談論的是「不忘敬畏」




王陽明中年悟得「心即理」——「萬事萬物之理不外於吾心」,在晚年悟得「心即理」的本體就是「良知」,「良知即天理」。 當然,最終還得靠「致良知」去「窮理」。




而在「致良知」的工夫中,就比較強調「敬」。




在強烈的貪慾激蕩下,人們忘了敬畏。敬畏一種事物的本真和天性,敬畏自然法則,敬畏活潑潑的新生命,就不會傷害到我們的身心。一切事敗,多出於輕慢,一切輕慢皆是少了敬畏。(王育琨語)




我們談論的是「自由創新」




通過徹見本體後的無為觀照,欣然承認上天給予自身的命定東西,隨緣生死,一順天則。自作主宰,自在自如。




現代人因為受父母、學校以及社會的種種影響與約束,而忘記了自己的本心,陽明心學,可以讓我們通過「聽本心」而擺脫各種體系和機制的束縛而獲得自由。




此外,「心學的思維方式是活潑而自由的,在處理具體問題時擇善而用之,在節奏無比緊張的當代生活和工作中,能煥發出新的生機。(羅智語)」




我們談論的是「實踐精神」




王陽明所有的思想都不是一般讀書人的坐而論道,而是在跌宕的人生中悟道的真理。故王陽明說:「某於此良知之說,從百死千難中得來,不得已與人一口說盡,只恐學者得之,容易作一種光景玩弄,不實落用功,負此知耳。」「廷杖四十、萬里流放貴州龍場驛,捨生忘死平定朱辰濠叛亂,只手扶起明社稷,這是生活中的『百死千難』,情感和思想在困厄抑鬱的劇烈矛盾中不斷突進,這是精神上的『百死千難』。(韓毓海)」這「百死千難」便是實踐。




王陽明的著名思想「知行合一」說:「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知而不行,只是未知。」「行之明覺精察處,便是知。知之真切篤實處,便是行。若行而不能精察明覺,便是冥行,便是『學而不思則罔』,所以必須說個知。知而不能真切篤實,便是妄想,便是『思而不學則殆』,所以必須說個行。元來只是一個工夫。」




「知行合一」說的中心是「行」,而不是「知」,這是一種實踐主義的思想。所謂的「行」,並不是與「知」對應的「行」,也不是局限於具體的實踐行動。王陽明曾說:「一念發動處即是行。」可以看出,「行」包含的範圍很廣,心中萌發的意念也可以看作是「行」。





附文:周月亮老師對心學的體悟


心學不是認知心理學,而是意義建構學。誠,既是未發之中也是發而中節,只有誠了才能澄明,誠是於相離相、於空離空的澄明之境。




人生中有一種叫做「兩難」的困境。中國智慧之要著是孔夫子標舉的無可無不可,陽明則能做到兩難而兩可。因為陽明的良知是通道;




良知是體認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體認的核心要求是:良知成良能。良知即是獨知時,良知即是誠意時。




心學是意義建構學,企業家精神就是給別人滿足,讓別人有所得,自己才能獲利。功夫就是把二者打通:通過發現意義找到商機。




信息文明時代走到了「意義為王」的時代。農業文明講作用,工業文明講價值,信息文明講意義。意義的「根」在「心」,心通(點對點傳播),他心通,心物一元(心物通、商務通),信息是通知,意義是通道。通道就是「易」,找到通道的方法就是「誠」,誠了才能開覺悟性、誠是無私心雜念的無念狀態,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誠之所以重要,因為迷誤由己、損益由己。須於不可見的世界多下工夫,主要是於「見不可見」的能力下工夫。這個見不可見的能力,主要在心,不在眼。用心學功夫建立企業家精神,簡單地說:定得准(不動心)、見得破(智的直覺)、透得過(出奇制勝)。



王陽明的心學就三句話: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三句是意義貫通的。陽明說:「知良能,是良知;能良知,是良能。此知行合一之本旨也。」 「知得」就是覺悟性,就是良知的知覺性,所以是命根。當下去消磨,就是「致」,致良知是立命功夫。




心即理,心是良心,理是天理,天理良心。心是目的,理是規律,目的規律貫通(心物一元)。怎麼貫通?事上磨、事上練。練什麼?煉膽識,膽是擔當,識是判斷,因為世界是不確定的,市場是不確定的。怎麼才能判斷准呢——把自己空掉。破我成佛,無我成功。無我才能虛靈不昧,虛了就靈了。怎麼虛呢,靜生明,空生慧。如同打太極拳「一分松一分功」,因為鬆了才「順其天則」,「心空才明」,尋找虛靈本體




日本培訓搞打坐。打坐為了找到「本覺」——本來面目的覺悟性(譬如初心、初戀)。這個本覺就是良知就是佛性(自性)。致良知先找到它,再到方方面面落實它。




心中的良知是人人心中固有的「本覺」,聖人能夠一直有此「本覺」是因為聖人悟了以後不再迷,愚人被自己的理障欲蔽埋沒了、弄丟了「本覺」。怎樣才能找回本覺、「致」出良知來呢?此間訣竅或曰良知訣竅,就在「凜然一覺」,只有靠心之「靈悟」。




首先是個「正念頭」的修養功夫。用良知作準則,「爾意念著處,他是便知是,非便知非,更瞞他不得。爾只不要欺他(做人最怕欺心),實實落落依著他做去」,這就把念頭端正了。念頭正了,至少可以解決「開頭」、「入手」問題。對於思惟修來說,正念頭是至關重要的。




其次,凜然一覺出滋味。陽明說:「人若知這良知訣竅,隨他多少邪思妄念,這裡一覺,都自消融。真箇是靈丹一粒,點鐵成金。」覺悟性就是這訣竅的機括、開關、閥門,把握住了就能「自救」、自我成就。如同凈土宗的念佛法門:妄念一起就念佛,一天起一萬次妄念、念一萬次佛,不怕念起就怕覺遲。覺悟的滋味從「提澌之沛然得力處」出。如果「忽易」,就不會得「滋味」。所謂「提澌」也叫「操持」,就是「操存舍亡」——提住覺悟性良知就存、放棄了良知就亡(沒有)。滋味則是「穩當快樂」。在儒門譜系中快樂的標兵是顏回,「人不堪憂,回也不改樂」,因為顏回有巨大的內心資源、滋味滿滿。念頭正了,「只要在良知上著功夫」就是保持這「凜然一覺」的覺悟性。點鐵成金靠的是知覺性翻轉,煩惱即菩提。但這「一覺」是不允許自封、口說的。口頭功夫是腳不點地的,就是單憑聰明悟到此與做功夫做到此,也有天壤之別。




第三,綿密保任良知,功夫不能斷。功夫一斷就會被私意遮蔽。斷了,就趕緊「繼續舊功便是」。他讓學生讀《壇經》。「致知存乎心悟。」「功夫節次」沒有別的奧妙,就是保持「致良知的主宰不息」。




第四,「事上為學」功夫不斷。禪宗講究一個「那邊會了,來這邊踐履」(南泉普願禪師),「致良知便是必有事的功夫」。陽明的公式是:致良知就是格物。譬如,審案子,「不可因其應對無狀,就起個怒心;不可因他言詞圓轉,生個喜心;不可惡其囑託,就加意治之;不可因其請求,曲意從之;不可因自己事務煩冗,隨意苟且斷之;不可因旁人譛毀羅織,隨人意思處之;這許多意思皆私,只爾自知,須精細省察克治,惟恐此心有一毫偏倚,杜人是非,這便是格物致知。簿書訟獄之間,無非實學;若離了事物為學,便是著空。」陽明說:這樣在格物上用功,是「有根本的學問」,流行的儒學讓人到事事物物上去討尋,是「無根本的學問」,沒根的終須放倒、終要憔悴。




陽明之所以找到「致良知」這個訣竅後大快平生,就是因為這樣可以內外一體了:出則救時濟世、致良知於現實人事,處則靜養心體、致良知於心靈發育。




第五,細心知微以入德。陽明說:「良知至微而顯,故知微可與入德。」 這個「微」字,類似印順法師說阿賴耶識只是個「細心」,細微處才是「得力處」、才出「入德」的滋味。籠統了,就顢頇。心學的簡易直捷是配置著細微入德功夫的。《傳習錄》下224條載:「問:先生嘗謂『善惡只是一物』。善惡兩端,如冰炭相反,如何謂只一物?先生曰:『至善者,心之本體。本體上才過當些子,便是惡了。不是有一個善,卻又有一個惡來相對也。故善惡只是一物。』」這話他多次說過:善惡都是人性、善惡是一體的,只是過了或不及就是「惡」,是非也是個「『當下』是否恰好」的問題。必須堅持知微入德這種「悟後修」,才能臨事不失、本能反應即恰到好處。




再重複一遍:1.念頭一起,就克己審察;2.事上磨鍊;3.誠意與格物致知交相支撐;4.時時處處致良知。——道德必須成為科學的前提,不然人類就得自我毀滅。




心學功法主要是內感覺的精細修鍊,從而提高直覺的質量。這種感悟式的參究又是在「親證」義理,輔以學理支撐。陽明學的要求,一是求根本,「既知至善,即知格物矣」(邏輯上只能說:即知「格心」)。二是求心安、求是當,戒「苟從」,不能狃於舊聞,不管是誰說的,苟從則難以見真、難以心安是當。要學曾子反求諸己,別學子夏篤信聖人。篤信聖人如果不苟從,沒有什麼不對,只是不如反求諸己更能從心裡長功夫。三是要「善看」、「善思」,這個「善」是種能力,相當於佛禪之巧善方便之「巧善」。




善的意向確定善,愛的不間斷義務才是道德行為的源泉。就是陽明說的「須是有個深愛做根,便自然如此」。作為原則,深愛為根永遠有效。沒有愛就沒有仁,沒有大愛就沒有義。




天理是未發之中的中和,所以,主一隻是一個主中和,入中和之象,出中和之功。念念守住未發之中那股心氣,不如此不是功夫。「靜」「敬」「空」都是守住「中和」的方法。




守住中和,就守住了「複雜共同體」,就能物來順應、虛己應物、物各賦物,把任何事情干好,而不會強持強行、意必固我、非此即彼,更不會蠻幹任性、冥行妄作,從而成為一個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辯證法大師。




《論語》:「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朱熹解釋意、必、固、我是「私意、期必、執滯、私己」,四者的關係是「起於意,遂於必,留於固,成於我」。意必常在事前,固我常在事後,「我」又生「意」,循環無窮。朱熹的解釋很精彩。私意具體化便是許多人的「我以為」——人都活在「我以為」中,檢驗對錯、有效與否的標準又不是一個「我以為」,於是誤解舛錯叢生。所謂無意必,就是靈活點,別執扭,隨體賦形,應物不傷,左右逢源,「物各付物」、「物來順應」。想有出息的人千萬警惕自己的意必。有意必就有固我。張載說,這四樣有一個,就與天地不相似了。西方人講人是上帝的肖像,中國人講人與天地一體,如果你固執僵化、自我中心,就不能與天地相似了。




陽明對學生說:「『虛靈不昧,眾理具而萬事出』。心外無理。心外無事。」


靈都是虛的,一旦實了就昧了,昧的基本意是昏蔽。所有的修行就是個讓靈不昧。一昧了就無明了。這個念頭功夫的宗旨是找「虛靈不昧」的心體。所謂「虛靈」就是「空」,所謂「不昧」就是「明」,能空能明就具有了超越現實和各種妄念的能力,虛靈不昧是心體的本然狀態,所謂「找」是做功夫,因為習性遮蔽了這本體。這是一種自救,用自身這個超越覺悟性的本源來達到覺悟的目的——良知如光源自備的明鏡,因為它自身是虛靈不昧的。




良知是虛的,功夫是實的。這虛實之間的要害是個「誠」字。知行合一是訓練誠意的功夫。良知前冠一「致」字,恰如其分、恰到好處地點出了正意、誠意及其用力過程。

不但誠則明、不誠無物,而且不誠就沒有力量。有智無力,即此智還是無智。無智無力的行只是個冥行妄做。知行合一這個「一了百了」的功夫又恰恰是活一天有一天新問題的、需日新日日新的功夫。




為什麼要主一呢(定得准)?為了不被境奪、不被物牽、不被欲蔽。

主一是「格心」的方法。格住了心,就不逐物了。一逐物,心就放出去了,心放出去了,就會散亂、昏沉或掉舉。心散了神就亂了,連廢話也說不好,因為心不「在」了。心跟著零散出現的外物東飄西盪,自我放逐,逐物而被物化,最後成為所追逐對象的犧牲品。追逐什麼被什麼吃了。




主一功夫與佛教之戒定慧三學相通,但不相同。心學不講五戒、十戒、菩薩戒,但是講究戒懼慎獨、有所不為,沒有戒懼人就會無所不為。主一於天理,就不會逐物縱慾,可名之曰「良心戒」。同樣,心學不明著提禪定,但是要求心定、要求存養「未發」前的「中」,要求靜坐收放心。陽明在官衙無事時就靜坐。靜為本體,動為作用。入靜,才能回歸本體。陽明的主一功夫意在開根本智慧:智的直覺(見得破)。




虛靈不昧的要義在於隨念隨機的返觀自身,沒有這個返觀,人與別的動物就沒有實質性的區別。這個返觀也叫「逆覺」,是人的主體性的建基,眾理都是從此出來的,良知就是這個知覺性。《壇經·悟法傳衣》:「汝若返照,密在汝邊。」




所謂意向性,就是人的心理能夠主動地積極地將外部事物納入自身,並賦予外部事物意義。這就是「意之所著為物」的道理和含義。最容易引出歧義的「心外無物」是在強調物是意之所著。




人最大的毛病是「傲」。好高不能忘己是眾病痛的根源。只一傲字,便能結果了一生。「胸中切不可有,有即傲也。」 輕,是浮躁、輕率、淺薄。輕傲是狂的末路,是狂的墮落形態。狂,志存古道,是有理想的英雄主義。傲則是變態自尊,妄自尊大,蔑視人本身。用陽明的話說則是「謙者眾善之基,傲者眾惡之魁。」「知輕傲處,便是良知,致此良知,除卻輕傲,便是格物。」




輕傲、自是,在心理學上叫自戀,是不顧條件的自我欣賞。其實,盲目的自我感覺良好是所有庸庸碌碌人的共性,要「謙誠」。陽明體驗到的現量的奧秘是個「空」字,他說孔子「扣其兩端」的方法是在運用「空」的原理。




一直堅持「修悟雙融」的陽明先生,無論是從內心裡還是在講論中,都為自己建構的「良知即聖」的公式而欣喜,因為這樣他實現了自己少年立下的學做聖人的大志,對自己是個相當圓滿的交待;對於天下學子和大眾則是指明了一條金光大道:上至帝子神孫下至百姓乞兒,只須致良知都可成聖人!成為成功的企業家(透得過)。佛祖是最成功的房地產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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