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爾克《第十哀歌》譯註（一）

DIE ZEHNTE ELEGIE

(1. Abschnitt)

1DASS ich dereinst, an dem Ausgang der grimmigen Einsicht,

2Jubel und Ruhm aufsinge zustimmenden Engeln.

第十哀歌

(第一段)

1願我有朝一日，在嚴酷洞察的出口，

2高唱歡呼與榮耀給讚許的天使們。

行1至2：簡單講一下里爾克的「轉化」（Umschlag，或 Verwandlung），「轉化」這一概念，在《杜伊諾哀歌》中，集中體現於第七首和第九首，當然，在其它的詩里也反覆出現，是為整個《杜伊諾哀歌》定調的概念。在第十首的開頭，這個轉化主要體現在從「哀」（klagen）向「頌」（rühmen）的轉化，文學體裁上，也是從哀歌（Elegie）向頌歌（Hymne）的轉化。恩格爾注本中引用了里爾克1912年的一封信，「我不再像以往那樣片面，『哀』在很多層面上都是主導的，但我知道，只有當一個人決定最後用哀歌的琴弦去頌揚之時，才算是真正充分地使用哀歌。這頌揚從所有的沉重、傷痛和忍受中生出，沒有它，這聲音是不完整的」（致N.N.1912年11月17日）。「嚴酷的洞察」即毫不留情地審察人生和世間萬物的虛無、易逝。詩人以此進入哀歌，而到了最後，在哀歌的盡頭，詩人由哀歌而進入頌揚。這首詩的前15行是在1912年動筆開始寫《杜伊諾哀歌》時就寫成，在一開始，里爾克就已經把整個哀歌的框架和基調定了下來，在1922年時最終完成第十哀歌，實現了這個由哀歌進入頌歌的過程。

另外，「高唱歡呼與榮耀」並非是向天使歡呼，而是向天使展現人在此世的歡呼與榮耀，人從哀走向了頌，從對易逝和虛無的悲號中建立起了自身，在天使面前，人實現了自我和此地的建立。這其實已經隱含在《第九哀歌》中：

向天使讚美塵世吧，而非那不可言說者。

（行52）

向他講述物。他會更驚訝地佇足，就像你驚訝萬分地

站在一個羅馬的制繩匠，或者尼羅河岸的陶匠前。

給他看，一個物能多麼幸福，全然無辜地屬於我們，

哀怨的痛苦怎樣純粹地化為形象。

(行57至60，以上引用《第九哀歌》暫用林克譯本，略有修改)

「讚許的天使」。再次出現「天使」這一概念。這裡的天使是「讚許」的，在里爾克的詩學中，天使昭示著那「不可見者」（詳里爾克致胡勒維茨書信），這些不可見者又見證著塵世的易逝與虛無，但是，結束了「嚴酷洞察」之後，塵世在詩人的內心已經經過了轉化，天使也轉化成了讚許的天使。

我在想，里爾克在這裡可能有一個對比，這兩個詞都可以繼續拆解，前者可以拆解成 ein（進入、向內部）和Sicht（視線），後者可以拆解成aus（向外）和Gang（步伐），從拆字法的角度來說，這是對立的兩個概念，雖然合在一起之後並不對立。故把Einsicht譯為「洞察」（「洞」是深入，是向內部，「察」是目光，是視線），Ausgang 按本義，譯為「出口」。《左傳》里有「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這裡就有「出而賦」的意思在，從深入內部的「洞察」，終於向外走出，看到外面的光亮，由「哀」轉而為「頌」。

3Da? von den klar geschlagenen H?mmern des Herzens

4keiner versage an weichen, zweifelnden oder

5rei?enden Saiten.

3願清澈敲擊的心之琴槌，沒有一隻

4不落到柔軟、猶疑或是

5緊繃的弦上。

行3至5：這一句有個類比，在演奏鋼琴時，演奏者敲擊琴鍵，帶動琴槌，琴槌落到琴弦上發出聲音。在第九哀歌中有過類似的比喻，

我們的心，處在敲擊之間，

就像舌頭在牙齒間。

（行48至50a）

在這裡，所有狀態的弦，都實現了準確無誤的演奏，不管是柔軟、猶疑還是繃緊（分別彈奏出低、中、高音）。不管是哀還是頌，都得到完全地展現，從詩歌的詠唱中實現完整的呈現。

繃緊（rei?denden），晨爾克在第一稿中寫的是「暴怒」（j?hzornigen），這是前12行的唯一一處在後來修改的地方。關於翻譯需要說明一下，reissen最基本的意思是「撕」，修飾琴弦的時候，表示被拉斷的、被綳斷的。但是這裡，里爾克用的是主動態，也就是說，意為琴弦拉斷別的事物，而不是琴弦自己被拉斷。固譯為「緊繃」，畢竟，琴弦若是被拉斷，就無法再發出聲音。

**Da? mich mein str?mendes Antlitz

6gl?nzender mache; da? das unscheinbare Weinen

7blühe.

**願我流淌的面容

6增添我光彩；願暗自的哭泣

7開花。

行6：流淌的臉容，多個注本認為是指流淚的臉龐，和下一句是一個意思。指的是從「哀歌」之「哀」中建立起自我的存在。在這裡，我沒有翻譯成「流淚的臉龐」，而是保留了流淌這個詞，考慮到「流淌」是一個呈現過程，就像泉水涌流。恩格爾同時認為，這個詞包含了「流逝」（Sich-Verstr?men, Vergehen）的意味。

另外可以參考《第二哀歌》：

Spiegel:die die entstr?mte eigene Sch?nheit

wiedersch?pfen zurück in das eigene Antlitz.

鏡子：把流逝的美，

重新汲回自己的臉龐。

（行16至17，暫用林克譯本）

由哀歌進入頌歌，是一種理想的詩的狀態，但是如何進入頌歌，就是通過哀歌，里爾克的詩學中有很明顯的對立的觀念，比如哀歌和頌歌，比如虛無和存在，比如沉默和言說，這種對立是「轉化」的基礎，也就是說，只有實現徹底的哀，才能轉向頌，只有徹底的面對虛無，才能建立存在，只有真正的沉默，才能爆發真正的歌唱和言說，只有通過無盡的觀看，才能實現從可見者向不可見者的轉變，這幾行講的就是從絕對的哀痛建立絕對的歡欣，哀痛也是必要的。

**O wie werdet ihr dann, N?chte, mir lieb sein

8geh?rmte. Da? ich euch knieender nicht, untr?stliche Schwestern,

9hinnahm, nicht in euer gel?stes

10Haar mich gel?ster ergab.

**哦，多少焦心的夜，你們將如何

8眷顧我。願我不再更卑屈地領受你們，無可慰藉的姐妹，

9不再更放開地埋進你們

10鬆開的頭髮。

行8至10：這幾行中出現的「你們」、「無可慰藉的姐妹」都是指那些曾讓我們焦心的夜晚。這裡的「夜晚」被人格化，我們擔憂這些夜晚，因為人認識事物需要靠事物的輪廓（參見《第四哀歌》第18行），而在夜晚中，輪廓消失了，進入不可見的虛無（晝夜與生死是同構的），詩人沉浸在黑夜中，但是又必須要通過這種對黑夜的深切體驗（故下一行稱黑夜「無可慰藉」）來實現轉化，進入明亮的白晝。

行9至10：這裡，里爾克玩了個文字遊戲，原文里同一個詞「gel?st」出現了兩次，形成語言的節奏，這種通過重複來形成的節奏類似於中文裡的「國家不幸詩家幸」（趙翼）、「天若有情天亦老」（李賀）這樣的句子。gel?st這個詞有多個意思，既可以表示心情沒有憂慮和顧忌，也可以表示一個物體鬆開、散開，因此有的譯本用了兩個同樣的詞，我試了很多詞，比如「鬆散」，根據《漢語大詞典》，「鬆散」的確既有「放鬆，無顧慮」的意思，又有「散開」的意思，但我感覺作為「放鬆」的意思，現在好像不是很常用，會引起誤解。於是用了兩個詞，「放開」和「鬆開」，保留了一個「開」字。「埋進」，原文直譯的話是「獻身於」的意思，我為了表達的效果，譯文作了改動和發揮，「獻身於」黑夜的頭髮，就像是把臉埋進戀人的黑髮中或者孩子把臉埋進母親的黑髮中（可以盡情哭泣），故譯成了「埋進」。

**Wir, Vergeuder der Schmerzen.

11Wie wir sie absehn voraus, in die traurige Dauer,

12ob sie nicht enden vielleicht.

**我們，傷痛的揮霍者。

11我們怎樣預見，窺入悲慘的延續，

12不知它們能否終結。

行10：傷痛在譯文中加黑，是防止誤解，在漢語里，這個既能當名詞又能當形容詞，我照搬了德語的結構，但是很容易被誤解成形容詞。這裡的「傷痛」是個名詞，「傷痛的揮霍者」，結構類似於「金錢的揮霍者」，意思是「揮霍傷痛的人」。

行12：這個終結即是第一行中所說的，「嚴厲洞察的出口」。「它們」指第10行出現的「傷痛」。

**Sie aber sind ja

13unser winterw?hriges Laub, unser dunkeles Sinngrün,

14eine der Zeiten des heimlichen Jahres –,nicht nur

15Zeit –, sind Stelle, Siedelung, Lager, Boden, Wohnort.

**可它們是我們

13禦寒過冬的樹葉，我們幽暗的常春花。

14我們隱秘之年的一個季節，不僅是

15季節，也是位置，村落，營房，土地，居所。

行12：這裡的「它們」指的仍是前文中的「傷痛」。

行13：這裡說它們是「過冬的樹葉」，因為正是傷痛的存在，人在傷痛中悲歌，在苦難中建立了意義，這是度過嚴寒的唯一方式。常春花，作為棺材和墳頭的裝飾，具有死亡的意義。但同時，「常春」在字面上又有「永生不死」的意思，這是一種生死交織的植物。

行14：「隱秘之年」，指人內心的季節，類比四季。傷痛和苦難也像四季中的某一個季節一樣，最終不斷輪迴，時間不再是易逝的，而是不斷重複、輪迴的。從冬天可以再度回到春天，從哀轉變為頌。

行15：既是季節（冬天），又是棲居之地，人在苦難中建立自身的存在和棲居。

（2. Abschnitt）

16Freilich, wehe, wie fremd sind die Gassen der Leid-Stadt,

17wo in der falschen, aus übert?nung gemachten

18Stille, stark, aus der Gu?form des Leeren der Ausgu?

19prahlt: der vergoldete L?rm, das platzende Denkmal.

（第二段）

16可是，痛苦啊，苦難之城的街巷何等陌生。

17在那裡，聲音相互遮掩，形成虛偽的

18寂靜，用空洞的模具造出的鑄件

19矜誇著：鍍金的嘈雜，落成的紀念碑。

行16：苦難之城。《第十哀歌》有幾組重要的對應，這裡出現第一組，地理上的對應，「苦難之城」和後面（行61）中出現的「苦難之鄉」，具體來說，前者影射巴黎這樣的現代化的都市，後者是原始的埃及。「苦難之城」代表現代，代表人造的、虛假的生活，這種生活遮蔽了原始的、存在之苦難，詩人生在其中，註定要忍受荒蕪和孤獨，忍受現代的廢墟（行20：「踩爛」）。苦難之城就是在現代文明中，人的現實生活。

行17至18：聲音互相遮掩，導致真實無法再被聽見，那需要被聽見的不再被聽見，就是「寂靜」。歐陽江河說的「反詞」，與此有同工之妙。

行18至19：在這個苦難之城裡，一切都是表面浮華，內在空洞而虛假，就像模具一定是中空的，才能形成鑄件，這裡，一切的存在也都是從虛無中產生的。《老子》里說的「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與這裡的「空洞的模具」可以互相發明。

行19：落座，德語 platzen，最常用的意思是爆炸，之前的譯本基本都譯成爆炸，我仔細考慮，覺得此處還是應該要用一個不太常用的意思：落座。修飾紀念碑，故譯為「落成」。

20O, wie spurlos zertr?te ein Engel ihnen den Trostmarkt,

21den die Kirche begrenzt, ihre fertig gekaufte:

22reinlich und zu und entt?uscht wie ein Postamt am Sonntag.

20哦，一位天使將怎樣不留痕迹地踩爛他們的慰藉市場，

21在盡頭，是你們買來的現成的教堂：

22乾淨、關門了、失落，像星期天的郵局。

行20：慰藉市場：與後面的年市相類比，市場給人以慰藉，遮蔽住存在的苦難，但這種遮蔽只是暫時的、虛假的，在面對天使時（天使的形象可參考《第四哀歌》第56行注釋）必無情地暴露出來它的脆弱，它必要被踩爛。比較第8行「無可慰藉的姐妹」。

行21：教堂立在市場旁邊，作為慰藉市場的界限，在教堂里，這種慰藉達到了極點。「買來的現成的教堂」是指基督教的精神不需要自我的痛苦、追索，而是直接把自己交給基督，一切問題就解決了，就像買一件現成產品，不需要自己再動手製作，這是一種過於簡單的捷徑。

行22：在德國，商店郵局等在周日關門休息。失望，修辭格Enallage，形容詞錯置，失望本是修飾那些想去教堂或者郵局的人，這裡放到了教堂和郵局身上。這一行寫基督教的失效。

23Drau?en aber kr?useln sich immer die R?nder von Jahrmarkt.

24Schaukeln der Freiheit! Taucher und Gaukler des Eifers!

25Und des behübschten Glücks figürliche Schie?statt,

26wo es zappelt von Ziel und sich blechern benimmt,

27wenn ein Geschickterer trifft. Von Beifall zu Zufall

28taumelt er weiter; denn Buden jeglicher Neugier

29werben, trommeln und pl?rrn.

23在外圍，年市的邊緣總是一再地捲曲。

24自由的鞦韆！熱情的潛水員和藝人！

25矯飾著幸福的射擊場，若有更善射者

26擊中那人形靶，它就顫動著，

27震得哐當響。一陣接一陣喝彩，

28它昏了頭。棚子里打鼓吆喝，

29招徠每一個好奇者。

行24：潛水員，逛年市的人懷著熱情潛入人群，不再能夠被認出。

行25至28：靶子因為被擊中而高興地顫動，它誤認為給射手的掌聲是給自己的，於是昏了頭。這正是現在民眾的精神狀態。

行23至29：參考《第五哀歌》，藝人們正是通過此地的「能夠」，這些虛幻的功業，遮蔽了更真實的存在之痛，這些喝彩使人忘記了人類存在的現實，但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不穩定的，痛苦必然會再度暴露出來。只有離開了這裡，進入了背面，才能進入真實的界域，第38行說「這是真的」，與此相對，在23至29行所描寫的年市就是假的。

**Für Erwachsene aber

30ist noch besonders zu sehn, wie das Geld sich vermehrt, anatomisch,

31nicht zur Belustigung nur: der Geschlechtsteil des Gelds,

32alles, das Ganze,der Vorgang –, das unterrichtet und macht

33fruchtbar . . . .. . . . .

**而成人們

30還能看點特別的，錢如何生殖，解剖學的，

31不僅是娛樂：錢幣的性器，

32這一切，全部，這過程——，富有教益，

33碩果累累……

行31至33：這裡反諷式地提到了兩個概念，古羅馬詩人賀拉斯提到的，詩的兩種功能：有用（prodesse）和娛樂（delectare），德文通常譯為nützen和erg?tzen，里爾克用的詞稍有不同，其他論者也有類似的觀點，比如演說者的任務，西塞羅提出的三點：感動、教化、娛樂（movere, docere, delectare）。里爾克反用古典的觀點來描述經濟現象，錢的增值過程不僅是娛樂，而且富有教益。

行33：這句碩果累累是反諷，當然都是虛假的果實，可以參考《第五哀歌》行23，「厭倦之假果」。

34. . . . Oh aber gleich darüber hinaus,

35hinter der letzten Planke, beklebt mit Plakaten des >Todlos

36jenes bitteren Biers, das den Trinkenden sü? scheint,

37wenn sie immer dazu frische Zerstreuungen kaun . . .,

38gleich im Rückender Planke, gleich dahinter, ists wirklich.

39Kinder spielen, und Liebende halten einander, – abseits,

40ernst, im ?rmlichen Gras, und Hunde haben Natur.

34……哦，可是更外圍，

35最後一塊板的背面，貼著「不死」的廣告，

36這苦啤酒，飲者卻以為甜，

37若他們總是嚼點新鮮的樂子下酒……，

38就在那顫動的木板上，就在背面，這是真的。

39孩子們在玩耍，戀人們挽著手——在旁邊，

40說真的，在光禿的草坪上，幾隻狗在履行天職。

行35：整個這一段寫的是廣場上的年市，重點也的是一個提供射擊遊戲的棚子。這裡的「最後一塊板」，可以理解成棚子的板壁，板壁上畫著最後一塊人形靶（行38：顫動的木板）。「背面」就已經到了棚子的外面。

行40：履行天職，可能指交配。

41Weiter noch zieht es den Jüngling; vielleicht, da? er eine junge

42Klage liebt . . .. . Hinter ihr her kommt er in Wiesen. Sie sagt:

43– Weit. Wir wohnen dort drau?en . . . . Wo? Und der Jüngling

44folgt. Ihn rührt ihre Haltung. Die Schulter, der Hals –, vielleicht

45ist sie von herrlicher Herkunft. Aber er l??t sie, kehrt um,

46wendet sich, winkt . . . Was solls? Sie ist eine Klage.

41而一位少年行走得更遠，也許，因為他愛上一位

42年輕的悲痛。他追隨她來到草地，她說：

43——還遠，我們住在那邊，在外面……哪裡？少年

44追隨著，她的步態打動了他。肩膀，脖子——，也許

45她家世顯赫。但他離開了，轉身，

46回頭，揮揮手……這怎麼回事？她是一位悲痛。

行41至46：一位少年，這裡出現另一組對立，這裡的「少年」和後文中「年輕的死者」，少年是一個註定要長大的人（參考《第四哀歌》行68至70：我們畢竟在成長，有時/急於長成，半是取悅那些成人，/他們除了長大一無所有），所以，他在少年時跟隨著悲痛（擬人化為一個年輕女性），但後來，又離開了，進入了成人的、現代的荒蕪的世界。

行43：原始的、真實的悲痛是遠離現代都市的。

（3. Abschnitt）

47Nur die jungen Toten, im ersten Zustand

48zeitlosen Gleichmuts, dem der Entw?hnung,

49folgen ihr liebend. M?dchen

50wartet sie ab undbefreundet sie. Zeigt ihnen leise,

51was sie an sich hat. Perlen des Leids und die feinen

52Schleier der Duldung. – Mit Jünglingen geht sie

53schweigend.

（第三段）

47惟有年輕的死者，初心猶在，

48仍有恆常的超然，仍解脫，

49愛慕地追隨她。她等候

50少女們，和她們交遊。悄悄給她們看

51身上的穿戴。苦難之珠和纖細的

52忍受之紗——她和少年人一起走，

53沉默著。

行47：年輕的死者，參見《第四哀歌》行35注釋中提到的哀歌中「早夭者」的主題。這些早夭者尚未被文明污染，尚可體驗到源初的苦難，所以他們一無返顧地追隨那位年輕的「悲痛」。

行51至52：苦難之珠和纖細之紗，克魯默認為這是比喻「對苦難的詩意表達」。

行52：青年，指行47中的青年死者中的一位，而不是行41至46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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