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秀蓮：悼念母親

紅羅山書院

悼念母親

翟秀蓮

我的母親雖已去世將近二十年，但是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現在我眼前，甚至在我的夢裡。每當想起母親，我不禁潸然淚下，思如泉湧。她的崇高的品性讓我心中升起無限感慨。母親一生中做了很多很多讓人感動的事情，我說的幾件只是這些事中的點點滴滴。

我的教學有母親一半的功勞。上世紀六十年代，去建設邊疆是一件極其光榮的事情。我丈夫是一名軍人，1966年元月，我們響應黨的號召，我也隨軍去了新疆。丈夫在部隊，我在學校，後來我們有了孩子，因小孩小無人照顧，如果我在家帶孩子，老師就做不了了，很是苦惱。我們寫信給母親說起這事，母親說:「我去哄小孩吧，咱要了孩子也不能把事業丟了。」她因我不遠萬里從河南老家西平來到這裡幫我帶孩子。如若不是母親，我也無法從事教學。

母親非常愛我，她的愛女之心皆在日常瑣事之中，溢於言表。幾十年前，條件比較差，經濟也特困難。當時大人小孩衣服全是手工縫做。無論是棉衣、棉鞋，還是夾衣、單衣，在季節變換之前，母親都早早地給我們做好。白天帶孩子，抽空還幫我料理家務，夜晚在昏暗的燈下縫補也是常有的。每當我催促母親:「娘，天不早了，歇息吧！」她總是說:「你們工作一天夠累了，先睡吧，我一會兒就睡。」母親與我一起生活十多年，雖年年為我們縫縫補補添新衣，卻沒有為自己做一件新衣服。說給她做，她總是拒絕。她說:「我這些衣服好好的，有穿的不需要做。」穿的都是她從老家來時帶的衣服，有的地方破洞了，她就在破的地方補個平平整整的補丁。當時買布料是要布證的，沒有布證買不到布做衣服，每家發的布證很少，你若做了新衣，別人就少做或做不上。每每想起母親為我付出那麼多，我無以回報，真真是愧對母親。我常想當時何不堅持給她做一件衣服，也減少我的愧對之心。

母親的愛是無私的，她愛我也愛我的親戚好友們。

1970年雖說才10月間，新疆已特別寒冷。丈夫的弟弟郭保堂和妹妹郭秀蘭來找我們，母親看他們穿著單薄，馬上給他們趕做新棉衣，新棉鞋，讓他們免受嚴寒之苦。雖然說布證有限，母親也毫不吝嗇。弟弟郭保堂的新棉鞋剛穿一天，因雨雪弄濕了，當夜在火爐旁烘乾時結果燒了一隻。母親發現後連夜又給他趕做一隻。那棉鞋好大好大，不知道做這隻鞋又給她粗糙的手上添了幾層繭子。望著自己做好的鞋，母親像完成了重大任務一樣。她說自己辛苦點沒事，若是不保暖腳會凍傷的。

當時在新疆星期六和星期天晚上愛放露天電影。那時的年代，文化娛樂節目很少，看電影是我們奢侈的享受，是我們年輕人很喜歡的事情。母親總是在家看管著我的小孩還有鄰居、朋友家沒老人看的小孩子。她說:「你們安心去看吧，我把他們照顧的好好的。」母親為別人也不辭勞苦。

母親是一個具有民族大義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能看清形勢，表現出的鎮定果斷令我們敬佩。文革期間新疆特別不安定，維族反動勢力對內地去的這些漢族人非常排斥，暴力衝突也經常發生。我們這些內地去的人員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有不少人想把老人和孩子送回內地老家，我們這些年青人留在新疆工作。母親知道這件事後對我說:」還是老人、孩子與你們在一起生活比較好，分開後互相挂念。再說都這樣把老人、孩子送回老家，你們在這工作好像是臨時的，哪能安心工作？國家就是為了把邊疆建設得更好，才讓你們這些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在這安家。你們這樣做，對邊疆的穩定很不利。」

我把母親的話和同事、鄰居們這樣一說，大家都認為母親說的對，都安心在一起了，母親的話安定了人心，對穩定局勢做出了貢獻。

我與母親在一起生活十多年，曾因為我她老人家在老家與新疆這萬里之隔的兩地來回奔波兩次，那時車速非常慢，從老家來新疆要幾天幾夜，母親第二次來的途中因水土不服還生了大病。後來孩子們大了她又回到西平老家。母親的一言一行雖看似平常，但卻深深感染打動著我。我和母親感情深厚無法比擬，後來母親在西平老家去世，我十分悲痛，這份母女情無法割捨。我常懷想母親大人恩情和品格照人之處，夜不能眠，因思念過度，加之悲傷，在母親過世百日時，我患下重疾，致腿腳行動不便。現在我已患病十幾年，年紀也已七十多歲，今年清明節我在電視上看到一些人為自己過世的父母寫的悼詞，也想在有生之年把我和兄妹們為母親寫的悼詞發表出去，以表拳拳感恩之心。悼詞如下:

翟母衡老太君，出生於公元1916年農曆七月吉日，因病醫治無效於1999年農曆二月初十零晨1點20分謝世，享年84歲。

翟母衡老太君是一位大家閨秀，自幼受到家庭的良好教育和熏陶。19 歲來到翟氏家門。進門時，公婆已經下世，上有祖母癱瘓在床，下有三個未成年的小叔，最小的才十歲。進門不久，其夫被抓壯丁抓走，她一個小腳婦女以頑強的女性撐起這個破碎的家庭，任勞任怨，艱難度日，直到給小叔們娶妻成家，可謂勞苦功高。

翟母衡老太君，一生養育一男三女，姊妹四人，和丈夫攜手理家，歷盡生活磨難，含辛茹苦，把四個孩子養育成人。在家庭沒有任何經濟來源的情況下，靠自己勤勞的雙手，紡花、織布換來微薄的收入，供養子女上學，使其成才，四個子女能有今天，全歸於她的功勞。

翟母衡老太君，恩德賢惠，，善解人意，助人為樂，熱情待人，寬宏大量，為人謙和。無論是與妯娌關係，還是與左鄰右舍關係，無論是在家與兒子、兒媳一起生活，還是跟女在外，都能與人和睦相處。她尊老愛幼，受到全村人和所有與她相處過人的敬仰和愛戴。

翟母衡老太君，是一位典型的賢妻良母。她的一生是吃苦耐勞的一生，樂於奉獻的一生，拼搏進取的一生。她的精神永存，她將永遠活在子女和相親們心中。

衡老太君，安息吧！

母親是一個平凡的女性，同時也不失為一位偉大的女性。她的愛是博大的，她愛親人愛和她相處在一起的所有人，以至於這種愛能上升到民族國家的高度，又顯得是那樣的難能可貴。我最大的心痛就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感恩父母應是天下做兒女的相通的情感。

母親走了，留在我心中的是永遠的思念。

【作者簡介】：翟秀蓮，河南駐馬店西平縣人，現居正陽縣，小學高級教師，退休在家，熱愛文學，喜愛塗鴉文字，消遣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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